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昉》绮纨寻樗

19、仙人垂（一）

　　楔子
　　如果从未遇见那些令人震撼的景色，想必“流连忘返”这四个字会变得索然无味。
　　有时候人也是。
　　*
　　寇亭原怎么也没想到徐红今会冷着他，一连三四天，他都在不落峰上的一个小院中呆着。
　　本以为...徐红今哪怕不愿也会同他说上两句。只是如今这种情况，确实令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一番思索之下，寇亭原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不过玄洛宗太大，所以他的目标暂时都在不落峰上。峰中弟子每日按时修炼，寇亭原想着，此刻正是弟子们集中修炼，相互切磋的时候。

　　没多想，他起身离开了小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已然挤进了比试场下众多的弟子之中。
　　场上已站有两人，看样子，是胶着已久。

　　寇亭原瞧得正迷，就连身旁有人说话都未曾注意。
　　大约过了一会儿，那人又道：“师弟？这位师弟，你为何穿成这样就跑来了？”

　　寇亭原一怔，反应过来那人是在与他说话时，拱手讪讪地说道：“实在抱歉，这位师兄，听说我们不落峰的比试场精彩万分，师兄弟们也都出色得很，我实在是太想见识见识这样的场面了，出门匆忙，所以...还望师兄不要介意。”

　　闻言，那师兄又瞧了瞧寇亭原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裳，旋即温声笑道：“师弟你误会了，师兄只是想说，看你穿的这样单薄，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得知误解了这位师兄后，寇亭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样啊，多谢师兄关心，等到看完这场，我就去添一件衣服。”

　　师兄摇摇头，“虽说我们修行之人不会那么轻易染上伤寒之类的，但我看你年龄尚小，如今又是冬日，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
　　“嗯！”寇亭原重重点头，转头又道：“师兄，你说...现下哪位师兄会赢得最终的胜利啊？”

　　“这...”那师兄思考了一会儿，道：“很难说。你看，左边这位，名叫林重。他的实力在我们这些师兄弟中也是排的上号的，素以力量著称。但右边这位，孟朝，却以速度著称。”
　　“嗯？”寇亭原道：“林师兄力量强但灵敏不够，孟师兄速度快但着力略逊...想来这也是两位师兄胶着的原因吧。”

　　“确实，一个想靠体力耗死对方，另一个想靠反应出其不意。不过...”
　　“不过什么？师兄还有高见？”

　　师兄很认真地说道：“不过就是，他们两位并不在意输赢。”
　　话音刚落，场上的林重与孟朝齐齐放下剑，相视一笑，并肩一同退出了比试场。

　　“林师弟和孟师弟两家是世交，这二人也是咱们宗门中少有的能做到配合默契、心意相通的弟子。虽说如今两家都已经家道中落，但是我想，终有一日他们会重振家业的。”

　　寇亭原见师兄脸上满是骄傲，笑道：“愿一切皆如君所愿。”
　　闻言，师兄一怔，旋即哈哈一笑。

　　“又来人了。”寇亭原激动地道。
　　师兄闻声抬头，“他是...江无恙...”

　　“很厉害吗？”
　　“厉害，相当厉害！”

　　寇亭原眉头一挑，刚想再问些什么就听场上一阵喊声。
　　“哈哈！师兄师姐们！你们的恙恙又来喽！”江无恙举着剑，上来就是对着周围团团一拜。

　　寇亭原眉头依旧保持着挑着的状态，就怔在原地。突然理解了师兄的那副表情与他的那句“厉害”。
　　台上这位...似乎有些欢脱...

　　江无恙负剑而立，腰杆挺得笔直，大声叫嚷着“请”人上台比试。
　　寇亭原眉头一蹙，微微歪头问道：“这位师兄...一直一来都是这种性子吗？”

　　“嗯。”师兄点点头，“江师弟是我们峰资历最小的弟子，也是最顽皮的一个。”
　　说罢，他又摇摇头。

　　寇亭原道：“平日里...难道没人可以压制他吗？”
　　“嗯...”师兄思考了一会儿，“有是有。不过...江师弟他总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一个转头的功夫，他就给抛之脑后了。哎...”

