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杂记》归来煮白石

2、悟兰因

　　一进城，我就把后悔丢得十万八千里远。师兄把我安顿一番就匆匆入宫了。他东宫的墙可拦不住我。师兄刚走，我就翻墙出去了。刚才在马车上就看到了，这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左手糖葫芦，右手云片糕，嘴里塞着刚出锅的红糖糍粑，只觉得我是这世上顶顶幸福的人。在我认真思考中午是吃那家拨霞供还是聚味阁时，我成功越走越偏，迷路了。
　　在我第三次看到巷口的大柳树和树下游戏的两个小孩时，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经过短暂的思考，我决定放下我的面子，去问问那两个小孩子路怎么走。
　　见到生人，两个小孩子都很紧张，男孩都不再晃他竹马上的铃铛了。我也很紧张，但我是大人了，不能露怯，抢先开口“你们知道聚味阁怎么走吗？”男孩指的路很清楚，还热情告诉我哪道菜最好吃。我投桃报李，把刚买的云片糕给他们了，本想给师兄留一份的。走出巷子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男孩又在拿铃铛逗那个小姑娘。不知哪个女娘在唱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我默默地想，他那个竹马看起来很好玩诶。
　　唔，他没骗我，聚味阁的八宝鸭真的好好吃。在吃饱喝足，玩了一大圈之后，我带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准备打道回府。
　　正走在路上，却不料撞见一位姑娘被一群乞丐团团围住，不让走。我当即上前打抱不平。果然，是这姑娘心善，见乞丐可怜，施舍了银两。不想，给的太多，让他们起了贪念，非要她给更多的银两不可。那群乞丐见我态度强横，手中有剑，不敢再胡搅蛮缠，一哄而散了。
　　乞丐是走了，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走。走吧，怕那群乞丐又回来纠缠，不走吧，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留在这。我见那姑娘要哭不哭兔子似的双眼，还是开了口“你，要不要吃云片糕？”这真的是我最后一包了，我本来打算自己偷偷藏起来吃的。果然师父是对的，哄姑娘，心疼。可能看出了我的不舍，姑娘拒绝了。她真是个好姑娘。我和她相对无言了半晌，姑娘先开口了。她说她的丫鬟应当在附近找她，能否请我在这陪她等一等，她怕那群人又回来。我答应了。我本来同那姑娘站在一侧，想起来师父教的男女授受不亲，就站到她对面了。我怕那姑娘误会我要走，特意解释一番。那姑娘好像笑了，我也没敢多看，就看着巷子口。好在那姑娘的丫鬟很快来了。她口中称谢不断，还给我一片银叶子当谢礼。我摸摸叶子上小小的陆字，小心地揣进口袋，对我行侠仗义有了点实感。虽然下山以来，师兄不曾短了我的银钱，但，这是我自己赚的诶。我高高兴兴地回东宫。
　　一回去，我就高兴不起来了，师兄正在我房里等我。我放下怀里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蹭到他跟前，讨好地叫师兄。师兄没笑，也没说话，我就知道他生气了。每次我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他就这样，不哄上半个月，根本没个好脸色。我忍痛把云片糕拿出来，哄他，说是特意给他带的。师兄没接，他声音有些沉“云我，你去留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他要训我乱吃东西，闻言，松了一口气“没，我给你留了字条的。”我振振有词，又想起来那是我见他走了之后才写的，声音又低下去。师兄的脸色终究好看了一些，开始对我絮絮叨叨，什么京城很危险，别人不怀好意……我就记住了两句，一句“云我，师兄怕护不住你”，师兄说那句话时声音很轻，像棉絮一样软。一句“明日起，你跟在我身边，一天十张字，一张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