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温故不知新

55、将有（三）

　　黎府。黎千柳将解药递给阿玦，道：“查出事什么毒了吗？”
　　阿玦将一本古籍递过来，道：“蛩毒，中毒之人骨头会随着毒的深入而变黑，直到完全浸湿人的身体，则会肝肠寸断，生不如死。但是，我在骨灰中还查到另一种药物，是可以抑制蛩毒蔓延的蛩命丹。”
　　“这个蛩命丹，是将有自己发现自己中毒，尝试解毒的吗？”黎千柳又问。
　　“不像。蛩命丹的药材很贵，而且稀有，依将太医的月银来看，根本不足以每月服用，而且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书上并没有记载。”
　　“而且。”阿玦继续道，“蛩毒是外族流传而来的，很多药材都是外邦才有，不光蛩命丹，就连蛩毒也价值不菲，将太医的俸禄不够常年服用，所以自裁的几率几乎是零，是他杀。”
　　黎千柳忽然想到什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还是问：“按后妃的月银，可购多少。”
　　“按当朝制度看的话，万岁行节俭，后宫娘娘不多，给的也不多……”
　　“看先帝。”黎千柳打断他。
　　“先帝在位时期，后妃月银三百两，加上平日里受的赏赐，要买……主子是认为，有人控制了将太医？”阿玦思量道。
　　但是没有理由后妃要威胁一个太医，除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将药成那日所说吗……
　　想起那日，黎千柳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
　　“对了，你去太医院，有什么发现吗？”黎千柳问。
　　“将太医不在，给了药。”
　　看阿玦如今浑身长满毒斑，脸脸上厚胭脂粉都遮不住，将药成也是因为中了毒暂时找不到解药所以才不敢出现的呢。
　　过了几天，阿玦尝试了不下百种方法，才将研制出来的蛩毒递到黎千柳眼前。后者盯着这一粒药丸，道：“磨成粉加入水中的话，药效会不会变差啊？”
　　“会有所影响导致变质，但并不会减轻毒效。”阿玦很快将蛩毒包回纸中，怕染上黎千柳。
　　“五年前的将药成，他能研制出来吗。”黎千柳又问。
　　“那时万岁并没有下令禁蛩毒，只要闻过，以将药成当时的实力，能研制出来。”阿玦道。
　　黎千柳沉吟片刻，道：“这毒真的无解吗？”
　　“属下无能，暂未得到解药。”阿玦垂眸，低声道。
　　“你又中毒了？”黎千柳盯着他。
　　阿玦抬眼望过来，正好对上黎千柳的眼睛，连忙移开了，道：“属下为主子万死不辞。”
　　“你以身试毒？”黎千柳站起来，道，“你尽快研制出解药。”
　　“主子……”
　　黎千柳直接走开了，没顾着阿玦还要说什么，他这两天奇奇怪怪的，以前称他公子他觉得正常，自从前几天没让他进西厢，他去黄婳哪里呆了两天之后回来就叫主子恶心他，吓得黎千柳这两天看见阿玦就汗毛倒竖，也不知道黄婳给他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傍晚，林鸢在后宫召见将药成，说是腹痛难忍，他很快收拾东西过去，谁知在路上被许崇光截了道。许崇光很礼貌的朝他作揖，将药成也回了一礼。
　　许崇光这才温声道：“将太医要去哪里。”
　　“去给皇后娘娘诊脉。”将药成道。
　　“等会再去吧。”许崇光微笑道，“万岁爷在锦遂殿等你。”
　　将药成只好托药童去转告林鸢一声，自己则跟许崇光走。两个人一路无声，直到快到了锦遂殿，将药成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万岁是身体不适吗，为何这个时间点召见我。”
　　“没有吧。”许崇光道，“兴许是一些其他事情。”
　　“啊！”将药成一顿，道，“还请许大人提点一二。”
　　许崇光转过目光来，看了半晌，盯着他不安的手臂，努力将袖子扯得更下来些，他把将药成盯得发麻，才微笑道，“万岁什么都知道。将太医是生病了吗？”
　　“先前以身试毒，不小心染上了。”将药成道。
　　转眼两人站在锦遂殿内，将药成在院中等，许崇光踏进去的时候钟定在下头帮黎千柳扶梯子，而黎千柳爬到梯子的最高一个台阶上，在一整面墙上替钟定寻书。
　　“是这本吗？”黎千柳抽出一本来，给钟定看，明显有些身心疲惫。
　　“不是，你再找找。”钟定道。
　　“一个字也行，万岁真的想不起来了吗。”黎千柳垫了垫脚，把那本书放回原处。
　　“记不清了。”钟定道。
　　正好这一幕被许崇光看到，他站在门口，朝钟定欠了欠身子，道：“万岁，将太医来了。”
　　钟定回头看了让一眼，道：“让他进来。”
　　锦遂殿有太多书，左右两面墙皆是数不清的书，什么奇门遁甲，天文地理都不缺，黎千柳实在是找不到一本又有图又有文字，书名为三个字，线装蓝本书册。
　　“是这本吗？”黎千柳又抽了一本书出来给钟定看。
　　“不是。是你以前给我的。”钟定道，说完看门口又两个人，他咳了声又道，“你先下来吧，朕自己之后派人找。”
　　黎千柳自然不会争强，很快将书放回原处顺着梯子爬下来，不料了钟定给提前松了手，梯子瞬间往后滑了一截，黎千柳心中一空，别人掉下去会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若是掉下去了，一定会死。
