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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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上辈子让孤月学到了不少，作为打手，在主君立威时不可多言，而是要做一个沉默又果断的辅助。
于是在李苍发现说不通之后拔刀相向之时，她只是安静地从世子身后移出一步，放纵了聚集已久的杀气，无声无息地以罩子一般的形势压向牧使身边不知立场的两个下属。
当然，牧使其实也算不上敌人，不过是个胆小又随遇而安的，拥有权利的懦夫。
“现在你不是牧使了。”世子的刀横在他的颈边，眼神尖锐又坚定，“以这个国家世子之名，废黜你的牧使职位，现在由我来掌控尚州，我来保护我的百姓。”
“你！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随着前牧使的离去，收回了杀气的孤月又安静地走回原来的位置，被她压制的两人猛的一哆嗦，才发现自己刚刚不自觉地屏息了，后背更是一片湿冷。
走了个最碍事的，现在问题终于又回到了百姓身上。邑城就这么大，如果光是想着把人装下，那是绝对没办法解决问题的，必须趁还在白日，将防守位置划分好，提前做好对抗人潮的准备。李苍把脑中的地形图过了一遍又一遍，寻找可用的卡口。
“患者怕火怕水，我们可以用这个特性去选择地点……”他说，“将尚州南边用水围起来，平城川与云浦沼，只要这里守住，我们就能守住整个尚州。”
得到指示后的士兵们开了城门，原本心中绝望的难民们见门开了，立马互相催促着往城内冲。
接下来就是具体如何守城了，平城川与云浦沼都是入口行处窄小的地方，不是被水域包围就是一个地势极高周围都是高崖的单行道，易守难攻，更别说没脑子的活尸了。挖洞、用竹子做路障，再让青壮年都带上弓箭，现役兵还有火枪……
如果能撑到白日，那用砍掉头的尸体做防线也不是不可以，用它去加固脆弱的门之类的……
看他们讨论的差不多且都吩咐下去了，一直没说话的孤月摆摆手，对面两个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当没看见，只是对着转过头来看她的李苍说：“我去侦察？”
“不行。”李苍半点没犹豫地驳回。
“为什么？你们谁有我快？”
“你是伤患，忘了？去后勤。”
“伤的是手不是脚啊。”她不服，“我一个人去方便。”
“不行。”
几个人一边下了城墙一边看这俩人吵，一边吵还一边交换情报。
“我上午买衣服的时候听老板娘说了，邑城这边之前就断断续续来过难民，听说也是瘟疫蔓延了逃出来的。我觉得瘟疫的传播速度有点不太正常，等会我再去问问情况。”孤月说，“如果尚州以南的情况真到了那个最糟糕的地步，恐怕简单的防御工事拦不了太久。”
“我明白。”李苍闭眼，按了按眉心，“不试试看的话只能被迫困死在这里了。”
“所以我说让我去看看，你们真要派侦察兵，灵活性没有比我更高的了。”
“不准去，你要是没受伤我会同意的。”他难得对她强硬地说，“无论是平城川还是云浦沼都离这里不近，云浦沼的路更宽，我需要在那里守路，你替我去平城川。”
她无奈，想了一下，也没再浪费时间，云浦沼本就是大路，到时候大部分的兵力都是要聚到那里去的，他和安炫都要在那边压阵，“行，我知道了，”
既然要去压阵，那就还得再准备点什么。虽然说得好听是替世子去，但人家肯定不会听她的，只能做一个辅助的作用。于是她在分开之前问了一下安炫大监，城内有没有火油，瓶子或者罐子装的那种，后者略一思索就理解了她要火油的用处，让自己的亲信带着她去取。但火油这个东西实在不太多，只能俭省着用了。
整个邑城都动了起来。无论是原本就住在这里的人，还是逃难来的人，青壮年都拿起了武器。砍竹子，做路障，用细竹杆削尖做箭矢，就连本地混吃等死的贵族老爷们也被拉着拿起了农具做的武器，虽然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叽叽歪歪的，但好歹也算是动起来了。
妇女们也动了起来，懂医的去医馆帮忙照顾伤病的难民，力气大的去帮忙运送物资到关口，其余的一部分帮忙看孩子一部分则是帮忙削竹子，所有人都在害怕，但都知道害怕没有用，只有都努力才能有一线生机。现在他们都没有了退路，但只要还没有被放弃，就还能有机会……
孤月跟带孩子的姐姐们聊了起来。
“你们那也是已经出现瘟疫才逃出来的吗？”少女走进人群里和善地笑，问道：“我是世子邸下派来的，想要了解一下大家家乡的情况。”
本来就紧张得停不住嘴的几位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己在路上的遭遇，孤月越听，脑子里那个最麻烦的构想就越清晰。
这些人的家乡几乎都出现了瘟疫，除了几个离这里近的是因为听到风声了赶紧逃难以外，靠南的几个全都是从瘟疫手下逃出来的。若是东莱附近的也就罢了，这才几日，距离邑城不算很远的地方竟然也已经传播开了。
孤月从不详的构想中回神，谢过几位后又在找了几个不同家乡的人了解情况，无一例外都是如此，有不少孩子甚至是父母努力保下才逃出来的，现在聚在一起抱成了一团，连哭泣都不敢大声哭，只敢小声地抽泣。
