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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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李苍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白天也能……行动？”
就连安炫也紧皱眉头道：“你确定？为什么？“
少女长叹了一口气，“我去问过今天进城的人了，有不少人就是白天遇袭的……”
“怎么可能……”
“一定有什么阳光以外的因素决定着他们的行动。”孤月说，“信与不信都不能忽略这个信息，我们必须做好这个准备。同样的也要明白，一旦这个事情是真的，我们或许就要面对数不胜数的敌人。”
数不胜数的敌人，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再多的路障也会被尸体占满，再多的深坑也会被尸体填平，再多的箭矢也会消耗殆尽。
“别告诉他们。”安炫看向民兵们，深吸一口气，手指隐隐抽搐着，“我们……想想办法。”
现在告诉他们，只会丢掉聚集起来的士气。
如果连反抗都没有就放弃，尚州就真的完了。
孤月将带来的火油拿了几瓶给安炫，转身前往平城川。安炫拿着火油沉思了一下，让亲信去再安排运几车干草来，必要的时候，火油和干草的结合会成为最后的防线。
世子叫来了永信，他这次负责带领湖面上的几队人，所以他必须知道这个消息。
“……”永信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只觉得内心深处传来一阵无力感，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心情，开口道：“邸下，请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吧。”
“如果天亮之前病人没有出现，那么天亮起来之后带着人立刻回到地面上与我们汇合，一起行动。”世子说，“如果晚上病人出现了，且消息属实……你知道撤退路线吗？”
永信点头，“我明白了，由我带领他们撤退。”
安炫说：“一旦到需要撤退的地步，原来的路线可能就无法使用了。你知道北川的暗道吗，如果城门无法进入，我们会往那里走。”
永信一时无言，他看向这个与他有着不解渊源的仇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郑重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回归了火枪队伍里继续带队训练。
“您认识他吗。”世子问。
“不。”安炫说，“不认识。”
平城川。
一个个由竹子做成的路障已经错开摆在了狭窄的土路上。选择的这个路口是一个孤立的没有护栏的窄桥，底下是河流。路窄的好处就是能在桥上就筛下去一大批活尸，坏处就是作为防守，有很多手段没法用上，人也安排不了太多，像挖陷阱这种事就没办法做了。
孤月来的时候带上了负责城防的小官，就是上午在城门上被她威胁的其中之一，让他帮忙下令比自己下好使。多抬了几个路障之后，孤月与几位民兵用干草垒起了最后一道防线，再用石块堆叠在干草后防止干草散开倒塌，民兵们则是端起火枪和弓箭站在石块之后。以地形和准备来说，只要对方进攻时间不长，那密集的路障和火枪弓箭是足够抵挡住这边的尸潮的，一旦真的抵挡不住，那就以火油做助燃剂，将干草全部点燃做火墙，以此拖延时间让大家撤退。
既然选择了不将这个消息公布，那他们就有义务尽全力保证不知情者的生命安全。
孤月站在侧面的高台上，静静地看向远方。
这个年纪，她其实已经很少去回忆上辈子的事了，更别说那个送她见太爷的家伙。但这个时候她突然就很想见他，想问问那个多智近妖的家伙，现在该怎么办，他会怎么做。
早知道就多学点了，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只会在这里发呆。
云浦沼的军火安排没什么太大变化，但装满易燃物的木车多了几辆。好在邑城内不缺干草，不然这一次几乎就把干草全部掏空了。
李苍的心随着太阳的坠落跌进谷底，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侦查队从出发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回来，悄无声息。
未知像是无形的大手，揉捏着所有人的灵魂。
