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猫拿捏你》徒浅

4、怎么又是你

　　江雨眠被关了两天两夜，只有粮食与他度过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无比庆幸这是一辆粮车，不然他没到目的地就先饿死了。他用猫爪划破粮袋，一边嚼着干粮一边想。

　　现在什么时辰了？时作尘是不是发现他不在了？林溪云和黎淑没见他回去会不会担心？江雨眠最放不下的就是那母女俩。

　　咔哒，一束光泄进来，紧接着天光大亮。江雨眠长久不见光此时有些不适应，他微微眯起眼，胡须上还有粮食的残渣。

　　车外的人见此情景惊呼：“啊！这怎么有只猫？什么时候进去的？滚滚滚！给我下来！”

　　赶了多少天的路，这御者终于发现他了。御者说着就要伸手抓猫，江雨眠把干粮咽下去，没等御者碰到自己就跳出粮车。

　　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在御者看到被划破的干粮袋跳脚前，就拍拍屁股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粮车很有可能是军粮或者救济粮，所以他没吃多少食物。腹中空虚，饥渴难耐，这是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江雨眠跑了不一会，肚子就给他敲警钟，他只得在附近找了个破庙当容身之处，看看能不能天上掉馅饼让他找到什么吃的。

　　甫一进门，江雨眠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十几个看起来神志不清的人在报团取暖，几乎占据了破庙内所有能避风的地方。他们蓬头垢面身上脏兮兮的。

　　这倒没什么，但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疤痕和血迹，伤口腐烂的恶臭味道已经弥漫到整个庙内。

　　江雨眠皱了皱鼻子，身为猫咪嗅觉比平时高很多，有些犯恶心。他不跟这些人抢地方，转身出去找个没人的。

　　然而他想错了，外面也没一个地方能让他容身。江雨眠在街头张望，根据街道上的铺子断定这里是座城。可这座城死气沉沉，哪怕是穷乡僻壤的犄角旮旯都有难民的哀嚎声。

　　五花八门的铺子一字排开，卖的都是些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的，随便进一间铺子都要花大把银子才能出来。帷帆在风中猎猎作响，这里处处都是红灯高挂，看起来前不久张灯结彩过，而现在却没一个灯亮着。

　　江雨眠能从街道的装饰上看出这里往日的光鲜亮丽。如今目之所及皆是一层阴霾，铺子关着门，看着像许久不曾出现活物似的，死气压抑着人喘不过气。

　　是什么让这座原本富饶的城，变得面目全非？

　　江雨眠又累又饿不想思考这个问题。找不着地方住，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墙根底下，把这当成露天客栈。

　　就在他刚准备趴下时，一滴液体落在他脑袋上，冷冰冰的，他一愣，仰头看天。淅沥的水珠砸下来，浇筑着这座地狱般的城。

　　刚巧被他赶上雨天，真倒霉。江雨眠想，两天前从林云医馆里出来根本不是进宫，而是去赴死。自从他见到时作尘以后就霉事频发，别是他俩八字不合，命里犯冲吧？

　　江雨眠轻叹一声，无家可归的他只能蜷缩在墙角。幼小的猫躯微微颤抖，呼出的气却是热的。身为大夫，他明白自己发烧了，但他没精力躲雨，大脑昏昏沉沉，眼皮子直打架。

　　最终没敌过困意，他在雨中阂上了眼。期间他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以为是梦便没管，又沉睡过去。

　　……

　　江雨眠是被身上的瘙痒感吵醒的。

　　他迷糊间想把作乱的手扒拉开，却忘了猫爪子根本使不出劲，那只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揉了揉他的肚皮。

　　谁这么贱？

　　肚皮可不是能碰的地方，江雨眠瞬间浑身炸毛，一点睡意都被揉没了，他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个人。

　　而后他一惊。

　　他怎么在这？

　　时作尘微微一笑，看穿他似的：“见到吾不高兴吗？你炸什么毛？”

　　江雨眠环顾四周，这里不是靖王府，完全是个陌生地。那他就更震惊了，时作尘怎么找到他的？

　　溜圆的眼里写满了他的问题，时作尘趁他注意力不在这边，放肆地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吾住的府邸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养白猫，街道上的白猫毛又从何而来？不过猫毛只在街口就消失了。吾后来得知那晚会有粮车经过，就想你肯定是在那车上。吾便寻着粮车的路线，然后连夜赶路找到了你。”

　　江雨眠明了，心道时作尘真是明察秋毫。他动了动脚，身上一点湿润感都没有，看来时作尘帮他擦干了。

　　从榻上爬起来，甩两下头，他脑袋依旧晕乎乎的，刚迈出去一步就歪倒了。

　　像喝了假酒。

　　江雨眠：“……”

　　时作尘肩膀抖动，江雨眠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时作尘又道：“你发烧了，我在你睡着时喂了一点药。先休息两天吧，咱们短时间内还不能回去。”

　　江雨眠：？

　　“皇子想要出京要请示父皇，何况吾还要上朝，缺席了谁都知道。所以吾找了个借口来金陵寻你。”时作尘被他的疑惑的眼神萌到心里，捏着他的爪子解释着，“近日金陵知府频频上奏，说是有怪事发生，城外林子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死尸袭人事件。”