少女长叹了一口气，拉起一个温和的表情走近他们，几个小孩颤抖着往后退，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孩子没有退，只是哆哆嗦嗦地问：“您，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是世子邸下派来问问情况的，别害怕，现在你们都在邑城里，世子邸下会保护你们的。”她笑了笑，伸出手，手上拿着的是几块肉干，从武英那边薅来的一块整的，撕成了好几片碎的，给孩子们分最好用了，“喏，这是回答问题的报酬，我就问一下你们家里的情况。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再看向她手里的肉干，吞了一下口水，没有人伸手拿，而是开始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起了自己遇到的事。孤月认真听着，孩子们的遭遇其实跟大人区别不大，只不过他们有很多地方无法理解所以讲起来有点零零碎碎和前言不搭后语。但有几位的话令她脊背发凉。
“你是说，你在地窖里蹲了一天一夜，那些家伙都没有走开。”她拉住一个孩子的手，将一块肉干放在他掌心，“意思是，他们白天也在上面找你吗？”
男孩抓着肉干猛点头，“是的！是的姐姐！阿婆说让我在地窖里等她们下来，我家地窖上面的门踩下去会嘎嘎响的，响了一天！从早到晚都有人在上面跑动，而且还有那些家伙喊的声音，吓死我了……”
另一个小男孩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对自己不理解的地方发出了疑问：“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们家地窖有个洞能出去来着，我哥哥告诉我的，那个地方是他挖的，通到城外呢！”说完，他又想起了自己已经下落不明的哥哥和阿婆，嘴巴一扁又开始掉眼泪了。
孤月摸摸他的头，转向另一位小女孩，她是在来的路上被袭击的，本来有一群同村的人一起跑出来，结果只剩下了一小批人，她的父亲为了保护她，抱着活尸跳湖后下落不明……
“你是说，你们是下午被袭击的？”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就从林子里窜出来的！有个叔叔说我们倒霉，正遇上了……呜呜……”
“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吗？”
女孩抹抹眼泪，“嗯！”
太阳穴和指尖都在抽搐。
把肉干都分出去后，孤月谢过这些孩子，跟着物资车一起走向云浦沼。
云浦沼这边早已热火朝天地布置起了防御工事。铺有地刺的深坑，竹子削尖做的路障，正在训练的火枪手，围起的简易护栏等等。孤月顺带着帮忙推车送物资，到的时候布置的已经差不多了。有限的时间里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但无力感始终围绕着她。
跟训练火枪兵的永信打了声招呼后，她走到正在看训练的李苍和安炫身边，保证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后，在他们疑惑的表情下低声说道：“一个消息，我大概能确定是真的。”
她的表情实在不好看，李苍和安炫对视了一眼，心中本来就沉甸甸的不安又胀大起来。
少女闭了闭眼，“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病患似乎也能在白天活动了。”
“你说什么？”
徐菲挎着药篓子走在林子里寻找着稀缺的草药，赵凡八一边碎碎念一边跟着走。上午他听说赵学柱已经派人来抓世子之后慌慌张张地来找徐菲要带她逃跑，结果被徐菲骂了一顿没跑成，中午想帮徐菲采药，结果采了一篓子杂草，到最后还是得徐菲自己来找。干了一天蠢事的赵凡八选择跟在徐菲后面当个会说话的纯苦力，但话实在太多，体力还没徐菲好，后者都有点烦了。
“徐菲啊！这些还不够吗？”
“还要再找一点。”她头也没回地回话，“世子邸下的伤还没好，我得再采一点回去给世子治伤。”
“是给邸下的啊……”赵凡八撇撇嘴，“呃！啊！徐菲啊我也伤着呢！”
“您那是逃跑的时候自己伤的。”徐菲毫不留情地插了一刀，把赵凡八插哑火了。
两人在找草药的路上越走越远，随着天色一点一点变暗，过了冬至的天越来越凉。徐菲把草药丢进篓子里，刚想继续往前走就被赵凡八拦住了，后者拉着她指着前方说：“不能再上去了，他们都说那里很危险，是严禁进入的！”
“为什么？”徐菲抬头，前面是个小山谷，山谷前的枯树上吊着一个大的稻草人，看上去有点吓人但似乎也没什么危险在，“这条路应该也没有老虎吧，为什么不能进？”
赵凡八擦擦汗说：“那个地方好像叫冰谷还是啥的，听说有鬼会跑出来，不能进的！我们回去吧！”
冰……冰谷？
徐菲一愣，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这里莫非就是书上说的真正的冰谷……？她毫不犹豫地朝着溪谷走去，赵凡八哭丧着脸看着她的背影，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跟上。
啊！为什么我喜欢了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
当然这也是他会喜欢她的原因就是了……
冰谷地如其名，冷的像深冬，以地势和环境来看，这里大概是四季如冬的地方，极度符合书上所说，而徐菲也在深谷之中找到了成片的生死草，甚至在旁边找到了生锈的铁枷锁……
为什么说有鬼。
有人在这里……圈养了鬼……不，初衷一定不是为了圈养，而是研究！
就在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第6章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