大家在死寂中靠在一起取暖，拿出准备的干粮填饱肚子，没有人说话。
永信带领的水队坐在竹排上，远离了岸边，这里比上面还冷，几个人坐一起死死的盯着唯一的路口，随着太阳的彻底落下，那个路口也黑得深不见底……
与此同时，被困在冰谷的徐菲与赵凡八也坐在被湖半包围的洞穴里，比起还风平浪静的邑城，冰谷的湖边已经出现了活尸，数量不多，因为湖水的阻挡只能在湖边嘶吼着不愿离开，两人躲在洞穴里等待太阳的升起。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邸下……马上就要日出了……”
武英抬头看天色，坐在二人旁边的人们也看向天空，明明是晴朗的夜晚却完全看不见星星，整片天空如同一张巨网，把所有人都困在涂满鲜血的大地上……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打破了死寂，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薄薄的睡意都飞出了天外，属于侦查兵的马回来了！
但。
也只有马回来了而已。
接手马匹的士兵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马的缰绳上挂着一只断面可怖的断臂，一看就是直接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血都已经流干了……
“警戒——”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拉弓对准那条黑洞洞的路，李苍面色苍白地看向远处的天空，心中的恐惧感在无声的黑夜里堆积成山。安炫拉弓用带火的箭矢引燃路中央的干草车，冲天的火光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另一边，孤月在侧边的山崖上用刀劈出一小块落脚点，站在这个高高的落脚点上眺望远方，民兵们则是站在垒起的石墙背后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对面，受到云浦沼火光的影响，他们也点起了路口最前方的干草车。
邑城内的百姓们互相拥抱着取暖，无论是不是熟人，这一刻都成了彼此的精神支柱。孩子们双手环抱着对方，在寂静的黑夜中祈祷着还能够见到明天的太阳。
随着天边第一缕晨光的出现，李苍听见了身边有人在喊着太阳出来了，听见了士兵们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听见了毫不压抑的欢呼声……听见了自己并没有缓和下来的，极速的心跳。
“等等。”他伸出手喊住了要去浇灭干草车的人，“除了水队，其余所有人不要离开原来的位置。”
“邸下？”武英不解，李苍没有回头，只是说道：“我有一个……不详的猜想。”
永信招呼着水队所有人重新上了岸，手脚麻利地将武器都带回了据点。原本已经大松了一口气的士兵们看安炫和世子毫无放松意味的脸色，一时间也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就连平城川也是如此，昨晚以一刀劈断一截山石的女子压制住了躁动的人群，城防官走到她身边询问她到底在等什么，只见少女的脸色剧变，瞳孔紧缩，死盯着远处的天际。发现异常的不只是她，同一时刻，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片片被惊起的鸟群。
“你听见了吗。”少女说，“地在震。”
地面在震动，但并非是地动，是什么东西在跑动，数不胜数的东西在同时以高频次跑动，导致了地面的共振。
“警戒，放响箭！”
拿着响箭的士兵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响箭发射向天空。尖锐的响声划破了冰冷的晨光，邑城里原本已经要开始庆祝的人们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呆愣愣地注视着消失于天际的响箭，他们不明白为何天亮了反而放出了代表敌袭的响箭。
李苍知道。
因为活尸已经如潮水一般地奔涌而来了。
人间地狱是什么样的？大概就是现在的样子吧。
在初升的太阳下弥漫的薄雾笼罩着这片大地，云浦沼外几乎有一人高的干草丛成了最好的遮挡，数不清的活尸成群结队地向着临时搭建的据点冲来，进攻的号角声响起，箭矢如同雨滴一般飞向尸潮，提前准备好的五连火枪蓄势待发。
要如何去形容这样的画面？
不知道，不知道。
