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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早晨,逢芒。
      酒店外的阳光刺眼,点点的开始了温暖,毕竟这是在夏天,在人生堪称唯一的一个夏天。
      陈闫和江芙芙在餐馆里吃早餐,竹痕胃口不是很好,坐在栏杆前的石长椅上,一抬眼便可以看到酒店门口。
      少女在清脆鸟啼中,在提手包里拿出一份草莓酱面包,低着头游丝一般无味地嚼着。
      她还在想昨天晚上的声音到底是不是莫芜,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些精神恍惚了,看谁听谁都是他。
      她认命地摇摇头,时间很漫长,也很安静枯燥,她在想他。
      就这么平静的一刻,栏杆后面的枯枝败叶却传来有簌簌响声,竹痕想要回头去看,几秒后——
      “靠,懂点事。”
      声音似乎缠着抖意,是竹痕没有听过的声色,这个人在害怕。

      有一股力从身后抱住了竹痕,给她的背部压力,从椅子上离开,跌向地面,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面包落在了座位上。
      背后的温存不似守护,力道大得像是要拆碎她,欲将血肉溶于全身。
      可竹痕还是察觉到了他的颤抖。
      “啊!”
      “灵猴!灵猴抓人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原先还依着旁边栏杆的随后人群四散开来。
      莫芜就这样抱着她,也不论是怎么样的议论声和场面,竹痕觉得她快窒息了。
      六十七下心跳过后,保安来了。灵猴见他们拿着武器,搂着几片布料逃往了林中。
      “很很,你没事吧?”
      江芙芙冲开人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江芙芙本来抱着帮忙的心态来围观,结果看到这么一幕,给予她灵魂震撼。
      怎么会不震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意气风发弯下了腰,眼中晦暗不明,确切的来形容这份感情,应该是……弥补。
      竹痕脱离了闷热的怀抱,无力地蹲坐在石子路上,眼中迷茫。
      “好了,没事了竹痕,
      莫芜轻轻喘息着,脸上的情绪是平缓过后的,
      “都过去了。”
      莫芜蹲下来安慰她,少女偏过头去看他,他抱得太快,连竹痕都在一刻混沌中没有反应过来。
      她突然笑了,笑得简直鲜花怒放,
      这是第一次,竹痕让他觉得娇艳,
      不可方物。
      这时,周围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大声喊:
      “姐姐,这个哥哥流血了!”
      一片唏嘘,陈择把江芙芙拉到他身边去,莫芜被戳中心事了一样,假意握住竹痕的手要看看有没有受伤。
      竹痕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留,她几经挣开莫芜的手,耗力地绕到他身后——果然,背部有几处地方破碎,黑衬衫本就薄,受灵猴那么几下“砰通”的折磨,背上的血肉割破流露,狰狞可怖。
      “怎么不早说?”竹痕是急了,脾气一下子压抑不住。
      “别担心,其实也不是很疼。”
      莫芜的脸色看上去很平常,还有闲心思去安慰她多变的情绪。
      像个富有生命力的小玩偶。
      这时,陈闫从一旁掉落的手提包里找出了竹痕的外套,拿着外套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拿着,给他披上,我叫救护车了。”
      救护人员上来要一段时间,准备先行半山腰的诊所简单包扎一下,再乘滑索下山。
      莫芜任凭竹痕将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低垂着头,也分不清在想什么。
      “小姑娘对不起啊,这几只猴子挺听话的,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一个老人杵着拐杖,姗姗来迟。
      竹痕没有立刻回复他,只是将她的衣服给莫芜披上,看他那愣神的样子有些不爽,而慢慢站起来,
      “你是看护员么?”
      那位老人点点头,
      “这件事情不全怪责你们,部分都是原因在我不该将食品拿出来,还在靠林边。
      竹痕的声音温和而崇大,却陡地变了态度,
      “可是我明明记得,青瀑的灵猴是要等早上九点才能放出来的不是吗?”
      虽然青瀑的灵猴生长于山上,可是却有时间限制,所以人们一般都计算好上山的时间,在九点刚过不久时能看到最活泼的灵猴。
      可现在明明只是在七点,
      他本不该受伤的,
      她不要他受伤,
      不要他难过。
      竹痕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经开始染上哭腔了,可她绝对不能哭,这样她就不能清醒的保护他了。
      “小姑娘,先带你朋友去消毒吧。”
      前台小姐想要小事化了,一边要来搀扶莫芜,一边嘴上还保证承担所有的医药费。
      “不用姐姐,我们不缺钱,我们缺一个理由。”
      竹痕打算让陈择扶起莫芜,那位老爷爷看着她的行为有些恼怒,
      “小姑娘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就是粗心了怎么了?”
      语气理直气壮,不知世事的还以为他是被错怪的那一个,周边的人像是终于确定了真相骂声一片。
      “我不要怎么样,我要的,一直是我朋友好好的。”
      竹痕侧过身去指指莫芜,她还想要争辩,莫芜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过头去看,莫名其妙地就是想他在忍着委屈,因为他的眸光看着她带着余波。
      他受伤的时候不这样,被发现的时候还来安慰自己,现在只是为他说了几句公道话,他就开始委屈了。
      他又在哭了啊,她又在心疼他了。
      “竹痕,不要再说了,”
      他挣扎一会儿,
      “我有点疼,走吧。”
      竹痕的理智支离破碎,她明白自己会对他妥协,但事后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她是不是快要疯了?

