《杀手有情》凌竹

14、第 14 章

　　每天，我沿同一条路来来回回，每段路，每棵树，每个景是那么清晰，平淡而不失高雅，僻静而不乏生机。日复一日，在山间不停打转，无助、彷徨，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忽然，一阵轻风吹过，天空仿佛在亲吻前额，笑容凝固在暗中，天上地下，静得可怕。
　　蜷缩在树洞，不安的注意四周动静，哪怕是虎啸狼嘶也胜过此刻煎熬，我听到心跳声，越来越快，几欲弹跳而出，恐惧压得我呼吸渐重，天地间只剩我一人么？
　　不知过了多久，和煦的阳光重新占领天空，一朵纯白的云左右摇晃，停在半空。贪恋地望着，颤抖、担忧已是遥远过往，我听到了风般柔和的呼唤，渐渐地，云端露出一个美丽倩影，我迷失在这虚幻仙境。
　　“欣，过来，到这来”，热情张开双臂。
　　摸索着前行，却总也抓不到，慢慢加快步伐，直至飞速奔跑，直到她彻底消失，我知道梦该醒了，希望已经破灭，何苦执着留恋不放手。
　　“欣，你醒了”，叶玉清顶着两个黑眼圈，说不出的憔悴，平淡语气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静静的看着，只是看着。
　　用尽全力，终于抚上她消瘦脸庞，泪不由得往外滑，轻叹一声，紧紧执了她的手，静静相望。心，柔如水。
　　从怀中掏出丝帕，细细为我擦干眼泪，笑道：“堂堂剑客，动不动就流泪，传出去多丢人，我还指望你养一辈子呢。”
　　“情话绵绵，诉不尽相思之苦”，叶忆君推门而入，见到一幅如胶似漆的缠绵画面，不忘取笑，叶玉清嗔了我一眼，轻柔抽出手，跑到娘亲怀里撒娇。
　　我黯淡垂头，母慈女孝，普通人常常忽略的幸福却是身为杀手的我们的最大奢望，安详和平，其乐融融。正自出神，一片柔软触到唇畔，直觉张嘴，一股液体随之淌入，苦苦的，皱着眉想往外吐，却发现唇已被牢牢堵住，无奈下咽，叶玉清呵呵一笑，趁我不备，第二口也已淌进。不知何时，叶忆君已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两个因喝药而嬉闹的年轻人，其实，我很享受，若得她如此相待，即使天天喝药又有何妨？为着荒唐念头暗自惊心，该离开了，否则就该沉迷于温柔当中，还没找到雪，还没告诉她，我爱她。
　　我该怎么向她解释？谜团还没解开，我舍得走吗？可是，我怕，我怕我会万劫不复，我怕就此沉沦，我怕我的心经不起考验，我怕我爱上她，爱上这个谜般的女子。太多的恐惧，我真的无法承受。我该怎么办，这个取舍我会后悔吗？踏上擂台，我已伤了她，若新郎失踪，她必定受尽众人指责，她的一生，也就毁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此生，注定欠下太多，颜、柳芸、叶玉清。
　　掀开软被，扶住梁木勉强站立，自然的叶玉清成了我的依靠，已经拖欠太多，不能再麻烦你了，我挣扎着离开了柔软怀抱，瞥见她失落眼神，强迫自己不能心软，时间会随着距离而遥远，感情会随着时间而淡却。
　　她挪动嘴唇，半响，幽幽问道：“我惹你烦了，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偶尔的温柔也不是给我的，雪，是你意中人吧，你所有的温柔只给她，只是给她，为什么，我很讨厌吗？”叶玉清激动得泣不成声，泪，占湿了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喜欢我，我不值得你们真情相待，我是杀手，一个本该冷酷无情的杀手，一个遭人唾弃的杀手。我是无心之人，有什么权利得到你们倾心关爱。
　　抬起手，终于仍是抚上，轻轻抚摸，叹息着将她搂入怀中。我真是恶魔，夺了你的心后一走了之，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我只想让这份情停留在这，我怕她继续发展，我不能负了雪啊。我说过，我很懒，不想介入，不愿争斗，遇上了就爱上了，先遇到谁便选谁，我很坏吧。柳芸令我动心，雪令我动情，而你却令我动心、动情，只是，错在命，错在相遇。
