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杂记》归来煮白石

3、悟兰因

　　老天爷也没规定哪个少侠必须要写一手好字，师兄却对我的狗爬字看不顺眼。每天我只能在屏风这侧哼哼唧唧地练那该死的十张字，师兄则在那一侧和各种大人商议大事。那些大事我也听了几耳朵，也没太听明白。什么圣上这次虽然转危为安，可下一次什么时候发病也不好说，殿下应当找个助力。什么二皇子对您虎视眈眈，您应当约束手下人言行。直到我听到陆太傅之女可为太子妃。我当时就精神了，也不在纸上画小王八了。好容易等那群大人走了，我从屏风这侧探出头来。师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先给他倒杯茶，让他润润喉，迫不及待地问了“师兄，你要娶妻了？”
　　师兄接了那杯茶，没喝，闻言乜了我一眼“没有”。“我都听到了，‘陆太傅之女可为太子妃’”我不依不饶。“那是他们说的，不是我”师兄语气很不好，“把你的十张字拿来给我看看”。
　　十张字？我那十张小王八可不能让师兄看见，定会挨骂的。我又缩回屏风后，愁眉苦脸地写。
　　日子一天天过，和师兄商议大事的人也时常变动。但我对其中一个很有印象，无他，在一大群胡子大把的人中，他实在年轻的过分，还很好看。“在下商叙，不知小公子的姓名是？”他真的很像狐狸，笑面狐狸那种。“我叫云我。”我瞧着对面的人，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怎么像狐狸。“云我？好名字。听闻小公子与殿下是同门，想必感情甚笃，才令殿下日日脱不开身。”商叙仍是笑着温温柔柔地讲话，可他讲话的腔调真的很怪。我有点想走，正巧师兄过来了。我迎上去，亲亲热热地喊师兄，商叙规规矩矩地行礼，“太子殿下”。
　　师兄看了他一眼，就让他离开了。转头和我说起明日去鹿隐寺的事。这次要去一旬，师兄有事，顾不上管我，我可以放心去玩。虽然要吃斋饭，但我好养活，不挑。听了这个好消息，我高兴得半晚上没睡着。
　　第二日也没和师兄一起坐马车，我自个骑马跟着。今日是个晴好的天，还没到正午，我一路上就见好多姑娘脸都晒红了。我看看太阳，心想这日头可真大。
　　到了鹿隐寺，又是一阵忙活。师兄给我派了个叫白术的侍卫看着我，免得玩野了不知道回去。师兄真是多此一举，再怎么样，饿了，我也是要回去吃饭的。我转了转，捉了一只兔子，本想烤了吃，但又想起来这是佛寺，不好杀生，便抱了回去。给师兄养，兔子养肥了才好吃，师兄可会养兔子了。
　　我进门时也没在意，“师兄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进了门才看到有个僧人在。我抱着只灰兔子，手足无措。我看师兄，那僧人看我，师兄看着兔子，室内一时十分静寂。终究是师兄开口了“无辩大师，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改日再与大师共谈佛理。”那僧人行了一礼，先走了。我捧着兔子向师兄献宝，“师兄，你看这兔子肥不肥？等下了山，我们把它红烧了吧。”
　　师兄看看我，颇为头疼，“怎么还没长大？”。我点点头“是，我也觉得这兔子还小，不够肥，我们养养再吃。”师兄又叹口气，“再养养吧。”我兴高采烈地把兔子交给白术，让他帮忙养着。我真是懂事了不少，知道师兄忙，都没用兔子打扰他。
　　在山上悠哉悠哉过了几日，我有些无聊。听几个香客说后山有一大片梅林，是极稀奇的品种，立刻兴冲冲赶去看。到了才发现时候不对，枝头连花苞都没打一个。我大失所望，准备回去睡觉。却不巧听到商叙和人说话。是的，这次商叙也在，只是我常常躲着他，不想和他碰面。
　　“殿下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了那个师弟做了多少荒唐事。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送殿下去五清观避祸。招惹了江湖草莽，甩都甩不脱。难不成，真的因为那个师弟，殿下才不愿意与陆家结亲？”
　　“褚大人还是太心急，殿下的心思哪是我们能揣度的。与陆家结亲固然好，可也得殿下自己点头才行。况且，褚大人安知小公子是弥子瑕不是龙阳君呢？”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最终那位褚大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商叙没走，不仅没走，还向我藏身的梅树靠近。“小公子，人和人之间固然有缘分，可有时，这缘分也没有那么深。”他捡起我掉在地上的玉佩穗子递给我。我绷着脸接过了，没说话，走了。
　　师兄是师兄，太子殿下却是月亮，人攀明月不可得，师父教过我的。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我和师兄相识九载，他是我除了师父最亲近的人。我从未想过师兄会离我那么远。有人敲门，我忙跑过去，果然是师兄。师兄今日穿的青衣，更像他在山上的时候。师兄把一枚玉扣递给我，“保平安的，系好，别丢了。”我接了，立刻系上，打了死结，期期艾艾地开口“师兄，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还是，我该叫你太子……”我看着师兄越来越阴的脸色，把殿下两字吞了下去。师兄顿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叫什么都随你”说完就走了。我看着师兄越走越快的身影，心想他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