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我能无限献祭自己》池深见舟

2、夜晚觉延寺

　　吃完饭回到房间，沈朝雨坐立难安。来这里清修不仅没有治愈她的精神问题，反而使得她更加困惑。
　　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就像过于平静的湖水，或有猛兽栖息。
　　是现实还是梦境？如果是现实的话，自己是不是羊入虎口了。如果是梦境的话，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躺在榻榻米上，她毫无头绪，强烈的不安驱使着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拎着行李，蹑手蹑脚走在木制走廊上，蝉鸣随着日光落下已愈发羸弱，只有四处风铃仍不绝于耳。
　　脚底踏上石板路的那一刻，她便加快步伐，小跑着往大门口奔去。
　　“不是说了，不要在庙中奔跑喧闹吗！”
　　引路僧人的声音厉声传来，他身后站着两个强壮的沙弥。
　　随着一声令下，那两个沙弥便扑上来，一人抓住她的手一人拽住脚，任凭沈朝雨怎么扭动都逃脱不开。
　　“嘘！”引路僧人伸出指头按压在嘴唇上，凑近她的耳边道：“如果是晚上的话，施主可就麻烦大了，一定要遵守规则哦。”
　　紧接着她便被毫不留情的扔回了房间，引路僧人只留下一句“记得按照时间段前往温泉池”，便猛地关上门。
　　沈朝雨爬向门，将耳朵贴在门缝，想要观察外面的动静。
　　刚将耳朵贴上去，便立刻听见引路僧人的声音。
　　“施主心太浮躁，修行之路还需多多关照。”
　　对方说话时的热气透过门缝喷在她的耳朵上，沈朝雨瞬间汗毛直立，连连后退。
　　天色渐晚，寺庙中愈发寂静，风铃声愈发刺耳。
　　偶尔能听见障子门拉开，有人进出的声音。那声音由近至远，由木板吱呀声到石砾摩擦声，再变回木板吱呀声。
　　然后障子门打开关上，下一个障子门打开关上。
　　这应该是大家在按照登记的时间段，去往院子里的温泉池。
　　不，她不想去，那个地方绝不寻常。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机始终没有信号，无法向外界传达消息。纠结中，不知不觉便已到了深夜。
　　犹豫着，是趁夜深再跑一次，还是先睡觉休息时，响起了敲门声。
　　“施主，快到您登记的时间段了，现在可以前往温泉池等待。”陌生的声音传来，似乎不是白天的那个引路僧人。
　　“今天有些累，先不去了。”她躲在角落，对外面喊。
　　“累的话，泡泡温泉正好解乏呢。”
　　“都说了不去，请回吧。”她有些恼怒。
　　“那可不行。”
　　障子门被拉开，门口站着两个僧人，手持尺八，头上罩着滑稽的竹篮。
　　虚无僧，这便是被称为虚无僧的家伙们。古时候多由江湖浪人组成，而眼前的这两个，却透露着诡异。
　　他们所佩戴的竹篮帽下方靠近眼睛的地方开孔，但透过小孔看过去，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竹筐只是岌岌可危的搭在他们的肩膀上，而头部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是空的。
　　“鬼，是鬼！”
　　喊叫着，沈朝雨从房内冲出去。
　　可是还没跑两步，便整个身体漂浮起来。
　　原来是那两个虚无僧吹起了尺八，沈朝雨便在这音乐声中，动弹不得。
　　虚无僧吹着尺八，一路“抬”着她，穿过走廊、后院，来到温泉池前。
　　“时间还差一些，上一位施主还没出来，请耐心等待哦。”虚无僧放下尺八，这样对她说。
　　温泉池旁栽种着小片竹林以作防护，透过竹子的间隙，她看见了里面的光景。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正跨坐在某位高僧模样的人身上，那高僧穿着玄黄色僧袍，头戴尖尖的帽子，盘腿而坐，样貌被面前的女子遮住看不清明。
　　那名女子同样清瘦，几乎可以看见棱角分明的脊椎。她的头高高扬起歪在一旁，像是断了一般。两手垂下，双眼紧闭毫无知觉的样子，身体被动的上下律动着。
