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颈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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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瞒了白虎的事。
此人虽然不善解人意，却还真是善解兽意……柏焕朝松一口气，想了想，讨好似地跳到相昙肩头，蹭了蹭相昙的颈侧。
他算是看明白了，如今讨好相昙是他的第一要务，否则相昙把他往外一抛，说“这是神兽白虎的幼崽”，哪怕这话再匪夷所思，因为好奇涌上来的人都够他脱层皮。其次才是想办法变回去，这点他现下毫无头绪，恐怕得再观察上些时日。
只要跟紧了相昙，再不济也能被带去比武大会，到时候要是还没变回来，便去找师父救命吧。
“那便好，也不算白跑一趟。只是最近都没有碧绫荆的消息了……”相嫚抬眼，有点忧虑的样子。
“无碍。我手头还有一株。”相昙将柏焕朝放到地上，“左怜，你带小白在虚夜门转转，然后送到我院里吧。别让他走丢了。”
魔尊左边的少女面无表情应了声，放下扇子移步至柏焕朝身侧，低着头，恭敬道：“小白大人，请随我来。”
这个称呼太过诡异，柏焕朝抖抖耳朵，抬头望向此处唯一的熟人。
相昙以为他不愿跟着陌生人走，蹲下身，掌心又是一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补灵丸。
“我和师父还有话要说，你先去我的住处歇会，我等会儿便去找你。”
柏焕朝忍不住舔舔那被送到嘴边的补灵丸，又一口咬到了嘴里。他脑袋被搓揉一番后，相昙才重新站起身。左怜又一次道：“小白大人，请随我来。”
柏焕朝迈着不算长的腿跟上左怜，到门槛前，他回了头，这次只看到相昙一道单薄的背影。
幽冥，他曾经做弟子历练也不是没来过，但这魔尊设立的虚夜门，他还是第一次逛。
左怜身量高挑，但为了照顾身旁的妖兽幼崽，她步子迈得很缓。
从变成老虎遇到相昙起，柏焕朝几乎就总是在相昙身上，不是被抱着、就是被拖着。许久没自己跑跳，软软的爪垫踩在冰凉的石砖上，他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虚夜门很大，左怜似乎完全没有将柏焕朝当作一个妖兽幼崽，而是像接待客人般带着他参观了弟子们平日练功听学的地方，甚至给他详细地讲解了相嫚的“丰功伟绩”。
柏焕朝突然重新被当作人来对待，差点忘记自己还是只妖兽。
“魔尊当年也曾在这里听学过，窗边那个位置是她最喜欢的，后来的弟子为显对她的尊重，都没有再坐这个位置……”
柏焕朝跳到窗边，低头一看，只见那桌子上刻着只绿豆眼王八，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们魔尊听学时就在干这个？这王八在这，谁愿意坐这桌子……
左怜盯着那只王八，继续滔滔不绝，“也只有魔尊，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统群龙无首的魔修们，重建魔门……”
并参与了俞和之战后的休战签约。
柏焕朝默默在心里补充。
虽说仙门之人，普遍对相嫚此人颇有成见，但若换一个人重建魔门，俞和之战真的还会是战争的尾声吗？
左怜找到一个可以听她讲述对魔尊崇拜之情的对象，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柏焕朝时不时点点头回应，她就能继续讲个不停。
等快把魔尊生平听了个遍，柏焕朝才终于绕到了相昙的居所。
左怜站在门口，停下步子，“小白大人，这里便是少主的杳冥居。少主不喜他人踏足，我就不进去了。”
杳冥居离方才见到相嫚的地方不远，背靠一整片肆意生长的林木，灵气充裕，想来是好好挑选过的位置。
柏焕朝朝左怜挥挥爪子，便兀地钻了进去。
绕过精雕细琢的照壁，入目是一池有舒缓神魂之效的百谢荷，池中镶着道木桥，连通到中堂前，顺着穿堂风的轨迹，柏焕朝穿过回廊，走到了主屋前。刚刚窜得快，真到了相昙屋前，一阵不自在感又升了起来。
按他们的关系，本来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步入对方居室。主屋的门虚掩着，代表着他可以轻易迈过门槛，打破那条界限。
其实，他对相昙一直没有什么厌恶之情，反倒有些惺惺相惜，否则也不会在寐语楼出手相助。
但相昙此人倒似乎一直对他颇有成见，连不小心视线相对，都要飞速错开，不知是多嫌弃自己。
但事已至此，他和相昙也是泡过一个池子、吃过一双筷子的关系了，进个门怎么了？
柏焕朝用脑袋拱了拱门，而后一下子钻进了屋里。
……但愿相昙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亲自把自己的死对头请进了屋吧，就算知道了，也别来砍他。
左右他现在只是一只无知可爱的小白虎。
迈过心里那个坎，柏焕朝泰然自若地在相昙的屋里转悠起来。
柏焕朝巡逻一样转了一圈，东闻闻西嗅嗅，白虎灵敏的鼻子也只捉到一点相昙残留的气味
