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珠记》黄山不是山

14、望荼城之困

　　老板说得神秘兮兮，林欣欣却知道那些修士或许所言非虚，像这种秘境，如果是天地孕育而生，必然灵气充盈，长满各类奇花异草，甚至是灵宝奇珍。如果是上古哪位大能遗留的，或许还有遗留下来的功法也说不定。
　　“可惜啊，这些人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啥也没捞着。”老板两手一摊，比了个两手空空的动作。
　　林欣欣抚额，这老板，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长安却很捧场，“湖里面什么也没有？”
　　老板回答，“不，他们压根就没进得去！”
　　“不过啊，二十多年前，这芦湖突然自己开了。”
　　“唉...啊！”一口气没叹完，刚刚落下去的一颗心又被老板的一句话给勾了起来。
　　老板抚着下巴，向上翻着眼珠回忆往事，“那一年，我才开了这家店，所以记得很清楚。有一天，吉庆坊的王秀才从城外探亲回来，那会冬天天黑得早，风又大，把他的灯笼给吹灭了。王秀才就这么摸着黑往回走，半路上摔了一跤，滑了个圆不溜丢的东西进了袖子里，一直等走回家一看。”
　　“好家伙，你们猜怎么着？”
　　“竟然是颗夜明珠！”
　　“王秀才没声张，天还没亮又悄悄的沿着原路摸回去，想着再撞撞大运。才发现昨天晚上天黑，自己根本就不是走的平时的路回的家，是从结了冰的芦湖上走的。”
　　“这下王秀才害怕了。那会人们都说这芦湖里有妖怪，霸占了芦湖做自己的老巢，才不让人进去。自己捡了这东西不会惹来妖怪吧。”
　　“可是在家里躲了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心里又被那夜明珠勾得痒痒，王秀才就又去了。”
　　“这一去，嘿，客官您猜怎么着？”
　　长安抢答道，“遇着妖怪了。”
　　林欣欣无语，这还有问有答了。
　　老板得意一笑，“错啦，是遇着其他人了。”
　　遇着人有什么奇怪的，长安疑惑的皱眉。
　　老板笑道，“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这不明不白的财都得偷偷摸摸的捡。要是就一个人、两个人知道，那这财路还能瞒得住，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就全天下都知道啦。”
　　林欣欣能感觉到，老板的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烧，刚刚还一口一个客官、仙长，这会连小伙子都喊出来了。不过事情呢，倒也是他说的这么个道理。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更多的人都知道了，要往芦湖去找宝贝。可等他们赶到... ...这芦湖又进不去了。”老板右手背往左手心里一砸即分，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啊，那后来呢？”同样惋惜的还有长安。
　　“后来人们想尽了办法都没能再进去，直到三年之后，又有人无意间掉进了湖里。这一次捡到的不是夜明珠，是长在水里的仙草。这下消息更瞒不住了，就连神仙老爷都来啦。”
　　一直没说话的林欣欣突然问道，“既然有这样的好事，老板你怎么不去？”
　　“嘿嘿，”老板搓着手，冲林欣欣伸出大拇指，“仙长真是英明。起先还好，后来渐渐的就有人回不来了，不光是凡人，就连修仙的老爷也有回不来的。”
　　“大家伙都害怕了，城主他老人家也下了禁令，不允许咱们普通人再靠近芦湖。起先还有人想偷偷摸摸的去，可城主大人管得严，没让那些人得逞。照我说啊，还得是城主大人英明，再好的宝贝那也得有命享啊。”
　　“再后来也搞清楚了，这芦湖啊，三年开一次，每次只有五天。越来越多的仙爷赶过来，可慢慢的便是进去的人多，出来的人少。从芦湖流出来的宝贝越来越少，说里面有妖怪的传言越来越多。”
　　“城主请了一波又一波除妖的仙爷过来，妖没见着，芦湖倒是一年比一年高，城里也是一年比一年旱。这日子，也真是过到头了。”
　　老板苦笑一声，谈兴淡下去，愁苦又爬回了脸上。正好有其他客人招呼结账，便告了个罪回了柜台。
　　林欣欣这时候回想起来，城门处虽然热闹，但更多人的都是背着包袱往外走的。少有几个进城的人，似乎也都是修士。
　　林欣欣皱起眉头，看来这城主在城门上贴的告示倒是所言不假，虽然还不知他为何不向各大仙宗求援，但既然遇上了，自己也不想坐视不管。
　　“长安...”只是不知为什么，明明心里尊他为前辈，可是看着他望向自己清澈的双眼，还有那好看的有些过分的面容，后面的前辈两个字又被林欣欣囫囵吞了下去。
　　“我想去芦湖看看。我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水蜃珠的线索，好修复木蜃珠。可是如今遇到这里的百姓有难，我或许有这个能力...”
