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拍卖 ...
-
都出店许久了，柏焕朝还感到一阵害臊。
大概能理解相昙此举的意图，他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储物环隐去，戴着那个显眼的颈圈，好像真成为相昙的灵宠一般。
哪怕相昙没有让他签任何契约，他如果等不及变回人身就要走，狠下心来留相昙独自面对毒发时的剧痛，也随时能走。那颈圈就只是一个颈圈，专门给旁人看的，拴不住他。
但是只要想到这是个刻着“绵”字的颈环，柏焕朝藏在毛茸茸底下的脸皮就开始发热。
然而只当他是个小动物的相昙自然不会知道他此番心情，径自带着他去了下一个地方。
高大的建筑翼角高啄，气派不已，门口的守卫一见到相昙便恭敬地放了行。直到进去见到管事的，柏焕朝才明白这里原是个拍卖行。
相昙拿出个木盒，放到桌上，对管事的道：“我想寄拍碧绫荆。”
柏焕朝一愣。
为什么寄拍碧绫荆？
虽说相昙肯定不缺钱，但这碧绫荆不只是价格昂贵，数量也着实算不上多，难以买到，更何况先前相昙和相嫚闲谈，说他手上还有一株碧绫荆——
那眼前这株，便是最后的一株了。
将它卖出去，如若再毒发，自己却不在他身侧，那毒如何解得？
管事的连连点头，道：“自然可以，下一场拍卖就在三日后，我们保准给您拍出个好价。”
柏焕朝抓住相昙的外袍，“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管事的没想到这猫的叫声是这样子，打哈哈道：“哈哈，这小猫声音可真威武……”
相昙侧过脑袋，和一双金色的眼睛正正对上。
柏焕朝跳到碧绫荆前，“啪”一下把盒子盖上，蹲坐在上边不动了。
这下你懂我意思了吧！
相昙这么聪明，不可能会猜不到他的意思。
他原是这么想的。
可相昙只是一手探到他后颈处，将他提回了自己肩上。
接着对管事地道：“嗯，三日后，劳烦你了。价格不重要，但……
“最好让整个幽冥都知道，三日后将有碧绫荆出售的消息。”
*
柏焕朝在生闷气。
明明都没和他签订主从契，就敢将唯一可以压制毒性的宝贝这么卖出去，拦都拦不住。
又要借自己的灵力去压制毒性，却又不告诉自己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他柏焕朝现在只是一只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幼崽。
柏焕朝不得不承认，相昙似乎没有理由要将自己的行为向他逐一解释。
但或许等到拍卖会那日，他就能明白相昙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了。
柏焕朝的不满表现得太明显，尾巴都烦躁地垂下，扫来扫去，象征着他郁闷的心情。
一道影子从侧面压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块香甜的果脯。
柏焕朝不为所动。
果脯变成了两颗。
柏焕朝坚定不移。
果脯变成了三颗，静静地躺在相昙白皙的手心。
柏焕朝……一口把三颗果脯吞进了嘴里。
“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相昙指节微曲，挠了挠小白虎的头顶，“抱歉，是我不好。”
柏焕朝专心致志地嚼果脯，勉为其难没有躲开相昙碧果脯还香的手。
“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知道你会离开我？”
相昙突然这么问了，说是问，语调却是下沉的，没有一点疑惑。
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委屈。
柏焕朝正咀嚼的嘴顿住，不满的情绪被一股忽然涌现的愧疚所覆盖。
他当然知道他会离开相昙，不然也不会那样阻拦他。
可相昙既然知道，又为什么执意卖掉碧绫荆？
身旁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抱到自己胸前。
“看在我对你还算好的份上，再多待一段时间吧，小白。”
第一次听到相昙说出近乎类似恳求的话语，却是对一个来路不明、疑点重重且认识不过半月的妖兽。
就因为解毒？
直到拍卖会开始了，柏焕朝都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相昙准时带着柏焕朝坐进了拍卖阁的雅间。
每间雅间都设有结界，叫外头的人无法辨认里面的人是何身份，以保证隐秘性。
本来柏焕朝还在为自己要离开相昙这件事别扭，侍女一端来茶点，他就把这事抛到脑后，自然而然地爬到桌前，吃起了点心。
相昙在那日史无前例地向他说出了类似请求的话语，如今却也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或许是觉得幼崽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木槌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宣告着这场拍卖的开始。