少女拉满弓，三箭齐发，火枪声与箭矢飞驰的声音伴随着活尸的嚎叫，一个个没有知觉的人形兵器像是炮弹一般毫不减速地撞击在路障上，迸射的鲜血将泥土浸透，每一个路障上都扎满了还在嚎叫的活尸。他们在用身体填平每一个阻挡他们前进的障碍，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用或单薄或厚实的身躯包裹，密集的路障在撞击下能用的已经不足一二，就连内力护体的少女也感到拉弓的手臂快要失去知觉。有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士兵一边大哭一边开枪，也有已经没了箭矢的士兵拔出刀挥砍着已经冲到面前的活尸。
太多人了，整个尚州以南所有的丧尸几乎都在这里，他们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增援，而反观我们这，哪怕还没有伤亡，也已经黔驴技穷精疲力尽了。
少女果断拿出了火油，高喊：“撤！他们人实在太多了，后撤！”
“邸下！他们要冲进来了！”武英嘶吼着，将一个个顶穿了木墙的头砍下。据点前挖的深坑早已填平，更别说路障了，活尸们直接撞击在了临时搭建的木墙上，已同类做盾牌，直接堵住了火炮的炮口，被挤开的炮甚至轰向了自己人。安炫一把拉住被震到摇晃的李苍，吼道：“必须撤退了！再耗下去会全军覆没的！”
他拿出孤月带来的火油瓶，招呼所有人迅速撤下木墙，号角手发出后撤信号，火油瓶丢在早已准备好的干草堆中，在后撤到一定距离后士兵们拉弓，带着火焰的箭矢准确无误地落在干草堆上，高温下爆裂的油瓶带着火花冲天而起，足量的干草形成了一个火墙，将推倒了木墙的病人拦在火墙之外。散射的油花喷洒在最前面的活尸身上，连带着引燃了一大片的活尸，趁着他们互相拥挤之时，世子一行人几乎是豁出命一般的狂奔向邑城。
邑城那边接到后撤的信号之后立刻放下了绳梯，最先撤退的平城川在孤月的火油掩护下已经有大半都成功登上了城墙。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火油数量有限，在丢下最后一份火油之后的少女拎起身边的城防官就跑，后者一脸懵的被扯飞了起来，瞪大双眼看着追在后头越来越远的人潮，最后被直接丢上了城墙。
“世子邸下他们还没来吗？”在城墙上的士兵一边拉起绳梯一边喊。
“还没有！”
还没来？要来不及了，平城川的活尸已经要涌过来了！
少女朝着一边伸出手，“给我一捆竹子，要大一点的。”
跟着一起从平城川回来的人早已见过她一刀就能削掉一小排人的功力，此时听到指令立马动了起来，抱着一捆竹子就递了过来，孤月掂了掂重量，这时负责侦察的士兵大喊着，众人才发现活尸从侧面包围上来了，负责绳梯的民兵立刻拉起了绳梯防止被活尸抓到。但这么一来，世子一行人就没办法从正面回邑城了。
这么想着，就看见不远处正跑来的一行人，对方也发现了被包围的正门，果断选择了向另一边的暗道跑去。孤月抱着竹子站上城墙，回头叮嘱道：“他们从北川的密道走，你们守好正门，不要太多人站在这里，血气会吸引他们进攻。我去帮忙。”
正想问她怎么帮忙，只见少女一步跨出，在空中虚踩，直接飞过了嚎叫的活尸。受伤的左臂抱着竹子，右手反手拔出刀砍掉抓上来的手，极其迅速地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因为离开地太快，且活尸之间互相绊着难以转身，倒是没多少被她引走。
安炫带着人跳进了密道内，没想到进入邑城的密道门被极粗的铁链拴着，这个时候肯定没有什么钥匙可言，只能硬砸开。李苍慌乱了一瞬，立刻下令让陷入迷茫的下属们筑起防御工事，几位民兵立刻拿起身边的木架子和木板，直接扎在松软的泥地里架成一个单薄的路障，其余几位从密道边掰下细木棍，削成尖锐的形状做武器。这时奔来的孤月已经看见不远处冲过来的人潮，将刀收回刀鞘，一把拆散了手中捆着竹子的细绳，右手一拍，竹棍迅速飞出，直接扎在密道中段，排出了一个屏障，永信手一用力，让原本单薄的木板路障往前倒，卡在竹子上，形成了一个三角路障，扎不死人但挡一会儿肯定没问题了。
丢完竹子，孤月立刻跳进密道里，同时后面的人潮也钻进了密道，民兵们一把压住路障，用长木棍紧盯想要突破的活尸，而武英直接把自己的刀卡进链条内，抓起大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开了巨大的门锁。
“开了……开了！邸下！快！快进去！！“
作者有话说第7章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