　　长安掀起眼皮望着她，“我说了，找水蜃珠不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就是了。可是那老板也说了，来了无数的修士都没有办法，你自问要高明一些？”
　　林欣欣噎了一下，但又很快答道，“就算不必其他人高明，但也未必就没有可取之处。修仙求道，本来就是逆天改命，若凡事都量力而行，知难而退，如何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何况修仙一途，最是讲究机缘，既然今日走到这里，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不然岂不是有违天道。”
　　“那好吧。”
　　“若是此时畏缩不前，未必不会成为心魔，阻碍日后修行...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吃完饭便去芦湖看看。”
　　长安清淡的语调里难得带上了一丝笑意，感染着林欣欣也弯了眼睛，清脆了回了一声“好。”
　　正好饭菜上桌，两人暂时打住话题，先吃饭。
　　老板没有夸口，他家的糟头肉确实很不错。长安更是连说了几次好吃。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却又不显得粗鲁急躁。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少吃人间的饭食，长安显得对每样食物都很感兴趣，就连其他几道家常的菜肴也吃的津津有味。
　　想到初见他时，在木蜃幻境小楼中看到的那些食材，林欣欣问道，“你很喜欢吃东西？”
　　长安有些赧然，“嗯，觉得食物会让我有一种温暖，满足的感觉。只是我不会做，他们，嗯，跟我一起住在木蜃幻境的那些小朋友也不太会。”
　　林欣欣噗的一声笑出来，她似乎都看到了长安和一堆长毛兔，雪貂还有狍子一起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样子。
　　长安脸上的不好意思更明显了，或许这样的情景真的发生过好多次吧。
　　害怕长安觉得自己是在嘲笑他，林欣欣忍住笑，又好奇道，“那分开的这一个月，你就没去吃些好吃的？”
　　虽然以长安的修为，应该早就已经辟谷不用吃东西了，可是既然他这么说，那么游逛途中应该没少找吃的才对吧。从雪岩城到荼城，越往南走，物产越是丰富，各类食材佳肴也是数不胜数，林欣欣想起来就不觉神往。
　　长安却黯然摇了摇头，“我不太会找吃饭的地方。问了那些人要么不太搭理我，要么就是带我去的地方太贵。”
　　事实上，长安这一路上只正经吃了一顿饭，还因为付不出饭资差点被扣下。幸好最后从身上摸出一根临走前小妖们送的紫参才脱了身。
　　呃，林欣欣一怔，没想到如谪仙一般的长安前辈也会像自己一样受贫穷所困，在一瞬间觉得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于是大包大揽道，“你放心，这一路上的伙食就交给我林欣欣了。”换来长安惊喜而崇拜的眼神。
　　林欣欣却在心里想，还好长安虽然喜欢吃食，看起来却不怎么挑剔，否则自己还真供不起他。想了想以防万一又道，“不过吃什么得我做主。”
　　长安自然点头应允，虽然喜欢，可他实际上连点菜都是不会的。
　　“其实，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做饭给你吃的。”这是长久以来林欣欣在山上照顾林李，也是为了省钱练出来的技能，想必在整个修真界也是独一份了。
　　长安的眼睛却瞬间更亮了，开心道，“一言为定。”
　　林欣欣也笑起来，自己的技能能被人所期待的感觉真好，而且长安还真是很好满足啊。
　　芦湖并不远，可也不算很近，林欣欣并不想浪费时间走着去。但问题是长安没有自己的飞剑。
　　好在修士之间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林欣欣诚意的邀请道，“长安，你到我剑上来。”
　　林欣欣使的是一柄重剑，剑身宽大，更比普通的剑长了两寸，站下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让 林欣欣不太习惯。特别是身后人身上传来的热度，还有抚在自己头顶的鼻息，让人实在难以忽略。