修者通常会将重要的东西随身带在储物法器里，相昙的居室空荡荡，好像没人长住一般，不像柏焕朝，用各种打发时间的东西和漂亮摆件塞满了整个屋子。
唯独正对着床榻的木桌上，放着一个奇怪的摆件。
柏焕朝顺着桌腿爬了上去，凑到摆件前。
隔着琉璃匣，柏焕朝也被那摆件奇异的质感吸引得晃了神。那是一朵雕得巧夺天工的花苞，看不出材质，通体剔透、流光溢彩，仿佛下一秒就要绽放。
柏焕朝没有手，只有爪子，不能揭开琉璃匣，却也能感受到一股绵长厚重的灵力，隔着琉璃匣呼之欲出，好像诱着他去触碰这花骨朵似的。
可是既然都做了雕件，为何不雕这花盛开的模样？
柏焕朝正疑惑着，身后传来“嘎吱”一声，他循声侧头，见着是相昙，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一点脚步声也没有，此人倒是比自己适合扮猫儿多了。
相昙掩上门，见他正蹲在花苞摆件旁，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小白。”相昙朝着柏焕朝勾勾手，“过来。”
他不想让自己待在着这摆件旁，柏焕朝敏锐地察觉到了相昙一闪而过的情绪。
怕自己玩心太重，把这稀奇玩意弄坏了？
好歹是开了灵智的妖兽……何至于此。
想是这么想，柏焕朝还是老老实实走到了相昙跟前，“嗷嗷”叫了一声，以表对他的欢迎。
相昙双手卡在他前腿下，将他抱起来，与自己四目相对。
“带你去逛逛集市，买点东西，走吗？”
逛街，这个柏焕朝喜欢。他在承云宗被罚数次，不知多少次都是因为偷偷出去逛街被抓到，这幽冥的街他还从没逛过，此刻自然是心向往之，用力点点头，尾巴也晃荡两下，以表喜悦之情。
相昙检查了一番白虎的小猫易容，确认无误后拍拍小东西的脑袋，夸道：“真乖。”
幽冥主城热闹非凡，跟承云宗旁的俞和城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各色铺子看得柏焕朝应接不暇。
魔修风气比仙门开放许多，街上行人穿着大多都担得起“有伤风化”或者“奢靡轻浮”的形容，多是些轻薄料子，样式华丽，裁剪得百花齐放，且大部分肌肤都暴露在外。这种情形下，相昙通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穿着身广袖长衫，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柏焕朝先前以为这或许只是相昙的个人习惯，现在却觉得，这或许是那毒纹的缘故。
不过相昙这般容貌，穿什么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就算套个麻袋也不影响他那副皮囊的优越。
柏焕朝一向爱欣赏一切具有美感的存在，哪怕这个对象是相昙也不例外。
相昙没有遮掩容貌，路上的人不少都认出他来，于是柏焕朝便不时听见些议论。
“你说我这辈子就没有可能和少主……”
“你不要命啦？”
“少主抱着的是个什么？猫妖？灵宠吗？”
“长得还很乖巧，化了形肯定好看，一时不知该艳羡谁……”
诸如此类。
这些议论都还算善意，柏焕朝跟听话本似的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探出个脑袋，朝议论者眨个眼睛当作回应。
相昙轻轻将他晃来晃去的头按住，“小小年纪别乱抛媚眼。小心他们把你抢去，等你化了形日日抓着你双修。”
简直是胡言乱语，谁敢抢相昙的灵宠啊，那不是跟相嫚对着干吗？何况他只是个幼崽！
柏焕朝适应得愈发良好，都快忘记自己根本不是稚子这一事实。
相昙带着他走了一会，停住步子，随便拦住个行人，问：“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卖灵宠用物的去处？”
那魔修认出是他们少主，连忙尽心尽力地指了路，还痛斥了几家黑店。
“……我知道了。”相昙谢过行人，带着柏焕朝逛到了行人介绍的店铺。
先是挑选了好些肉脯之类的零嘴，结果柏焕朝眼神老往有甜味的东西上瞟，相昙又给他拿了不知多少果脯。
“为什么白……猫会爱吃甜食？你不是肉食妖兽吗？”相昙把一大袋子吃食的钱结了，先喂给柏焕朝两颗果脯，看小兽吃得不亦乐乎，忍不住发问。
柏焕朝吃得嘴不得空，在心里回答他：当然是因为我其实是个人。
解了嘴馋，柏焕朝才一抬头，脖子上就被套了个东西。
他低头，却只看得见点银色边缘。
相昙一手掐住他下巴，迫使他抬头，一手调节他脖子上的东西，“你腿上的储物环是你家人给的吧？绑在那里过于显眼了些……”
环扣锁上，“咯嗒”一声轻响，相昙松开手。
“那个储物环，你把他隐去，或者装在这个里面。
“免得真有人把你抱到不知哪去。”
柏焕朝跳到铜镜前，只见他脖颈上环着圈银色颈环，正中一块椭圆银片，嵌着同相昙眼睛一般颜色的赤色储物宝石，宝石旁侧，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绵”字，还留着用灵力雕刻的余温。
那是相昙的字。
堂而皇之地圈在柏焕朝脖颈上，向所有人宣告，他和相昙十分亲近，甚至是……属于相昙。
作者有话说第7章 颈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