各色宝物被依次送到台上，引得底下的人争相出价，加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台上握着拍卖锤的美艳魔修端着笑，一次次敲下定音之锤。
然而雅间里头这二位，都是不缺天材地宝的主。比起底下那些宝贝，在宗门吃不到的茶点对柏焕朝的吸引力更大。而相昙则是一边抚摸着自己身边的小白虎，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底下的竞拍者们。
“金雀羽为流苏，安神碧为主石，出自仙门的器修世家宗氏之手的剑穗。”
听到“剑穗”和“宗氏”两个词，柏焕朝猛地把脑袋从茶点里抬了起来。
“虽说用料上乘，又是宗氏之作，但这剑穗功效不在加强剑意，却是安神凝心，所以价格也不会过于高昂。”
这不是正合他心意吗？柏焕朝随方桓修剑，与旁人不同，剑意天生足够凌厉，却偏偏剑心不稳。
而通常修者用剑，都是担心威力不足。
“十万灵石起拍。”
十万灵石！
柏焕朝缩回爪子，他平日总不务正业，俸禄被师父克扣到了一个可怜的地步，平日出去鬼混，都是临时去黑赌坊捞钱，十万灵石对他来说可算是个天文数字。
何况，他现在名义上是相昙的灵宠，也无法竞拍。
看来只好错过了。
“二十万灵石。”
一道清越冷淡的声音响起，一次性将价格翻了个倍。
柏焕朝耳朵一抖，颇为震惊。
原因无他，竞拍的这人，竟然是他身边的相昙。
二十万灵石若能拍到宗氏的法器，也不算亏，于是底下又有人加价，“二十五万！”
对于一个没有提高攻击性作用的剑穗来说，这已经算是个天花板价格。
竞拍者觉得势在必得，却听那声音再次响起。
“五十万。”
雅间头那人，居然一下又将价格翻了一倍。
这下底下再无他人加价了，倒是有些细碎声音议论着那雅间里是何人，竟然花如此大价格买个安神的剑穗，真是有钱没处花。
据柏焕朝所知，相昙几乎是不用剑的，也不知道买这个剑穗来干吗？
锤音再响，这安神剑穗以五十万的价格被相昙拿下，不多时便被人送到雅间来。
精美的匣子被放到桌上，柏焕朝凑过去扒了扒，试图在近处感受一下这对他而言绝佳的法宝。
也不知道变回人后，能不能朝相昙买回来？
相昙见他感兴趣，食指一勾，将盖子挑开来。
小白虎立马把头探了过去。
相昙难得见他对吃食以外的东西这么感兴趣，问：“你觉得好看？”
不论功效，这剑穗的流苏在光下波光流动，隐隐泛着金光，安神碧温润而色满，没有一丝杂质，所有细节也都雕得美轮美奂，精巧非凡，是十分合柏焕朝眼缘的。
小白虎用力点头，眼里满是渴望，甚至用头蹭了蹭相昙，又一翻身，把毛茸茸的肚皮露了出来。
要是撒娇能获得剑穗，那尊严还算什么？尊严能当饭吃吗？
“你喜欢这类玩意，日后我再给你买。”相昙挠挠他肚子，却只是当作安慰，“这个不行，我或许要送人。”
柏焕朝眼巴巴看着相昙把剑穗收进了储物耳坠中。
是谁……夺走了他白得个完美剑穗的机会，还让他白白撒了娇！
他站起来，不让相昙摸他的肚子了。
他郁闷的样子过于明显，相昙垂下眼睫，红色的眼逆着光，直勾勾看向他，打趣一样说：“小白，我在想，不会我哪里没做好，惹你不满了，你就要悄悄离开我吧？
“好像小动物都有这种习惯？”
明明含着笑的眼神，却看得柏焕朝心头一紧。他立马又重新露出肚皮，示意相昙自己并无那个打算。
虽然离不离开似乎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柏焕朝想，总觉得自己被迫做了个骗子。
相昙不知信没信，风轻云淡地捏捏小白虎的脸。
柏焕朝理解相昙担忧毒性又发作只能硬生生熬着，老老实实贴着相昙，半晌，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幼崽的声音软乎乎的，听起来有些愧疚，“如果我得离开，会告诉你的。”
相昙听出这小神兽似乎无法决定他自己离开与否的言外之意，却没点破，只是“嗯”了一声。
接下来便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柏焕朝百无聊赖地舔着茶点，又拍出好几件宝物，他都困得嘴一张，打了个哈欠，露出两排尚显稚嫩的尖牙。
才终于到了让他感兴趣的环节。
“碧绫荆，起拍价十万灵石。”
虽是难得的碧绫荆，但此物比先前那剑穗更为鸡肋，虽然娇美异常，对多数人来说，完全只是个装饰用的灵植。在碧绫荆被几个大约是爱好灵植的修者拍到三十万后，场内便又陷入宁静。
“六十万。”
又是相昙翻倍加价！
场内一片哗然，不少窥探的视线投向两次高价购买鸡肋商品的雅间主人，又被结界尽数挡下，只见得到那帘后一道清瘦的影子。
若是别的物件也就算了，加价或许可以起到抬价的作用，使自己最终所赚更多，可碧绫荆这样的灵植显然是不适用于这个规则的，柏焕朝看不懂相昙在做什么，疑惑地“嗷”了一声。
“咚。”锤音一响。
“咚。”锤音二响。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这碧绫荆要落入雅间里那位手里时，一道听起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忽地打断了拍卖师再度落槌的动作。
“七十万！”
有人上钩了。
作者有话说第8章 拍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