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珠记》黄山不是山

13、招贤令

　　城门内外很热闹，修士似乎也特别多。城市并不是像舆图上画的那样坐落在芦湖旁边，而是建在一座高山上，城门上写着硕大的三个字“望荼城”。
　　林欣欣两人面面相觑。从地图上来看，此地应该是荼城没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名字。
　　长安进城的时候特意在城门上挂的八卦镜上照了照，镜中人黑发如缎，好像确实更像人类了。
　　不料这动作惹得旁边过路的两个修士哈哈大笑，“哪来的凡人土包子，竟然把八卦镜当镜子照。”
　　笑声在他们看清转过头的长安面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仿佛对这样好看的人儿再多笑一声都会是对他的亵渎。
　　长安疑惑的看着他们，双眼圆睁，显得有些好奇，又有些无辜。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双眼一亮，笑起来。
　　看到长安疑惑的看向自己，那两人更是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讪讪然要走，却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无知凡人身上的气息变了，一阵灵力的威压袭来，竟让他们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金丹修士，竟然是金丹修士！
　　林欣欣回头望向长安，也不免露出惊异的表情，就在这短短一瞬，长安身上竟已有了金丹初期的修为。
　　长安对着她得意一笑，“这样看着是不是就更正常了。”
　　林欣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已经改造了外形，可如果是一个凡人跟一个修士一起上路那确实是太奇怪了。
　　而长安前辈不仅弥补了这一点不足，还特意装成修为比自己略低的样子，这样以后有需要跟其他人打交道的时候，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由自己出面。
　　举一反三，这妖怪，也未免太聪明了一点吧。
　　“长安......”在长安的注视下，林欣欣默默的吞掉了后面的前辈两个字。好吧，现在，她是老大了。
　　“长安，我们走。”林欣欣刚刚发出晋升老大之后的第一声召唤，就被拦住了。
　　原来却是城门处的两名守卫。这两个守卫并不是修士，不过或许见的世面多了，竟也从刚刚两拨人的交往中看出长安的不凡。
　　上前对着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问道，“两位仙长，敢问可是要去城主府？”
　　人两对视一眼，由林欣欣上前回道，“两位怕是认错了人，我们并不是要去城主府的。”
　　两名守卫更加恭敬的道，“仙长请不要多虑。只因咱们望荼城有难，城主发布招贤令，向天下仙士寻求帮助。所以我等才误以为两位仙长是要去城主府。”
　　说着引着两人往墙上看去，之间墙上嵌着一枚紫晶灵石正在莹莹发光，在它的上方投射出一块一尺见方的区域，写着“招贤令”：
　　“ 诸位道友：
　　吾乃望荼城城主叶清城，发此招贤令，恳请广大仙友扶危助困，救我望荼城于危难。
　　凡应邀而来者，皆可获赠百枚灵石。如若能助我望荼城脱困，我望荼城愿连续百年奉上岁入的一半作为供奉。
　　望天下有志之士，不论出身种族，但有仁义之心，均能响应此令，共赴玄清。”
　　区区一个招贤令，也用了如此巧妙的机关嵌在城墙上，如此便可显示望荼城确实财力雄厚，也可证明它这招贤令里面的奖赏所言非虚。
　　更妙的是那句不论出身种族。这城主倒是好心思。
　　不过既然有难，为何不向附近的仙门求助？就算附近的仙门不济，也可以向实力更强的其他宗门求援。就是仙门不行，既然不论出身种族，那么也可以向妖宗求助呀。
　　林欣欣隐约记得，这里离浑元宗，似乎也并不太远。以一城百年供奉为筹，要求得援助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吧。
　　可这望荼城城主却偏偏没有那样做，而是在城墙上贴出招贤令，想要凭这一纸空口白话招来真正的有道之人，岂非是舍易求难。恐怕很难不令人怀疑他是另有所图。
　　林欣欣回绝道，“我等灵力低微，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白费城主的灵石了。”
　　虽然被拒绝，但两个守卫却不敢生出半点怨怼，连道不敢。在这个世界，修仙者都是高高在上，他们这些凡人不过草芥，能受到如此礼貌的对待已经足够让人诚惶诚恐。
　　只是其中一名守卫仍然不死心，“仙长莫要生气，仙长的手段咱们都看到了。只盼仙长能发发慈悲，解救我们望荼城的百姓。”
　　另外一人站在后面低着头，不住的扯他的衣袖，似乎是怕他多言惹恼了林欣欣等人。
　　从这两人的表现来看，这望荼城的危困倒不像是假的。林欣欣看了长安一眼，却仍然没有答应。
　　等到进了城，长安才疑惑道，“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刚刚林欣欣看他的那一眼，分明是有些意动。
　　“那城主的行事有些奇怪，不能听他一面之词。”林欣欣行走游历这么多年，从一次又一次的险境中安全脱身，最是清楚遇事谨慎的道理。
　　修真世界令人神往，却也无比残酷，对她这样的低阶修士尤其如此。当然，现在她已经结丹，不算低阶修士了，但是以往养成的良好习惯却并不会改变。
　　“而且，咱们现在不是在找水蜃珠吗？”自己才送了林李耽搁了这许久，这会又要去管其他闲事，林欣欣也有些担心长安不悦，所以刚才才看了长安一眼，想要看他的反应。不过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不急。”
　　“啊？”
　　“找水蜃珠的事不着急，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虽然两人一起同行的目的是寻找修复木蜃珠的方法，可是比起林欣欣，长安却并不是那么着急。既然已经出来了，又何必执着于再把自己困起来。
　　对于长安来说，这一趟旅程虽然以修复木蜃珠为名，可实际上要去哪儿他也还不知道，所以，不着急。
　　而林欣欣得了长安明确的回应，心情也瞬间明朗起来。