　　林欣欣只能暗暗令自己专注凝神，直到被长安一把抓住了手臂，喝道，“停下。”
　　重剑急停在半空，林欣欣不解的回头，却看见长安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林欣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前面下方是一大片湖泽，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看上去清澈纯净，煞是喜人。
　　不过既然到了，为何不下去，要停在这半空？“那我们下去吧？”
　　长安没回答她，用手指搓出一簇小火苗，在林欣欣眼前慢慢的移动过去，等到林欣欣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已经不同。
　　还是那一大片湖泽，只是没有了太阳映照的金光，湖面黑黢黢的如同一滩死水。更醒目的是湖水上方似乎罩着一个巨大的半圆，或许就是饭馆老板说得那个“锅盖”，可问题是这“锅盖”竟是淡淡的血红色，仔细闻的话还会有一点腥味。
　　林欣欣悚然，虽然据饭馆老板所说这些年消失在芦湖的人不少，如果所料不错也应该是已经葬身妖腹，可这“锅盖”不过一个结界，又怎么会是眼下这种情况？除非，这“锅盖”本身就是那个妖怪？
　　林欣欣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猜测说与长安，就见他面色凝重的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颗布满裂纹的珠子，正是那颗破损的木蜃珠。
　　此刻，这颗珠子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发出黯淡的绿光，从长安的手掌上飞起。飞不过一尺便又停了下来，绿光熄灭。木蜃珠发出剧烈的抖动，然后竟又慢慢的下降，重新落回了长安的手中，微微的颤抖。
　　要是没看错的话，这珠子，是在害怕？
　　没有等林欣欣问出来，长安点了点头。对，它在害怕，也在伤心。
　　“万物有灵，更何况是蜃珠这种天地孕育而生的至宝，自然能够感知，甚至反馈情绪。不过也不是对什么东西都有感应，它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只怕是因为这湖里也有蜃珠，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水蜃珠。”
　　“什么！？”林欣欣瞪大了眼，既惊且喜，本来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那还等什么，我们下去找吧。”
　　长安却摇了摇头，“你是见过木蜃幻境的，应当知道幻境的一切都随蜃珠主人操控，旁人是随意进出不得的。”
　　经长安这么一说，眼前这“锅盖”倒确实是跟之前的木蜃幻境很是相像。可是不对啊，自己当时虽然确实没能走出来，但是进去的时候可是很轻易就掉进去了。“所以，当时是你放我进去的木蜃幻境？”
　　长安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尴尬，“不是，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幻境自己放你进去的。我后来试着跟木蜃珠交流问过，它也没能说清楚。只是我觉得，它似乎挺喜欢你。”
　　听到这话，木蜃珠陡然亮了一下，还在长安手里滚了一滚。
　　好吧，林欣欣只能说，这珠子，挺有眼光。
　　“那要不，我下去试试，这水蜃珠是不是也能让我进去？”
　　长安无语，有时候他也挺佩服林欣欣的，能够在小心谨慎和傻大胆之间自有转换。
　　林欣欣看懂了他的表情，也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冒失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幻境自己打开了。现在，我们不妨去城主府看看有没有更多的消息。”
　　好的，一百灵石，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