　　猫咪的碧色琉璃瞪大。

　　这里是……金陵？粮车跑了这么远？死尸袭击又是怎么回事？

　　时作尘挠了挠他的肉垫，似乎很乐在其中：“很意外对吧？起初没人相信这无稽之谈，父皇也全当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但金陵死伤无数，百姓民不聊生，难民都逃到附近镇江城上，抢劫镇江百姓的粮食，闹大后才让人相信金陵的死尸袭人一事。”

　　江雨眠抽回爪子，轻轻点了点头。

　　“吾请命向父皇，自愿前来解决此事。虽然费了点劲，好在吾及时赶到捡到一只流浪猫。”时作尘不轻不重弹了猫猫头一个脑瓜崩。

　　其实不止这些，他能出京都是他那两个皇兄的功劳，在陛下面前故意减弱这次灾难的危险性，让原本担心他身体的时胤认为，他这一去就是个普通的试炼，探查个情况就会回去，威胁不到生命。

　　时作尘轻笑一声：“所以，你为什么要逃出来？”

　　江雨眠正要拍开他的手，闻言顿住动作。

　　完了，这是来找他讨要说法来了，他就说时作尘怎么会大费周章大老远跑来找他，绝对是被他气的。

　　还摊上个什么死尸袭人事件。

　　都是自己惹得祸，江雨眠有点对不起时作尘。

　　他用脑袋蹭了蹭时作尘的手背：“喵~”

　　这是假意讨好，让敌人暂时放下戒备。再说了，他九针还在时作尘手里呢。人形他可能做不出这么娇软的动作，但他现在是只猫啊，猫都没有脸皮的。

　　时作尘露出不可思议地眼神。

　　江雨眠竟然会跟他撒娇？这辈子没见过。

　　很显然，江雨眠的假意讨好计划很成功，时作尘被哄得乐呵，完全忘了逼问他为什么要逃出来。

　　“王爷，金陵知府前来谒拜。”曾庆在门外唯唯诺诺，自从他搞丢了猫，王爷就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当他看见榻上失而复得的猫时，瞳孔地震，差点忘了自己身份，眼神止不住往江雨眠身上暼。

　　江雨眠的撒娇时作尘没看够，他也只能无奈地把猫揣进怀里去了前厅。发烧的猫难得的安静，像个暖手炉，绒毛细腻柔软的那种。

　　时作尘心里叹谓一句心暖暖。

　　知府收到上头的文书，此次金陵尸袭事件由靖王亲自出马治理，知府不敢怠慢，提前空出一座府邸给时作尘作为临时住房。

　　府邸自然是没有靖王府大，不过算得上气派。时作尘来前厅时，知州霍闲一身官袍负手而立，已经等侯多时，见时作尘过来作揖道：“臣霍闲，拜见靖王。”

　　“霍知府不必多礼，眼下金陵正处危难之际，先说说这死尸袭人一事吧。”时作尘微一颔首，在上位落座。

　　霍闲也不废话：“禀王爷，自这死尸袭人初次出现，距今已有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前，一户农夫上山砍柴，山上树林杂生，加之砍柴时声响比较大，这农夫没注意身后的异动，等他砍下一截树枝，转头收拾回家时，面前蓦地凭空出现一个人。说是人都抬举它了，简直和恶鬼都差不多。

　　农夫吓得柴火都忘捡，屁股尿流地跑下山，将山上的发现告诉别人，这流言就渐渐传开了。没人亲眼见过，都认为农夫在说谎，农夫一气之下，带着那群不信他的人去了一趟山林。

　　怎知，这山林一去不复返。

　　再次被家里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三天了。

　　死了六人，身上的伤口血肉模糊，无一例外全是被活生生咬死。伤口齿印和人齿无二差别。

　　“此后凡是上山的人都会死在半路。只要不去山上，这伤亡倒也不至于大动干戈请您过来，可那些尸殍就像没吃饱一样，开始侵犯我金陵的百姓。”霍闲语气愤然，“百姓们哪里能跟那些尸殍比？那些脏东西杀都杀不死，凡人在它们面前只能当任宰的羔羊，”

　　“尸殍？”

　　“对，因为那些死尸瘦骨嶙峋，很像饿死鬼，所以我们将他们称为尸殍。”

　　时作尘一下下顺着猫毛，神色凝重似在出神。他不说话没人敢出声，江雨眠在他手里当暖手宝当得很称职，一动不动。

　　时作尘启唇：“尸殍的来路你们有查到些什么吗？”

　　“这……”霍闲脸色一顿，而后俯首道，“实不相瞒，臣能力有限，只知道那些尸殍可能是一些死过的流浪汉，至于他们变成尸殍的原因，恕臣无能未能有所进展。”

　　江雨眠捕捉到霍闲脸上的一瞬间迟疑，忽而觉得他有些奇怪。他睹到霍闲宽大的袖袍下遮掩的手臂上，似乎有一处皮肤与别的地方颜色较之相浅。

　　猫鼻子轻微动了动。

　　丁香皮，白芷，麝香。

　　江雨眠身为一个大夫，他对药物的味道了如指掌，而猫的嗅觉刚巧能让他闻到旁人难以察觉的气味。

　　这些药材是配制金疮药时才会同时出现。

　　难道霍闲曾经受伤过？

　　没等他来得及思考，门外有人匆忙禀告：“霍大人！不好了！有尸殍爬到您私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