　　两人进城一路行来，眼前的望荼城宽阔、整齐，就如新建一般，却并不如城门处热闹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却并没有多少客旅商贩往来其间。
　　更奇怪的是，一路走来好像都没有看到有什么花草树木。虽然街道看起来并不脏乱，可天空中却似乎总是若有若无的飘着一层灰尘。倒像是塞外风光，而不像是在江南水乡。
　　林欣欣带路，两人穿过主街，在集市里一阵绕行，不多时停在了一条巷子的入口。
　　放眼望去，这一条巷子竟然全是卖吃食的。
　　长安有些讶异，如此轻车熟路，可她此前分明说过并未来过荼城。“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林欣欣解释道，“这是人类的习惯，他们总会把饭馆建在集市旁边，这样人流量大，也很方便。这样的地方，也是最便于打探消息的。”
　　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些铺子的味道一般都挺不错。”
　　长安恍然的点头，自己这一路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不过还有个原因林欣欣没说，那就是这样的小铺子一般都很便宜。
　　苍梧派很穷，上一趟带林李出去花费不小。原本的计划是等回山闭关结丹之后再出来接几个活挣钱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还要帮长安找水蜃珠，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钱还够不够花。
　　唉，实在不行，也只能去趟一趟城主府的浑水，毕竟去了就有一百灵石，这对于穷惯了的林欣欣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进项呢。
　　挑了一家人多看起来干净的馆子，林欣欣当先走了进去。抬手唤来伙计，随意点了几个菜，最后想到这里紧邻芦湖，想必湖鱼应该甚是鲜美，又道，“再来个醋溜鱼片吧。”
　　谁料伙计却是一愣，随即面有难色。
　　一旁的老板听见此间情况，连忙过来赔笑道，“两位仙爷实在不好意思，小店确实没有鱼鲜，不过我们的糟头肉做的很不错，是咱们望荼城头一份，要不给您来上一份？”
　　林欣欣也不是非要吃鱼不可，自然从善如流。只是好奇道，“你们这店是不卖鱼？”
　　老板本来看她带着兵刃，害怕不好相与，这会见她好说话，也舒了口气，答道，“两位仙爷是头一回来咱们望荼城吧？您不知道，这城里不光我们店里不卖鱼，就是整个望荼城也都不卖鱼。也不是不卖，而是压根就没有。”
　　这话就奇了，旁边就挨着湖，怎么会没有鱼！？
　　眼看林欣欣一脸不信，老板索性打开了话匣子，“据说啊，以前这湖里也是有鱼的。不瞒您说，小人祖上就是做鱼脍生意的，现在家里还留着传下来做鱼脍的食谱了，可惜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老板一边摇头惋惜，一边继续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湖里的鱼虾越来越少，后来竟然就绝了迹，就连以前那湖旁边长得茂盛的芦苇也都枯死了。再后来，湖里的水一年比一年上涨，可就像，就像...”
　　老板寻摸着措辞，最后一拍大腿，“对，就像盖了个锅盖似的，竟然再靠近不了了，走到湖边，就再也没办法往里去。”
　　“说起来，咱们这望荼城那时候还叫荼城，就是因为芦湖边上那大片大片的芦苇。可后来芦苇都死光了，湖水也越长越高，眼见着就要把城给淹了。是城主带着咱们搬到山上来建了这座新城，又改了名叫望荼城，那是望着咱们祖祖辈辈的家哩。”
　　两人这才恍然，怪不得地图上写的是荼城，原来不是弄错了，而是名字改了。
　　老板把抹布往肩上一搭，重重叹了口气，颓然道，“可这一望就是这么多年，恐怕是回不去了。就连现在这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
　　林欣欣奇怪问道，“为啥呀？”
　　如今的世道并不太平，仙门和妖族之间纷争不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带着凡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这一路走来，望荼城已经算是少有的太平地界，日子应当不难过才对呀。
　　老板回答道，“为啥？没水呗。也是奇怪，虽然芦湖的水越长越高，可咱们城里的水却越来越少。雨越下越少，天越来越旱。最开始咱们拜龙王，修应龙庙。后来城主请了修士降雨，又从其他地方运水过来。也是咱们望荼城有几分家底，又有城主操持，才勉强维持了这么久。可还是不成呀，今年到现在一滴雨也没下过，咱们这山都快要被打穿了，地底下也快没水了。哎，好多人都已经走了。等到下个月，我这小店也开不下去了，我也要去外地投奔亲戚去了。”
　　故土难离，更何况又是去寄人篱下，怪不得老板说起就是一脸愁容。
　　“难道就没有办法吗？那湖里肯定有古怪，就没有找人去看过？”林欣欣问道。听老板这说辞，像个锅盖一样不许人入内，倒更秘境有些类似，纵然凡人没办法，难道修士也不行？
　　“看过！怎么没看过。”老板说的正酣，也不顾忌林欣欣的身份了，直接送上个大大的白眼。
　　“来咱们望荼城的奇人异士啊，就没断过。他们啊，说那里面有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