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缚长明

3、徐府（3）(修)

　　突然“峥”的一声，瑾娘突然被一道金光弹开。

　　徐承恩胸前悬着一柄飞来的青虹剑，刚才就是这柄剑把他和化成雌煞的瑾娘分开。

　　瑾娘突然离地飞起，身体前倾，双手伸出长长的指甲想要抓住徐承恩。

　　戚归大叫不好，赶紧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往里一收。一阵风带过，房门一下合拢，将徐承恩和徐夫人隔绝到屋内。

　　两扇门上金色的半圆形符文终于合成了一个，金光大显，把飞身而来的瑾娘再度弹开。

　　瑾娘被金光灼伤，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啊——”

　　那声音半人半兽，让人背脊发寒。

　　变成雌煞的瑾娘见不敌，立马跳上房檐打算逃跑。

　　戚归手指一动，门口的青虹剑飞回插入剑鞘。她迅速收好剑后也飞身跳上屋檐，追在雌煞身后。

　　那雌煞四肢着地，像只猫一样敏捷的在瓦片上跳来跳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夜色如墨，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猫头鹰发出的咕咕声。

　　戚归停下脚步，往徐府方向看了看。

　　还是先回去吧……要是它杀个回马枪，又去找徐承恩就糟了。

　　另一边徐承恩坐在床上，似乎清醒了几分，神色带着几分茫然，“娘，你是说，瑾娘已经死了？”

　　徐夫人看到儿子终于正常，松了口气，可看到他的这副神魂不定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今天是瑾娘头七。”

　　徐承恩嘴唇微颤，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间却像是哽着东西。最后过了好久，才干涩出声，“我知道了。”

　　徐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徐承恩后背，“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娘在这呢。”

　　徐承恩看着眼前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母亲，眼角有些湿润。
　　“好。”

　　“咚咚咚”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身旁的徐承恩动了动，想去开门，“应该是仙长回来了。”

　　徐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我去吧。”

　　徐夫人走到门口，正打算打开门，屋外突然吹起一股风，外面的树被吹得哗哗作响，门口的影子一闪而过。

　　不知道为什么，徐夫人突然感到有点不安，出声确认，“仙长？”

　　外面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风声。

　　突然人影又出现，外面的人开始敲门。

　　“徐夫人，你们还好吗？”

　　徐夫人这才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那位女仙长。徐夫人想起之前出现在屋外穿着嫁衣的瑾娘，仍心有余悸，“仙长，瑾娘……瑾娘她怎么样了？”

　　“雌煞跑得太快，没有追上。”戚归对上徐夫人的目光，抱歉道。

　　戚归话音刚落下，屋外闪过一道黑影，只见徐夫人看着屋外面露惊恐，“瑾娘、瑾娘她回来了。”

　　戚归闻言立马转身回望，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徐夫人你们千万不要出门，我去去就回。”

　　那黑影动作极快，双腿立着跑的，不是雌煞。

　　戚归跟着黑影追到了一处庭院，突然听到一道惨叫声。

　　“啊——”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声音是从屋内发出。

　　戚归立即飞奔赶去，只见大门突然打开，一男人跌倒在地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里屋。

　　“老爷，老爷他……”
　　说话的人戚归见过，正是灵堂时跟在老爷身后的小厮。她心里一紧。

　　遭了，难道是徐老爷出事了？

　　屋内徐老爷正笔直坐在书桌前，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戚归走进去，发现书桌上被喷溅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书桌前的徐老爷正坐在靠椅上，面露惊恐，张着嘴巴，里面的舌头已经不翼而飞。

　　书房的窗户正打开着。

　　戚归皱起眉，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

　　借着火光，她看到徐老爷口中的舌头伤口极度不规整，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撕裂。

　　死者是受到惊吓猝死……

　　门口再度响起那小厮的声音，“公子，老爷、老爷他出事了。”

　　公子？难道是徐承恩？不是让他们好好呆在屋里了……

　　戚归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京城徐公子。

　　他正站在外面背对着月光，出声安抚道，“咳、咳咳，黄叔您别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您、您还是自己看吧。”小厮颤颤巍巍说道。

　　徐公子走进来，目光触及到徐老爷不知所踪的舌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探究地看向戚归。

　　戚归出声解释道，“我刚刚在二公子那看到一道黑影，等追过来时徐老爷就已经死了。”

　　徐公子沉默了一瞬，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仙长在灵堂上说的话，并没有怀疑仙长的意思。”

　　“是吗？”戚归仔细分辨着徐公子脸上的神色。

　　“仙长可曾记得在灵堂时说的话？”

　　戚归脑海闪在灵堂时和徐老爷的对话， “自然记得……你是怀疑徐家这场祸事的源头和徐老爷有关？”

　　“有可能。”徐公子点点头，像在思索着什么，“仙长之前不是说今夜那雌煞会取徐承恩性命吗？为何死的又是……”

　　徐公子看向一旁的尸体，无声询问道。

　　“徐老爷是被什么东西将舌头撕裂惊吓致死，杀他的并非雌煞。”戚归皱起眉头。

　　“哦？那会是谁，那个设阵法的人？ ”徐公子询问道。

　　戚归皱着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八.九不离十吧。”

　　戚归转过身，看向旁边的男人，“黄叔，你是怎么发现徐老爷尸体的？”