　　“快下来！”钟定反应过来，连忙扶住梯子催促着黎千柳。
　　兴许是黎千柳太轻，竟安稳回到了地面，他拂了拂衣裳，拍掉一些薄灰，下一刻整个人被钟定罩住，黎千柳扶住身后的书柜才没摔倒。钟定刚刚被书砸得哼了一声，脸色白了一层。
　　门口两人见状连忙俯身下跪，生怕看见什么看不得的东西。
　　黎千柳很快从他怀里逃出来，第一时间竟是要跪，看钟定脸色很差，才连忙上去扶他，他知道钟定腰上有伤的，小时候练武逃出宫去玩，不知道是在哪里走漏了风声有刺客前来，钟定与人过招的时候伤的，原本不是很严重，但是逃出宫这种事也不能说出来，只是简单的看了大夫，没好好喜羊羊才留下病根的，再加上这几年他当皇帝了，每天坐着更伤身。
　　钟定扶着腰坐下来，道：“叫将药成来吧。”
　　“阿玦在外面，我去叫他来。”黎千柳道。他是不信将药成的，哪怕将药成现在背着药箱，就站在门前。
　　“去吧。”钟定额角细汗浸出，忍者腰间的疼看了下头两个人，道，“你二人起来吧。”
　　两人迟疑地起身，但还是不敢抬头，钟定也不再说什么，他扶着腰间的疼，那书砸得刚刚好，正好砸在他的后腰伤处。
　　“万岁，臣先给万岁看看伤吧。”将药成道。他知道钟定的伤势情况，何况现在钟定的脸色白得连嘴唇都泛白了，肉眼可见的疼。
　　钟定并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朕倒是怕你趁朕不备，把蛩毒也往朕身上使。”
　　将药成一震，又连忙跪下道：“臣不敢。”
　　“欺师灭祖之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钟定这才移开目光去扫他一眼。
　　将药成蓦然抬头，刚要说什么，黎千柳就走了进来，他道:“蛩毒不会使人骨头变黑，但是抑制蛩毒的蛩命丹却可以使人骨头变黑，这点将太医怕是比我更清楚。何况，近年来，你不是一直都还在使用此毒吗。”
　　“我只是查到师父当年所中之毒，却并未见过此毒，如何能有此毒。”将药成驳道。
　　“田枭一家上下皆中了此毒，且每月都会按时服用蛩命丹，方才续命至此。”许崇光道，“如此而言，那将太医你不光有蛩毒，更有蛩命丹。”
　　“许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将药成道，“我与田枭不过是生意之情，我只是将宅子卖给了他，他为何中毒，我可不知情。”
　　“那日在山上掉包将有尸体就是田枭，他用两座孤坟扰乱我的思绪，来不及运走整个尸体，就带走了头颅，埋下一具也中了蛩毒并且服用过蛩命丹的人的尸体，让我们不得辨认，这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我们离开后他又回去将尸体挖出，连同头颅火化埋在院子里，明知此举风险大，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让我去找。他怕我来可是更怕将太医呢。何况，论哪个中蛩毒的人，都抵挡不住解药的诱惑吧。”
　　“解药？！”将药成下意识直起身，震惊的望着许崇光，蛩毒的解药那是他研制数年都无果的，竟有人能够在几天之内就研制出解药吗！
　　阿玦也难以置信，许崇光身边居然是你有此等能耐的人。他也把目光移到许崇光那边去。
　　“能根解？”将药成分外激动，他多年来也只研制出可以抑制的药，他又道，“许大人，我能不能……见一下此人？”
　　许崇光立马拉脸，冷漠道：“当然不能！”
　　将药成跪着的身子一跌，他毕生研制未果的解药，居然那个人在几天时间里研制出来，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最大打击，显得他一辈子学医像个傻子。阿玦也收回目光，低着眸子，心里也是不大舒服的。
　　“将药成，你有何解释。”钟定道。
　　他仿佛是备受打击，也不再隐瞒，只是瞧了瞧旁边，阿玦和唐止很识趣退了出去。将药成方才道：“当年师父死后，我便找到田枭一家，让他们住进师父生前的宅子，守着师父的墓，一来是清扫，若有人祭拜，也指个路，师父是个好人，生前救过无数人，因此很多人得知师父的不幸后都前来祭拜。二是盯紧对师父的死有疑要查的人。我原本不想给他们下毒的，也不想有人住进师父的宅子里，可是师父生前于田枭有恩，师父死的那日田枭正好来探望师父，知道师父是被我杀害的。我不敢大动干戈杀了田枭，只好给他下毒。”
　　“你为什么要杀害将有？”黎千柳道。将有救过他的命，他必须搞清楚，“还有你说，将有是替我诊完脉之后才离宫的，你真的不知道那日先帝召见他说了什么吗。”
　　“我没想杀师父，可是我无能，研制不出解药，师父后期特别痛苦，我不忍看着他受苦，不愿师父最后走的痛苦万分，才……”将药成只好道：“置于黎二公子后面的问题，我仅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当年，万岁换了臣的衣服，与师父一起出宫，这件事万岁您还记得吗？”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