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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莫芜是星期三出的院,星期五才回校,各科老师对于他们的关系有目共睹,要求竹痕给他补这几天落下的课程,她去找他的时候,莫芜趴在桌子上睡觉。
      每次都是在睡觉,竹痕想,他也许是不舒服,步子一步又一步的慢了,轻了。
      听到脚步声时莫芜会抬头,无论多小,多不起眼,都知道是她,都会抬头。
      然后看着少女怀里的书,松弛地和她说不用,用不着。
      高一下册的期末考,竹痕第二名,总分七百一十四分,第一名是莫芜,也只能是他了,总分他没说,她也就没问。
      莫芜这一个月的表现简直令她崩析,他太平静了,平静的让她找不到缺点,找不出突破口,平静的无所谓,她就是离他远远地知道,他生气了。
      竹痕说不白莫芜生气的由头,几番想要找他解释,他要么不在,要么拒绝。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
      相思:我们要不要谈谈?
      春山:不用。
      竹痕看着消息,删删减减不敢多说。
      相思:我觉得有必要消去这个疙瘩。
      对面输入框停动许久,而竹痕编辑了很久还没有发出去话被他的一句堵得发苦发涩。
      春山:任它长,我不闲。
      竹痕曾看着这条消息发呆了七分钟有余,她空灵地,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骗子,不是让你信信我吗?
      两个人的事情,他怎么能全身而退,他像是从未入局的掌者,玩弄的不只是局面。

      竹痕的作息规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学校布置的任务,剩下的时间丰富倒是算不上,她多数时间是在看书。
      竹父竹母这一个月忙,抽不出空来陪她,只好用物质条件来弥补,希望她能自己出门散心一下。
      家中书柜里的书多了,竹痕在一个午后将书合拢,打车去了海滨小城购物。
      海风被海水染蓝,澄澈见底。
      竹痕倒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在亮堂的商场逛了一圈,单单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她不怎么喜欢首饰的雍贵,可她这么象征性地走了走,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串手链。
      是竹节款,竹节是银,但珠点是两片竹叶,不再是银色,而是翠绿水晶,唯一的色彩。
      “小妹妹,喜欢这个吗?”
      前台小姐走过来,能看出竹痕眼中的喜爱,上前询问。
      “嗯,很喜欢。”
      竹痕站起身来,手上拿着那串手链,想要走向前台付款。
      “小妹妹,喜欢这种风格的呀?”
      前台小姐在对面展示柜中取出一条项链,款式大相径庭,链条是环形款,竹叶仅有一片,色彩相对来说黯淡了些。
      竹痕本来不打算多买,但脑子中不止地想到一个日子,她甚至压不住翻涌的心潮。
      她果然不管怎么样仍旧怪不起他半点。
      “都包起来吧,这款礼盒选湛蓝,手链选淡粉,谢谢。”
      前台小姐亲切地包装好,
      “二十一万整小姐,这边付款。”
      少女接过袋子,将手机收好,道了谢。

      八月中旬,竹痕从江芙芙口中听说了莫家大办宴会来庆祝莫芜的十七岁。
      江芙芙的语气中简直充斥着抱怨,
      “也不知道他浮张什么。”
      江芙芙打一开始就安排好了假期将尽的行程安排,结果来这么一遭请柬,和父母斗智斗勇了几天,终于是抱病托辞了,陈闫也不是去的,毕竟他不放心江芙芙的一人行程。
      “可能不是他的意愿呢?”
      竹痕为莫芜开脱,
      “你可挺了解啊~”
      手机对面的人声音拉长,刺激着她的神经。
      对面话题却是一转,
      “不过你们最近是不是闹掰了?
      “我看你们最近都挺生疏的。”
      江芙芙的语气带着些玩笑的意味。
      靠窗的少女怔了一瞬,
      连她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正常的了,那别人又是怎么看的。
      待她反应过来回了一句,
      “是吗?可能是我生气了。”
      这句没有支撑的话语是那么脆弱,和她的信念一样容易被破坏,坍圮。

      莫芜倒不是那种夸大的人,只是圈内的人都知道莫家近期出的产品急需一个高升梯出现于大众的视野,便想起了他,这个儿子。
      一班的同学大多收到了邀请,经过自家家人的旨意也都着手打扮起来。
      竹痕确实听到过一些议论声与不怀好意的言语,她想起一些圈内也有人被舆论压迫,她怕他承受不了,在一个课后找到了他。

      “竹痕,这件事情你不用在和我……”
      莫芜以为还是之前那件事,他不想再多想多听,可并没有,
      “莫芜,你这几天还好吗?
      你似乎瘦了点儿。”
      竹痕看出来了,他近来精神不怎么样,
      莫芜没有想回答这个问题,绕了个口,
      “我又能怎么个不好啊,竹痕。”
      他的语气似乎是有点排斥她,给少女吓得一愣一愣,
      “不好意思,或许是我多问了。”
      竹痕仓皇地离开教室,整个教室只留下莫芜。
      他怎么会不瘦,这几天他只吃了三顿饭,像是一个神经病陶醉在自己渴望的世界,分不清真真假假。
      两个人远离后,谁都不好过。

