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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吓跑了逢春,花锦本豹倒是在青琅的回眸下显得很无辜。

      青琅不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只是到了她面前,他又无比的顺从,这种只从一主的模样,她很受用,便懒得对他过多苛责。

      日上高头,花锦懒洋洋地趴在靠近洞穴的地方晒太阳,不爱动弹的青琅就缩在洞穴深处,安稳午睡。

      花锦知她喜静,暂时搁置让她适应豹子叫唤一事,安静地待在门口守家。

      仔细说来,这个洞穴除了宽敞,着实不像一个野兽的巢穴,空荡荡的,像是随时能转移住处般,可瞧那鸮对青琅的态度便知,青琅以大仙的名头在此处居住好几个春秋了。

      花锦趴在洞穴口调转脑袋,看着用鳞片覆盖了眼睛,睡沉了的青琅。他记得有些蛇,尤其是吹风蛇那类的毒蛇,是会筑巢的。

      他见过一次,在一个高大的柏树下,由一堆落叶和枯枝堆起的巢,又高又大,底部有洞,吹风蛇便在洞内产卵,偶尔会爬上巢穴顶部,警惕周围环境。

      有的蛇不产卵,也会筑巢。花锦不知青琅是哪类蛇,但瞧见青琅这般不拘小节地将蛇腹随意磨来磨去,连睡觉都贴在冰冷的土地上,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

      他从前的巢穴被他用各种食草动物柔软的皮毛,掺杂一些防雨水的绒草和在一起筑成的,放置在一个小洞穴里,虽没青琅的洞穴大,却也舒适,同巢相辅相成,冬暖夏凉。

      花锦自幼独居,性子独断专横,有己无人,有条件的情况下不会叫自己吃一点苦。

      如今幸遇青琅,他得了个储备粮的身份,在青琅吃掉自己前,便是青琅的奴隶,理应让她过得好起来。

      不过他当下的腿就连爬回老地方,把那些皮毛带回给青琅都麻烦,别说捕一些皮毛适合筑巢的动物了,只得再让青琅这么随意地多过几天日子。

      要说怎样去生活,青琅自己都浑不在意,更轮不到花锦去替她考虑。她在听到花锦那番“会照顾好青琅”的狂妄言语时,便知这豹子的野心浑然天成。

      再观他一句话威胁敲打逢春,青琅见过的毛虫再少,也知他是只怎样的豹。花锦到底是刚朝青年迈步的豹子,心术再阴沉算计,演到活了不知道观多少物种更替的青琅面前,仍是不够看的,只是她懒散,不爱去计较引导。

      青琅坐在一个强者的位置上,对待花锦这样弱小的存在,心思自然单纯,只需尽数压制,尽显大仙本色便是;但花锦复杂得多,积年累月独自求生,心思难免复杂,刻意把自己放在需要仰仗强者的弱者位置上,内里却分毫不将自己当作弱者,不至于越过青琅去,也隐隐有要齐平她的意思。

      青琅所要的随时可以吃掉的奴隶,花锦不知不觉地转变成了同岁同类之间的照顾。

      换言之,青琅阴差阳错地保护了他,他便会保护青琅,好好照料她。

      在筑巢方面,花锦想到那只鸮,有了打算。

      年迈的鸮,翅膀硬,羽毛不适合筑巢,但年幼的,一身绒毛可就不一样了……

      青琅一觉睡到了暝时,眼见林间暮霭,露下暮色朦胧,待金乌西坠山头,又接晚霞,一片昏黄,照得洞口那只豹子的毛发更偏火黄。

      包扎许久,血液流通不畅,有点儿凉意的腿突然松懈,花锦睁眼抬起脑袋朝后看去,青琅咬断了草茎,将提前碾碎,帮助愈合的草药敷到他腿上,安安静静地给他换了新药。

      那双蛇眼竖瞳未见清明,想来刚清醒不久。

      花锦盯着瞧了会儿,到青琅瞪着疑惑的眼看他,他才笑了下,“睡得好吗?”

      “还行。”青琅没被豹这么问过,也不知怎么细答。

      花锦又去看洞口附近的存粮,“他们送来的东西可真多。”瞧不清神色,语气也不明朗,他叹完转回了头,又望青琅,“今晚不必辛苦青琅去捕猎,也能饱餐一顿。”

      青琅知这花豹心思深沉,不比他未醒或刚醒的时候,会抱着她的尾巴,情绪过于外泄,似真正的幼豹将感情宣之于口。而现在,有时,好比当前她刚睡醒的情况,她也猜不出花豹内心真正所想。

      青琅向来不会为难自己,更不会因为猜不出一只储备粮的心思耿耿于怀,她主动将事情翻了篇,爬行到洞口,衔来一些浆果咽入腹中。

      她没招呼花锦,动物不似人类,礼数方面拘束不多,只有一些生存法则在束缚他们。没有她主动提出,花锦就必须等她吃完,才能吃剩下的东西。

      青琅活得比普通的蛇讲究,就算常囫囵吞枣,吃不完全食物的味道,也会先吃点儿浆果垫垫,先吃果子还是先吃肉,对蛇来说,没什么区别,但青琅就是喜欢这样。

      花锦不以为然,“怎的不吃肉?”青琅在他眼里,可是能一口吞下麋鹿的青蟒。

      静了会儿,他故意笑道:“青琅大可随意吃,我吃得不多。”长身体的豹子不可能吃不多,只是他不是完全不受伤腿的影响,心情沉郁,胃口不佳。

      青琅刚咽下浆果,闻言低头反驳:“我平日也吃得不多。”她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花锦话里的意思,但听他的笑,总觉着不怀好意。