　　见师兄叹气，寇亭原再次看向比试场。仅仅在他们短短的谈话中，台上已然倒下了二三名弟子。
　　“哎呦呦，师兄们，你们没事吧？”江无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可还没拔剑呢，你们怎么就倒下了呢？”

　　江无恙说的一脸无辜，不知为何，寇亭原看着总有一种想上去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原本，他以为贺允斋那小子就已经够“欢脱”了，结果没想到这世上果然是人外有人啊！

　　正想着，江无恙突然朝他们喊道：“周师兄！你来，他们都打不过我，太没意思了！我要你来！”
　　寇亭原一怔，身旁的周师兄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吧，江师弟。”

　　“啊？我不，我就要你来！”江无恙不依不饶。
　　寇亭原看着周师兄略有难堪的脸色，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的胸前，冲着台上喊道：“我来！”

　　闻言，周师兄一怔，“你？不行！还是我来吧！”
　　“不用。”寇亭原道：“周师兄，我可以的。”

　　“你来？”江无恙眉头一蹙，“也行吧，不过你可要想好哦，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别废话了。”寇亭原一跃而上，笑道：“想来你也不怎么样，小小年纪便如此目中无人，不如...就让我来好好管教管教你！”

　　寇亭原目光倏然冷了下来，江无恙轻哼一声，“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寇亭原原先所站之处只剩一道残影。

　　江无恙一怔，下一刻，脖颈处便感受阵阵凉意。
　　“再来。”寇亭原只瞬间便移动到了江无恙的背后。

　　场下一片哗然，待江无恙回过神来后，寇亭原已经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见他眼角弯弯，江无恙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连着后撤了几步，一脸震惊道：“你、你什么时候...”

　　“嗯？”寇亭原耸肩摊手道：“不打了吗？我还没开始动真格的呢。”
　　“可恶！”江无恙拔剑道：“再来！”

　　“奉陪！”寇亭原眼角笑意冷却。二人缠斗了许久，江无恙执剑慌神，处处不敌寇亭原。
　　而自始至终，寇亭原甚至连剑都未曾召出。只是步伐轻盈地避开了江无恙的各种攻击，并在适当的时候给他出其不意的反击。

　　江无恙心道：“可恶！他根本...就是在耍我！故意消耗我的体力，等到我松懈的时候再偷袭我！”
　　见江无恙手足无措的样子，寇亭原停了下来，对他笑道：“不玩了，没意思。”

　　“你！”
　　江无恙恼了，以往除了大师兄和二师兄，根本没人敢这么对他。

　　待他正欲再上前争论一番时，却听一道温润的声音落下。
　　“别闹了无恙。”

　　闻言，江无恙突然怔住，低下头乖乖站好。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衣服的男子缓缓降落比试场。

　　“二师兄好。”众人齐声道。
　　“二、二师兄...”江无恙不敢去看二师兄的眼睛，“我错了二师兄，你，你轻点罚...”

　　二师兄没有理会江无恙，直接走到寇亭原面前。
　　他微微拱手，道：“在下路挚，久仰少阁主大名。”

　　此话一出，场下再次喧哗起来。
　　周师兄瞪大了眼睛，心道：“原来是百晓阁的少阁主。怪不得...他刚才同无恙对战时的眼神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知道我？”寇亭原眉头一蹙，心道：“我来到这里的消息鲜有人知，而且这几天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同我见过面的，加起来都不超过四人。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路挚道：“无恙虽然比少阁主年长一岁，但论心性还是稍有不足，偶尔好干些幼稚的事情，还望少阁主可以不计前嫌。”
　　闻言，寇亭原笑道：“不会啊，依我看江师兄是个性情中人，而且...修为还挺强的。”

　　寇亭原眼角弯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路挚路师兄：
　　他的言行举止、仪态气质都好的没话说，想来温文尔雅、温润如玉这等词最是称他。

　　不过，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位路师兄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何况常言道，答非所问即是答。
　　寇亭原仰头打了一个哈欠，对着台下又是团团一拜，“各位，既然在下同江师兄的比试已完，那么...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各位加油各位努力！”

　　说罢，众人目视着寇亭原下场离开。
　　“二师兄，你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江无恙怒视着寇亭原离去的身影，一脸不满。

　　“好了，”路挚扭头摸了摸江无恙的头，“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要怪在别人身上了，人外有人这个词，学着可不是摆设。”
　　江无恙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路挚又道：“大师兄快回来了，我们走吧，还有一些事件簿没整理呢。”

　　“啊？...哦，好吧。”
　　江无恙讪讪收起剑，老实地跟在路挚身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比试场上的众人见面并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稀客”：甚少比试的林孟两师兄、大名鼎鼎的百晓阁少阁主、常年闭关的二师兄以及非常爱折腾的小鬼头师弟。

　　众人一阵恍惚：今天似乎没有刮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