　　黄叔情绪已经安定不少，吞咽着口水回忆道， “我、我跟着徐老爷从灵堂出来后，他让我不要把今晚灵堂的事说出去，之后匆忙跑到书房，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他有提起过要找什么吗？”戚归追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黄叔摇摇头。

　　“徐老爷让我回自己房间休息，今天发生这么多怪事，我哪敢睡啊。半夜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风声。”

　　“和当时灵堂外一样的怪风声吗？”

　　“对……”

　　那阵怪风当时把黄叔的窗户吹开了，黄叔赶紧起身关窗，回去躺在床上心里有些发怵，又担心徐老爷那边出现什么事。想了想，起身点着灯笼去书房找徐老爷。到了书房外，看到书房里黑黑的，觉得大事不妙，进去后果然发现徐老爷出事了。

　　“原来是这样，可徐老爷到底是来书房找什么呢……”戚归喃喃道。

　　*
　　徐府书房内诸多藏书，每个架子上都很干净、摆放整洁，看得出来书籍的主人很爱惜它们。

　　戚归借着油灯的光线在屋内搜寻起来。

　　“仙长，您到底是在找什么啊？”黄叔不解道。

　　戚归没有做声，不知找了多久，她终于在角落的书架上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你们看这儿。”

　　徐公子和黄叔闻声也走了过来。

　　角落一个书架上放着徐老爷和别人的往来信件，信件摆放有些杂乱，明显是被翻动过不久。

　　“黄叔，之前这也是这么乱吗？”

　　“不不不，这些信件老爷他平时不让我们碰。他每次都把这些信件收拣的整整齐齐的。”

　　“也许我们能通过这些信件，追查到幕后之人。”戚归思索道。

　　徐公子站在一旁，对这些信件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哦？仙长就这么肯定？”

　　“看了就知道了。”戚归看向那些信件，坚定道。

　　“这……仙长这样不好吧？”黄叔迟疑道。

　　“黄叔难道不想找到杀死徐老爷、苏瑾姑娘等人的凶手？”

　　“当然想。”

　　戚归转过头看向黄叔，“黄叔可想清楚了，现在幕后黑手还没找到，徐府上下一百一十六口的危机可还没解除。”

　　“那就看吧，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老爷。”黄叔叹了口气。

　　“不过，凶手应该不会是梨水镇的人吧……”黄叔思索着什么，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

　　“黄叔何出此言？”戚归正色道。

　　“这梨水镇啊，谁不知道徐老爷是个天大的好人。去年水灾，朝廷的救灾粮迟迟没下来，还是徐老爷自掏腰包施粥分发给大家。”

　　说到这黄叔满是感慨，“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想害徐府上下的性命。”

　　戚归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回忆起徐老爷嘴里被人拔掉的舌头，她有些疑惑，徐老爷真的有这么好吗？难道拔舌之事，只是凶手给出的一个误导线索。

　　当年蒋家……戚归捏紧剑柄，陷入某种低落的情绪中。

　　会是一个凶手吗？

　　“仙长还好吗？”一道柔和、关切的声音响起。

　　戚归抬起头，发现徐公子正在打量她。

　　“仙长可是身体不舒服？”

　　徐公子看向戚归的眼神温和，像是含着某种情意。

　　戚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看似温柔的男人。

　　之前在院子里，他竟然能不动声色地附在我身后。

　　此人功法明明在自己之上，对于徐府的事却始终保持一种旁观看客的态度。

　　徐府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不知道他会仙术……

　　这个人是敌是友还未知。

　　“徐二公子多虑了，还是先看信件吧。”戚归冷声回答道。

　　徐公子被呛了一声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一笑，好像觉得有趣。

　　戚归在书架翻找一番，逐个看过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疑信件。

　　那是徐老爷写给一个叫婉儿姑娘的一首情诗。

　　戚归把这个信件翻出来看的时候，黄叔好像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婉儿姑娘是谁。

　　“啊，这是……”黄叔突然出声。

　　戚归询问道，“黄叔知道这封信件？”

　　“嗯。”黄叔眼神像是无意扫过徐公子，看向戚归道，“是老爷年轻时写给前夫人的信。”

　　“黄叔，你是说这封信是徐老爷写给前夫人的？”戚归有些诧异。

　　“对。”黄叔不假思索道，“之前的夫人就叫郑薇婉，肯定不会错的。”

　　“这个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戚归询问道。

　　“郑夫人……”黄叔说着又扫了徐公子一眼。

　　戚归觉得奇怪，跟着看过去，看到徐公子点点头说道。

　　“黄叔但说无妨，正好我也想听听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夫人性格随和温柔，是个像水一样的女子。是老爷年轻时去稷山游玩后带回来的女子，我们谁都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是什么，就连郑薇婉这个名字都是老爷取的。”黄叔回忆道。

　　“当时老爷就像着了魔一样痴迷着她，不顾所有人反对迎娶了郑夫人。婚后一年多，郑夫人给徐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叫徐离，徐家也渐渐接纳了她。”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呢？那个郑夫人为什么又离开了呢？”戚归好奇道。

　　“唉，郑夫人不是自己离开是出事了，”黄叔很是伤感，“十二年前，她和7岁的大公子去白驼寺烧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贼，随行的人都死了，最后只有大公子活下来。”

　　“那这个徐大公子现在身在何处呢？”戚归追问道，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黄叔闻言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转头看向一旁。

　　徐公子脸色不变，淡淡开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