      花锦没旁的意思,就想找点儿话同她说,“多也无妨,青琅就该想吃什么,吃什么。待花锦伤好……罢了,日后再说。”

      说这般早,听起来像是人间那些达官贵人哄骗小妾的话。

      广袤山山脚下的村落不远处,伫立了几座突兀的宅子,只因这里的时节独特,夏季凉爽,冬日见雪又见青,常有富贵人家来此度假,前山还有达官显贵专门找人开辟出来的猎场,最近正是秋猎。

      若非如此,花锦也不会被一孩童的捕兽夹给夹住。

      他跑遍大半广袤山,平日最不喜去能见到人类的山脚,只偶尔奔跑在山腰处,听那些同有灵智却贪玩儿的动物闲嘴。

      青琅不甚在意,随便吃了点儿,就倒回洞穴,大有再睡一觉的意思。

      花锦看着剩了大半的存粮,又去看怎么也睡不醒的青蟒,耸耸鼻子,有些无奈。

      到底是快入冬的缘故,还是她本性就如此?

      这还真说不准,青琅生在冬天,可以说刚出生不久,就饿着冬眠,睡到了春天。

      后来她发现睡觉不容易觉着饿,不想捕猎时,就会连睡上好几天。她比普通的蛇容易成长,吃一点点儿,就能长好长一截,渐渐地,她不需要捕猎了,花在睡眠上的日子就更多了。

      花锦同青琅差不多,自小饿过,不过他并未像青琅这样,饿着饿着,就食欲匮乏了;受伤前,他很爱吃,并且很会吃。

      初初练就捕猎本领,他荤素不忌,捕到什么吃什么,春夏秋冬四季,季季捕猎,日日捕食,他喜欢吃到撑的感觉。后来捕猎愈发娴熟,他便专挑少见的,没吃过的,或是合自己口味的捕,年岁还小的时候,他还立下过要吃遍广袤山的志向。

      山间的野兽有这般志向也算远大了。

      比起伤了腿的惆怅,花锦很难轻易回到从前的胃口,他草草吃了点儿,便刨动两条这几日锻炼结实的前腿,朝青琅爬去。

      爬到蛇跟前儿,他笑了,豹子浓烈的气息喷洒在青琅前吻,她没有一点儿反应。

      怎么就能这么快睡着还睡得这么沉的?

      笑过,他又沉了脸,禽困覆车,穷鼠啮狸,困兽犹斗,此处虽在山顶,依照青琅这种不觉外界的睡法,往年冬日说不定早有被逼到绝境的脏东西藏到她洞里,悄悄避寒取暖。

      他年幼时饿极了,熊都敢咬,只求躲避大雪的那些东西,怎会不敢缩到青琅洞里?

      若要细算,除了这只胆大的花豹,还真无毛虫敢来青琅洞穴放肆。

      思及此处,花锦靠近青琅几分,张开自己的嘴,“嗷——”

      第一声没有反应,他便抬高了些声音,叫了第二声:“嗷呜——”

      花锦把音量控制得很好,既能叫醒青琅,又不会让她醒后,觉着烦躁。

      覆在眼睛周围的鳞片慢慢褪去,青琅眼眸中印出一张毛茸茸的花豹脸,“你怎的又叫唤?”察觉到他俩距离太近,她看不真切花锦,便缓缓抬起前半身。

      花锦端着委屈的腔调:“青琅,腿疼。”

      嘶,烦。

      自从收留花锦,青琅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了(明明昨晚就睡过),还烦躁成了习惯,都成每日一烦了。

      花锦抬眼,眼珠子跑到上面去,模样很像猫崽撒娇,让人气不起来。

      青琅也确实未生气,只是略微烦躁,见到花锦这副模样,更是无法发作。

      花锦用这个姿势观察出青琅的情绪,即刻又叫了声:“嗷。”

      青琅顿时觉着,自己蛇皮都紧了,“作甚?”

      “疼。”花锦有气无力。

      “那该如何?”

      “青琅不若舔舔花锦。”

      青琅瞬间僵直住,无端思起她要吃掉花锦时,他抱着自己狂舔的混乱场景,心下涌上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规矩,先说好。”

      花锦不作答,等她讲话。

      “我是不接受求偶的。”

      花锦停顿好一阵儿才从此事联想到花豹表达喜爱的习惯,他本无此意,可得到青琅立得这个规矩,也说不上高兴,心情愈发沉郁,不说答不答应:“青琅,你疼疼花锦。”

      青琅立完规矩就在花锦的愣神中低头了,蛇信扫过花豹的脊背,花豹颤了下,青琅疑惑:“不是在疼吗?”

      她不是那个意思,花锦不是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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