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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山林深处 ...

  •   知府宅子离时作尘这里不远,霍闲带人匆匆赶到时院子里已是一片狼藉,未见有尸殍的踪迹。

      霍闲顾不得旁人,急切地呼喊:“漓儿!你在哪啊?”

      江雨眠被时作尘抱着进门,一踏入宅子内便闻到了及其浓郁的麝香味。这不像寻常人家用来清新空气,或是增添雅致的,反倒是像......掩盖什么难以言喻的气味一样。就连时作尘都被这味道刺激得皱起眉头,更别说嗅觉敏锐的江雨眠了。

      “怎么一回事?”时作尘打断霍闲焦急的呼喊。

      “这……”霍闲神色复杂,从眼尾瞟了眼东房的房门。

      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时作尘道:“从刚才起,吾就觉得你很奇怪,莫不是藏了尸殍的什么秘密?”

      “不不不!”霍闲连忙摆手,生怕他把罪名压在自己头上。

      时作尘眼神犀利地盯着他。

      霍闲被看得心虚,动了动嘴唇:“我……我就实话和王爷说了吧。”

      他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再有之前的踯躅不决,带着时作尘走向东房内:“我父母早逝,仅有的亲人是我的妻子,名叫莫漓。她性子温和大方从不与人争执,但前些日子我去处理尸殍一事不在家,漓儿就被人用她的善良骗去尸殍的藏身的山林,结果......”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不过江雨眠看清房间内的清形后就明白了。

      不大的房间内充斥着麝香和尸臭混杂的奇特味道,比被丢进垃圾场的泔水还要令人作呕。

      矮塌的木头上遍布被啃咬的痕迹,它的作用不是用来睡觉,而是给某个猛兽磨牙的。地板上凝固着干涸的血迹。一滩泛着绿光的不明液体中,躺着一枚梅花银簪,看起来像是女主人遗落在这的。

      霍闲声泪俱下:“她被尸殍咬死了!我找到她时她已经被尸殍同化了!”

      人竟然会被尸殍同化!这种生物到底打哪来的?

      “漓儿她去哪了,是不是被尸殍掳走了?”霍闲丧妻心切,无头苍蝇似的跑出门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寻。

      时作尘弯腰拾起地上的发簪,将它交给曾庆擦干净:“所以,你私藏尸殍,就是为了让你妻子不被人发现?”

      霍闲站在门外,惴惴不安:“我,我只是放不下她啊,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啊……”

      “可你有没有想过,留下她,死伤只会更多。”时作尘沉声道。

      霍闲支支吾吾半天,看来他知道,但是为了私心还是把尸殍藏在自己家里。

      尸殍都喜用牙齿攻击,并且嗜血成性,霍闲小臂上的伤口,就是变成尸殍的莫漓咬的。他手臂上的金疮药,是为了治愈伤口,以免被人发现他窝藏尸殍。而这满屋子的麝香是为了掩盖浓重的尸臭,用料很多,才形成了现在这样呛鼻的味道。

      时作尘问:“她被谁骗去山林的?”

      霍闲抬手抹去眼泪,咬牙切齿道:“都是姓孙的那小子!骗我妻子说什么去山林里就能解决尸殍,我和百姓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呸!骗子!”

      时作尘不予置评:“当务之急还是寻找尸殍的来源,从根源截断尸殍生长,如果你妻子是被尸殍掳走的,那么她很有可能就在那里。吾此次前来带了一千人马,将与霍知府的守卫一同加大城中防卫,以免有更多的人被尸殍同化。”

      出了知府宅子,时作尘并不觉得这就能解决问题。尸殍无法杀死,凡人完全处于劣势。

      他们如何能扳回一局,让凡人占领上风?如此,即使尸殍杀不死,他们也不至于死伤惨重。

      “喵~”

      时作尘低头,怀里的猫咪垂着眼皮,看样子很不舒服。

      他皱起眉自责道:“吾忘了你在发烧,先回去睡一觉罢,此事需从长计议。”

      时作尘揣着猫回府,江雨眠已经熟睡了。他动作轻柔将猫放到榻上,陪着猫坐在榻边。闹腾的猫终于老实下来,身上雪白的毛都柔软许多,随着他呼吸起伏,疲惫的状态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时作尘保持俯身的姿势不动,就静静地看着他。烛光熠熠,蜡油顺着火烛滴落在烛台上,一片静谧祥和。

      门口传来脚步声:“王爷!”

      时作尘回头:“嘘。”

      曾庆堪堪止住话头,时作尘起身示意他出去说话,转身轻声关上房门。

      “什么事。”

      见他这么小心翼翼,曾庆几乎用的气音:“霍知府不见了!有难民说看见他去山林里了!”

      才刚回来没多久,这霍闲真会给他找事。

      时作尘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睨了一眼曾庆:“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曾庆无辜背锅,看到时作尘的脸色大气不敢喘:“您刚回来那会儿,有难民说他跟撞邪了似的,混混沌沌地跑上山。”

      江雨眠再次醒来时发觉全身在颠簸。

      ?

      他睁开眼睛,但根本睁不开。

      我失明了?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直接用爪子碰碰眼睛。

      嘶!戳眼球里了!

      刺痛感让他一下子清醒。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狭小空间内,不是他失明而是这里根本没有光。四周软耷耷的,他好像在……布袋子里?