      竹家没有收到邀请函,竹痕起先认为不能圆去年的愿,可惜地认为只能在手机上送上一句祝福的话。
      宴会前晚,竹父却收到了莫父的电话:
      “老竹啊,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漏了你家,还望你明日晚上六点莅临。”
      竹家势力在久涯市为第二大方,不存在于遗漏一说。
      竹父在饭桌上与周意提及时,不自觉看向自家女儿,她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那顿饭她吃得比以往都要少。
      竹痕听进去了。
      原来他不是忘记了,而是刻意躲着她。

      竹痕当晚穿着简朴,是一条白裙,覆盖住小腿,在一众香艳中并不起眼。
      本场宴会的中心倒一身高定西装,身姿衬得更加挺拔。
      莫芜自觉地站到一边,没有人来围着他,他们都有自己的群体,竹痕也有,但她走了出来,太沉浮了。
      宴会高潮,竹父登台,拿起麦克风,
      “今天,莫芜十七,感谢各位参加他的庆生宴,随此,还有本公司的新产品……”
      媒体从后蜂拥而至,大会热闹起来,竹痕一直坐在位子上,直到有服务员端来一份草莓蛋糕,才显得今天像个生日。
      她的目光在角落中找到了那位不起眼的少年。
      没有聚光灯,
      一切都与人们的中央不可比,
      可人都在这了,
      她除了栽还能怎么办,
      此刻,
      他是她的中心。

      她吃完蛋糕抽空,在后院找到了莫芜。
      竹痕装样站在他身边,背景的菱形灯光晃眼。
      “生日快乐。”
      她将手中的手提袋递过去,
      “嗯。”
      他没接。
      莫芜可能在宴会开始到现在瞥过她几眼,脸色没有什么起伏,没有惊喜,没有意外。
      叮——
      他点进那条讯息,神色有了瓦解,踱步朝向大堂,似乎是很急切。
      竹痕拖起裙摆,快步地跑到他跟前,站定在莫芜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沉默了一会儿,连莫芜都觉得她不会再说话想要绕开时,她却问他:
      “莫芜,你是在讨厌我吗?”
      少女扬起一张脸,不甘地看着他,他没有说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疏离。
      他越来越会离开她了。
      “竹痕,你的项链很好看,
      停顿了几秒,
      “你的嘴角脏了。”
      说完,莫芜没有停留地走了。
      竹痕呆站在原地,曲起手指擦拭着嘴角,是被眼泪稀释的淡奶油,淡得眼都看不清。
      生日快乐,莫芜,
      不小心又讨厌了你一年,
      你又在我眼中鲜活了一年
      ……
      那个礼盒留在了夜色下,完成了使命。

      临走时,竹父他们是最后出来的几位,莫芜跟在他父亲的身后,西装已经换了,穿着日常服装。
      “老竹啊,今天可还多谢你和小意的捧场。”结果应当不错,莫父脸上还挺开心。
      “哪有?你们这大招可谓‘凿空’啊。”竹父含和着。
      竹痕站在周意旁边,莫母带着少年过来,
      “阿意可真会养人,小姑娘多水灵啊。
      随后她拽了拽莫芜的外套,
      “阿芜,你说是不是啊?”当事人一脸无所谓地看向竹痕,她没有抬头,项链上的翠绿闪烁般惹眼,
      “不怎么认识。”
      这是他的回复,
      林云暗自骂了一句,笑着说:
      “不是同学吗?我看阿竹成绩不错啊。”
      或许是莫芜脸上的反感太明显了,竹痕抬起头,林云惊叹她面貌的平和,可她却说:
      “阿姨,别为难我了,
      莫同学很好,只是与我不合而已,”
      明明是在笑,明明那么温柔,偏偏又与夜风一样孤傲。
      “逢交而已。”
      莫母这次没有再开口,两个孩子都倔样,又或是真情,都不好说。
      周意察觉到自家女儿的态度不对,一下子揽过竹痕的手,与他们告别,牵着她走了。
      “宝贝,在这等爸爸妈妈一下,我们去开车过来。”
      竹痕站在道路边,尽管还是夏,也近秋了,夜间的风带着凉意。她的胳膊漏出半截,她挺怕冷的,尽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
      “穿上吧,别再生病了。”
      莫芜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不用,我快走了。”
      竹痕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挺起自己的一侧肩膀,莫芜了当地拉上拉链,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竹痕耐不过他,说了声谢谢。
      气氛是这么和谐,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把之前的难堪当伤口,但也有人知道,被当烙印刻在骨子里了。
      莫芜待了没一分钟就往回走,竹痕有些着急,站在原地开口:
      “我过几天把衣服洗了还你。”
      少年一直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声音和风一样萦绕在耳边,
      “不用,丢了就行。”
      这年的夏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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