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营业》爱睡懒觉的奶茶君

17、出戏

　　“老板，你没问题吧？”小鱼给温白水拿了一瓶水，看着自家老板盯着虚空发呆的样子，着急了一下问，“是前几天温度骤降，感冒发烧了？实在不行，我去联系导演那边给您请假？”

　　温白水回了下神，把属于自己的情绪拉了回来，短暂地朝着小鱼笑了下，摆手说：“没事没感冒。刚才在入戏，小鱼你先去忙吧。”

　　小鱼放心了一点，他说不上来刚才看到温白水抬头看天空的眼神是什么感受，乍一看像是空的，但你往里面看又感觉什么东西在噼里啪啦地烧着一样，明明表情很平静但总感觉在哭，看的人也跟着难过起来。

　　“行，那老板你不舒服的话记得提前说。我先走了。”

　　小鱼又看了看自家老板，确定他现在精神状态还可以后松了口气，也不打扰老板，说完这句话就小心翼翼地走了。

　　最近温白水熬了几个大夜，每天只勉强维持两三个小时的睡眠。即使如此，梦里也都是季钰。

　　只要是有空的时间，温白水都在代入季钰的情绪，基本上可以说他二十四个小时里面只有一两个小时啃菜叶子的时间是他的，其他都属于季钰。

　　今天C市的雨很大，比第一次试吻戏那天还大，温白水短暂地呼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雨，有点恍惚地想起那天是季钰和洛昭的第一次吻，而今天是他们的分别。

　　洛昭的父亲和他的母亲是在高中里认识的，大学毕业后结的婚，在外界看来是模范婚姻。实际上，表面上深情款款情深义重的洛父爱权利和金钱比洛母更甚。

　　最开始，洛父试图用一个个以爱为名的网兜住那只能够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蝴蝶，试图留下那带来的美梦，直到他发现蝴蝶察觉不对要飞走、美梦即将破碎时，贪婪焚烧了那最后的一点良心。

　　最开始连对蝴蝶说句重话都不敢的捕手最后捏碎了蝴蝶的翅膀，冷眼看着它垂死挣扎，伸手接住了挣扎中翅膀上那微弱的金粉并欣赏着猎物垂死挣扎时的易碎感。

　　不到两年，刚愎自用心胸狭窄的男人以真爱为名，假惺惺地抹着眼泪，迎进来了第二任妻子，没过几个月洛昭的继母就生下了一个孩子。

　　而洛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人性，但是一度被季钰眼底那种蓬勃的生机吸引，怀抱着看这位表面上清朗疏离的班长露出真面目的想法，他冷眼伸出手回应了季钰，而后在相处中一次次地沉沦。

　　与此同时，这件事传到了他外祖父那边。

　　本就强撑着身体的老人得知此事后气的昏倒，逼着洛昭一字一句地在病床前向他保证不会再和季钰有关系，逼着洛昭不会再像他母亲那样意气用事执着地相信爱情。

　　见他不肯，洛昭的外祖父只说了一句“你现在就算是和他告白了，你们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让他和你一起面对你父亲公司那个烂摊子？”

　　洛昭的外祖父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洛昭，他相信洛昭会选择正确的道路，在他心里始终悔恨着当初就这么放任自己的女儿去追求什么幸福。

　　等他知道他的女儿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喊他时已经晚了，即使他出手整治了洛父和那个登堂入室的女人，也晚了。

　　悔恨就这样和固执夹杂在一起，午夜梦回间遏制住了他的呼吸，身体也因此每况愈下，他深知自己熬不到洛昭成年独立的时候，所以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一口气。

　　雨声越来越大，他就这么看着洛昭的眼睛，越看越像当初的女儿，最后只是叹了口长气，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洛昭，心想两人真是一模一样，表面上却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去国外的事，转学手续很快就会办好。你也不想那个叫季钰的为难是吧。”

　　至少要让这个孩子有自保能力，他必须成长到没人可以威胁到自身利益的程度。

　　洛昭离开的很突然，关注的人不多，就像一颗石子丢入一片平静的湖面，在江海一中掀起了那么一点波澜，却像一声雷炸在了季钰耳畔。

　　那天雨越下越大，季钰老年机里一次都没联系过的账号发了条简单的消息，冷漠冰冷的就像是一开始刚见面那样。

　　短信里只是简单地说让季钰不要联系他了，向来过目不忘的季钰却看了好多遍，恍惚地想着，是啊，他们只是同学。

　　温白水撑着伞走出休息室，前往片场。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看着路边红褐色带了点绿的栾树果实被雨水冲刷，满地都是黄色的叶片，乍一看竟然有种践行的感觉。

　　潮湿的雨汽一点点包裹着他的手指和心脏。

　　天气太冷了，冷到温白水握着伞柄的手指都在颤抖。

　　—

　　这一场戏出外景，是一个无台词镜头，后期连季钰的内心独白也没有，只靠演员的眼神和动作来传达角色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对演员的要求很高。

　　现在还没开始，温白水穿着蓝白色校服蹲在大棚角落里看雨，手指末端都是冰冷的，总感觉整个人都好像雨水裹起来了，一瞬间好像忘记了怎么呼吸，但下一刻他又想起来洛昭，于是继续呼吸。

　　他开始有点厌恶自己了。

　　季钰很少迷茫，因为从最开始到现在，他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二是照顾好奶奶支撑起这个家，前者也仅仅是为后者服务。再者说现实也不允许他迷茫。