　　她是醒着的，还是睡着了。她是否还有意识，难道已经死了吗？
　　高僧的手伸出来，将女子稍稍移到一边。那手宛如古树般干枯，骨节突出，指尖锐利。
　　黑暗中，他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睛，散发出不详的光芒。
　　沈朝雨一惊，连连后退，肩膀被两名虚无僧把住。
　　“施主该去更衣了。”
　　“不，不，我不去。”沈朝雨连连摇头。
　　她撞向虚无僧，趁机夺过他们的尺八，向院子中跑去。
　　因为慌张而跌落在地，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两名虚无僧跟在后面快步追着，嘴里不住喊道：“施主慢些，施主慢些。”
　　没有理会他们的话，沈朝雨仍旧奋力向前跑着，那两名虚无僧似乎是被什么束缚住了脚，只敢快步走着，无法像她这样跑动起来。
　　很快，她便明白了为什么那两名虚无僧会展现出这样滑稽的追逐状态，他们不是跑不起来，他们是不敢。
　　一具具穿着僧袍的干尸从地下钻出来，身上沾着泥土，直直朝沈朝雨爬行而去。
　　她跑的越快，那些干尸便爬的越快，而且数量越来越多。
　　但是她可以停下吗？如果停下的话，很快就会被这些干尸给淹没了吧。
　　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两把从虚无僧那里抢来的尺八。
　　吹奏这个的话，会有效果吗？
　　两个虚无僧已经停下脚步，远远的望着她，摇摇头十分无奈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练习过这个乐器，此时自然是奏不响。
　　那些干尸已经爬上前来，他们争先恐后的将她按在地上，冲她嘶吼着，沈朝雨能闻到腐臭味钻进自己的鼻孔。
　　是梦吧，是梦吧！
　　快醒来，快醒来啊！
　　她紧紧闭着眼睛，任凭那些干尸开始撕咬她的浴衣。
　　“你违反了规则。”
　　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上空飘荡。
　　“任何人都不能违反规则。”
　　那个声音越飘越近。
　　“噢？很不服气？”
　　声音从她的耳朵钻进钻出。
　　“献上你的痛苦，我可以赐予你免责的机会。”
　　干尸们啃食着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半边脸已然只剩骨骼。
　　“这样还不够痛苦吗？”她含糊着回答。
　　“你觉得痛苦吗？疼痛，我要实实在在的疼痛！”
　　的确，虽然她正在□□尸啃食，生命从她指缝间溜走，但她确实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实际上，她已经失去了部分知觉。
　　但是被压在砾石地上的胳膊却传来阵阵刺痛，接触实物的地方，拥有真实的痛感。
　　摸索着，抓住一个尖利的石头。
　　好不容易才从围着她饱餐的干尸中抽出手来，她没有犹豫，狠狠的将石头向脑门砸去。
　　砂石渗入她的皮肤，疼痛敲开了她的头骨，温热的血流淌下来。
　　干尸们逐渐从她身上褪去，转而将目光放在远处看热闹的虚无僧身上。
　　虚无僧连连摆手，大喊道：“我们是上佛忠实的仆人，你们弄错了。”
　　干尸们没有理会，一拥而上。
　　很快，那两个虚无僧便被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饱餐一顿的干尸们钻回地面消失不见，只剩两只虚无僧的竹筐帽被风吹动，滚到沈朝雨旁边。
　　她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抓住其中一只。
　　闭上眼，钟声雷动，一声、两声、三声。
　　“现在是晓天坐禅时间！现在是晓天坐禅时间！”院中传来僧人的叫喊。
　　沈朝雨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门外透出微濛濛的亮光。
　　是梦吗？
　　她动动身子，额头处传来刺痛。侧眼望去，虚无僧的竹筐帽及尺八，正规规整整的摆在床铺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