      头顶流进来微弱的光线,江雨眠仰起头,入目的是他最烦的那张脸。

      时作尘笑眯眯道:“吾倒是不介意抱着你,但抱在怀里实在不安全,于大夫纡尊,稍微委屈一下吧。”

      江雨眠:“……”

      谁要你抱了?

      解释就解释,这种欠揍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他从挎包里探出脑袋,观察周围的光景。此时天色渐晚,月光正亮,足以看清前方的路。他们现在不在府宅里,而是在山林中。虽说是山林,但目之所及皆是荒芜大地,瞧不见一点绿色。

      “霍闲跑了,此行目的之一是来找他。”时作尘在他头顶开口。

      目的之一?

      “目的其二是……”时作尘向后招手,身后的侍卫呈上来一枚银簪。

      这枚银簪江雨眠有印象,它被遗落在霍闲妻子的房间内。此刻银簪极其异常,簪身正在抖动,幅度不大。它镶嵌的红宝石亮起血光,鲜艳欲滴。

      细长的瞳孔逐渐放大,惊异之色在一只猫脸上显得有些违和。不过更违和的是在跟猫解释的人。

      侍卫瞪着眼珠子,看他家王爷跟挎包里的猫交谈。

      “它反应很大,吾从未见过簪子会平白无故抖动或者发亮,真是奇特。”时作尘端详着银簪,“自从霍闲不见了之后,这银簪便是如此,而且城西的尸殍越来越多,已经到了不可控的事态,吾怀疑是他做了些什么。”

      侍卫仿佛看见黄河水西流,太阳东边落下似的,满脸匪夷所思。

      此地是金陵城外的无名山,占地面积辽阔,南接金陵北邻广陵。既然接壤两地,却不知尸殍为何只袭击金陵百姓,不曾侵犯广陵地区。

      江雨眠舒展不开腿脚很难受,他挣扎着就要跳出挎包外,被时作尘又捞回来:“你在里面待着,身体还没好完全就瞎跑,像你这样秀色可餐的小猫咪,遇到尸殍会被一口吃掉的。”

      江雨眠抖了抖耳朵,无语至极。有人代步他自然乐意,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包里不动了。

      十几人沿着山路向前,九蜿蜒曲折的山径,通向不可预知的幽深山林。乌鸦盘旋在高空,月色朦胧,仅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耳畔。

      越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越有危难藏匿的可能性。

      树林间,枝丫晃荡两下,盘旋在高空的乌鸦应声飞走。

      时作尘脚步一顿,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警戒。

      “谁!”

      回应他的只有凌冽风声。

      江雨眠刚探出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进包里去。他瞬间不爽起来,喵喵叫着。

      “别闹,这里……”时作尘话音未落 ,一声冲天咆哮的尖叫打断了他。

      “啊啊啊啊——”

      时作尘心中一紧,望向声源。队末尾,一侍卫脖颈上赫然一个巨大的豁口!显然是被活生生咬下来的,鲜血从豁口喷涌而出,只剩一点皮肉相连,头脑摇摇欲坠。

      噗通,侍卫彻底倒下,成了一具尸体。

      所有人噤若寒蝉。

      寒凉的冷风灌进每个人的胸口,手指逐渐发冷。

      “众人听令!准备迎敌!”时作尘将腰上的挎包盖好,阻挡江雨眠再露头,另一只手迅速拔出佩剑,横在身前做戒备状态。

      万籁俱寂,众人冷汗直流。

      骤的,身后的草丛窸窣作响,发出低沉的嘶吼,时作尘猛然回头,盯着黑暗中的幢幢树影。杀气隐隐从那里传来,直觉告诉他,情况将会不妙。

      江雨眠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时作尘好像带着他跑了一段路,脚步戛然而止。

      怎么停了?

      他在包里翻腾两下,脑袋顶着包盖露出个碧色眼睛。缝隙里,他看见了眼熟的下半身。

      这不是霍闲吗?

      那为什么时作尘不动?

      视线往上,刺目的红色映入眼帘。江雨眠瞪大双眼,瞬间明白过来。

      霍闲上半身衣衫破烂,尽数是被咬破的伤口,血肉模糊。双眼混沌,脸色发绿,脖子以一个常人绝对做不到的角度倾斜着,唾液不断流下,简直像一个瘫痪的病人。

      尸殍!

      霍闲已经被尸殍同化了!他嘴里咀嚼着血肉,看来刚才攻击侍卫的就是他。

      趁着霍闲同化的不深,时作尘大喊:“霍闲!你清醒一点!你不是来找你妻子的吗!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霍闲眼中好似闪过一丝清明。

      下一刻,他僵硬地张口,发出嗬嗬的笑声,看着就咬合力惊人的嘴咧开,口中鲜血淋漓,如同地狱恶鬼。

      看起来很难唤醒他的意识,时作尘眉头紧锁。

      这时,树林中回荡起一道狭隘的笑声——

      “别白费力气了,他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时作尘似乎并不意外:“躲在暗处做老鼠吗?滚出来!”

      “哎呀呀,急什么,我这不是要把最好的礼品,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嘛。”这阴郁的声音缓缓靠近,树荫下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月光照亮他唇边不怀好意的弧度。

      江雨眠眼眸微眯,这男子身后跟了二十多个尸殍。这些尸殍个个都谨慎地低着脑袋,似乎听命于他。

      时作尘用剑尖指向他:“何人如此猖狂?”

      男子嗤笑一声,双手随意做了个揖,态度轻蔑:“鄙人孙铭,拜见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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