　　“明天，我想离开”，要面对的逃不了，希望你能找到好郎君。
　　她仰起头，泪自脸颊滑落“我知道你是风，是抓不住的风，一开始我就知道，至少爱过，我不会因错过而后悔，带我一块上京，就当长见识，好吗？”虚弱地垂下眼帘，这已是最大让步，怎忍拒绝？
　　是啊，爱情，宁可爱过了后悔，也不要错过了后悔，这次错过了你，我会后悔吗？拂过背脊，在她耳际磨蹭，柔柔道：“京中凶险万分，我不想你冒险，留在边城，好吗？”
　　“我尚有自保能力，不会拖累你，更不会破坏你与雪的感情，毕竟，爱一个人是要她幸福，昏迷中，你念念不忘的只有雪，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不愿放手而已。”
　　心中感叹，如果不答应恐怕走不出忆君楼，就当是补偿，让她上京长长见识，散散心，在新环境中遇上新事物，认识新朋友，或许，她能放怀，只要她开心，我都会尽力满足。只是，走前我仍有疑惑，梦中人究竟是谁？
　　“你长得像你父亲吧？”
　　“不知道，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已过逝，娘亲说我长得像小姨，怎么这么问？”叶玉清迷惑地望着我，她真敏锐。
　　我搂着她走向窗口“对不起，提起了伤心事”。
　　她柔柔笑道：“没什么，父亲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很模糊，记忆中只有三个人，小姨是个温柔又美丽的女子，虽然我对她的记忆也很模糊，但我却清晰肯定美丽两字不足以形容她，倾城倾国也不为过，我只得她百分之一”，说罢，细细打量我，目光专注，似在回忆前程往事。
　　我被她盯得极不自在，附她耳旁细语“我饿了”，肚子竟真不客气的乱叫。
　　“啊，光顾着说话，忘了你昏迷了两天，没想到绝情剑不能饮酒，倒是个大发现，若传到江湖不知有何感想？”仔细注视着我，生怕看漏一个尴尬表情，尤其是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
　　“只要你喜欢。”
　　“样子傻傻倒会哄人，娘亲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快走吧，她脾气可爆着呢。”
　　掌心交叠，心靠得更近，若问我天山之行最大收获是什么，那一定是认识雪，此生我想相守的人，还有你，奇女子。
　　刚进大厅便听叶忆君嚷道：“怎么这么慢？”
　　我正与叶玉清说笑，听了此语抬头见厅中坐满了人，首先感到柳芸哀怨注视，刻意忽略，向上官飞点头示意，破云依旧老样子，笑嘻嘻，一切不在乎，直觉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好象是可笑的打量。只是想不通我到底哪得罪她了，惟女子难养也。
　　软雨按住破云对我笑道：“今日是来辞行，你们的感情挺好嘛”，她若有所指的看着我们紧紧相扣的双手。
　　“是啊，升温很快，乐不思蜀了”，破云凉凉道。
　　“你们要走了？回京吗？那正好，可以一起出发”，叶玉清迎向破云。
　　软雨笑道：“你们不是要成亲吗？怎么有兴致上京？”
　　“一辈子窝在边城，厌倦了，想出去走走。”
　　“不错，一辈子真的很长，女子最怕嫁错郎，尤其是那些三心二意的，看久了，就倦了”，破云懒散的抿口酒。
　　叶玉清松了手，走到软雨跟前道：“软雨姐姐貌美如花、温柔善良，若有人欺负你，一定天打雷辟”，横了破云一眼，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破云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