　　而现在季钰看着雨，想起那条短信开始迷茫，理智和痛苦相交织狠狠地刺进他的内心。

　　一般情况下他是能清醒地看着短信，一点点地根据最近发生的事情进行分析然后得出洛昭这条短信的真实意思，但他没有，只是任由理智被痛苦吞噬、迷茫到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于是只能厌恶自己。

　　温白水被季钰的情绪支配着，被小鱼叫起来的时候捏了捏伞柄，直到走到镜头前，彻底将所有的情绪交给了季钰。

　　摇臂镜头由远及近，从滂沱的大雨、雨中被打湿的栾树果实以及冷色调的空街道逐渐拉近，落到了一个撑着伞的青年身上。

　　镜头里手指捏着手机边缘用力到泛白，雨水滑过那双手，带着点冷意。但很快手机被其主人放回到了口袋里。

　　接着镜头缓慢往上，落到了那人脸上。

　　他没哭，只是平静地眨了下眼，抿了下唇，就像每一个路人一样只是撑着伞往前走。但是整个人都像是扭曲着僵硬着，被浓重的情绪压迫着的。仔细一看，呼吸都是停了几秒然后像是反应过来得呼吸后才开始缓慢地呼吸。

　　冷色调的画面和他眼底浓烈的情绪相互冲撞相互融合，构成了这个看似平静无波的镜头。镜头外也静悄悄的，只有雨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镜头拉远，这是个空镜头，留给观众的只剩下了满地被雨水打湿冲刷的栾树落叶。

　　“卡。”姜导喊了一声，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移开，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头，生怕错过了什么，“补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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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你太厉害了！”结束后小鱼激动地跑到自家老板身边给他撑伞，叽叽喳喳地表达着他的惊讶和赞扬，同时给他递了条毛巾，“这个天太冷了，给老板您点好了热饮。”

　　温白水嗯了声，看着小鱼笑了下，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下说：“我先去搭的大棚那边休息会，小鱼你先去忙吧。”

　　“哦哦知道了。”小鱼看了几眼温白水，没看出来有什么端倪，只感觉自家老板怪怪的太安静了没多想，他太相信自家老板，老板说什么基本上就信，只是拿出一杯热饮递给温白水，“那老板你有事的话，直接找我就行。”

　　“好。”温白水接过热饮，冰冷的手指被暖了一下，又平静地笑了笑，“从明天开始剧组放假两天，小鱼你可以利用这个时间休息一下，不用跟着我了。”

　　听到“剧组”这两个字，小鱼完全放下心来，点点头就走了，只剩下温白水慢慢撑着伞走到剧组搭的大棚里面，坐在折叠椅上，用牛奶暖着手指。

　　过了几分钟，他喝了口牛奶，甜腻的感觉在嘴里跳跃，温白水第一次感受到了浓重的厌恶感，有种喝的不是牛奶而是内脏混合液的感觉，但他没吐还是咽了下去，看着纸杯，听着雨声发呆。

　　没过几分钟，他听到旁边传来细微的声响，闻到了熟悉微苦的青柠味的气息，依旧没抬头也没去看身边的人只是继续沉默地发呆，默默把牛奶喝完，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

　　他知道身旁的是江止，但不敢去看。

　　“后天我来接你吗？”

　　江止陪温白水看了会雨，过了几分钟之后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说的是之前的约定。

　　“嗯，我待会回去就订。”温白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江止，模仿着自己平时的笑容说，“就中午吧。”

　　“可以。”江止语气不变，平静地说，“那条街上有几家甜品店，听说最近在打促销要不要看看？”

　　温白水知道江止在用这种方式让他出戏，于是尽量努力地从那些自厌情绪里挣扎出来，短暂地回应了一声，强迫自己跟着又聊了几句。

　　没过几秒，他就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叹气声，接着冷冰冰的空中响起江止冷淡礼貌的询问声，温白水一时没反应过来答应了，接着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江止把他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让温白水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用手抚摸温白水的脊背处，几乎是在用哄的姿势说话，声音低沉悦耳。

　　“我们现在在一起，后天要一起出去吃饭。季钰和洛昭故事现在已经结束了，从这里开始是我们的时间，知道吗？”

　　“嗯。”

　　“后天想吃什么？”江止用手轻轻地揉了揉温白水的发丝，没松手就这么继续抱着，随意地说些他们平时聊的话题，“我买单。”

　　呼吸在这样的安抚下一点点地平稳，温白水听着江止的心跳声和大棚外的雨声，渐渐地从那些压抑到极点的情绪里缓了过来，手也暖和了一会。

　　他眨了下眼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心想难道这是来自投资商兼搭档对自己的赞赏，这么一想稍微有点高兴，但还是说：“不用了，那也太破费了。”

　　“不破费，就一些甜品而已。”江止侧了侧垂眼看他，嘴角往上扬了扬，从温白水的角度去看，是带了点无奈的笑意，“那就当你欠我个人情。”

　　“……好。”

　　江止知道温白水回过神来了，很快收回手，往后退了点，坐回到椅子上，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继续和温白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只是手指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没完全出戏的因素，今天的温白水很安静，也没有了之前客客气气的感觉，莫名给人一种他们拉近关系的感觉。

　　他想起来了之前化妆师的【养好一株植物当然是要给它阳光、水源和土壤？】回答，看着温白水的侧脸若有所思，回去的时候顺便投资几家甜品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