      前台小姐将他俩带到一个小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碘液和几支棉签递给竹痕。
      “小姑娘,我要去安抚一下群众,你先给他涂一下。”
      “我们的老板会联系你们的。”

      竹痕轻点着伤口,不深,渗出的血却殷红。
      她觉得对不起他,明明可以好好的,干嘛这么冒险?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莫芜没有吭声,没有回他话。
      “还很疼吗?”
      竹痕动作虽然轻柔,但仍心存担忧,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大概十多分钟后,竹痕处理好了伤口将碘液放回柜子里,随着关闭声,她走到他面前,蹲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
      他没有什么表情,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腿前,眼神与她对上,没有逃避也没有回应。
      “怎么了?”
      莫芜仍平淡地看着她,和刚刚那可怜样儿有些分辨,或许是少女脸上的神情过于担忧了,他开口:
      “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竹痕这时不曾反应得来,莫芜侧侧头,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她的那件外套,内衬沾上了血迹,她倏地想起星期五放学到家的下午——
      春山:你周末有安排吗?
      春山:多买了一张票,一起去?
      相思:不了,有约。
      春山:嗯。
      可能竹痕也没有想到他订的票也是青瀑,更没有想过他一直跟着,却没有主动来找她。
      “不,不是这样的……
      你能不能先信信我?”
      竹痕感到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讲解才能显得真情,
      “小姑娘,医生来了。”
      前台小姐走进来,陈闫跟在她的身后,搀扶起莫芜准备走出房间,
      “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你一定要等我。”
      莫芜没有回头,他握紧手,不知如何劝动自己先信她,先不要怪她,可他就这样了,他做不到。

      竹痕整理着房间里的东西,没几分钟,陈闫又进来了。
      竹痕很是讶然:
      “怎么这么快?”
      他摊摊手,上面有斑斑血迹,
      “不知道,他似乎对我的敌意很大,你跟他说我坏话了?”
      陈闫认识莫芜,他常在去找江芙芙时看到竹痕身旁的他或者是角落的视线,到也不算形影不离,只是恰巧他去时他总在。
      “可能他今天的心情不好吧。”
      陈闫点头,表示赞成。
      “很很,我们该下山了。”
      江芙芙进来挽住她的手臂。
      “好。”

      第二日上学,莫芜没有来。
      这也是第一次,竹痕睡了一整个午休。
      两个小时的午休闷热烦躁,她困得不行,眼皮重得和顶着几千斤大青石一般,上面甚至长满了苔藓,是夏日腐朽枯树下潮湿的苔,旺生。
      瞳孔是那么润,江芙芙轻轻揉着她的脸颊,
      “很很,昨天没有睡好吗?”
      “眼睛都肿了。”
      竹痕不好意思去形容现在的感受,用冰冷的手心按住跳动的眼皮,缓缓地摇头。
      星期一的晚自习是自习课,竹痕挣扎了半天,还是在下午时找王禹打电话回家。
      “怎么要回来啊,出什么事了吗?”
      竹痕瘫靠在后座上,
      “爸,我想去看看莫芜。”
      竹父点点头,
      “确实该去看看。”
      “他现在好点了吗?”
      “听老莫说今早好多了,可能再住几天吧。”
      他停顿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家女儿的脸色,
      “我想去看看。”
      “就看看。”

      病房门口,竹痕靠着纯白的墙壁,手里提着切好的菠萝。
      经过几分钟的内心纠结后,她敲了敲门,
      “进。”
      莫芜的头往后仰着,以床头为靠,闭着眼休息。
      竹痕关门的动作很轻,
      “医生,快点吧,我打算睡了。”
      她走到床边,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
      “睡这么早,还是不舒服吗?”
      听到她的声音,莫芜的身体似乎紧绷了一下,睁开了眼。
      他看着正襟危坐的少女,轻佻地笑了一声,竹痕已经有很久没有见他这样子了。
      这样的笑在高一上学期她经常见,可熟悉后确实少了,眼神还是那样,还是一样,没有之前的温和。
      她知道了,
      她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了,
      他又不要选择她了。
      “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回应她的关心,
      “我来看看你。”
      竹痕站起身来,将提着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莫芜看着她的动作,
      “什么东西?”
      “来讨好我的吗?”
      少女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心中苦涩愣愣,反应过来打开关着的盒子。
      “没什么,菠萝而已,回家的时候在街道水果店看到的。”
      莫芜思索,
      “是十字路口那家欣馨水果店吗?”
      竹痕点点头,将盒子递给他,
      “牙签在里面。”
      少年接过去了,没有吃,放在了另一边的床头柜上。
      病房内没有开其他的灯,只有墙壁上的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那么微弱的光却是偌大空间唯一的光源,竹痕只看到了他的动作,神情和那晚一样被灯渲染地看不清。
      她紧抿着唇,手攒得很紧,校服被捏出了褶皱,良久,月亮出来了。
      她呼出一口气,像是做足了很多准备,
      “好好休息,我在学校等你回来。”
      竹痕按下门把手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
      莫芜没有反应,眼睛闭着,睫毛却轻轻颤抖。
      门关了,他张开眼睛,注视着禁闭着的门,很久很久。
      他撑起身子,背部都在挣扎。
      菠萝没有选好,有点酸,莫芜安静地吃着,最后一块让他脸色都变了。
      盒子里面的汁水越来越多,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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