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温故不知新

54、将有（二）

　　正说着，两人就走到将有生前的宅子前面。阿玦看了一眼面前贴着的对联，将有无儿无女，只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将药成，近年来一直在皇宫，极少回来，另外一个叫吴语，也是将有的徒弟，五年前先帝告诉黎千柳他已经被捕杀了。如此而言，应该门庭冷清才是，怎么还贴着新对联。
　　许崇光直接前去敲了敲门，随后走下来与阿玦站在一起，后者道：“将太医近年来很少回来。”
　　“这座宅子近几年的进账出账倒是比普通人家殷实。”许崇光道，“他成婚了吗，有兄弟姊妹吗？”
　　“据说被他毒死了。”阿玦道。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是一个年纪不大，但很显老的男人，他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下头立着的许崇光和阿玦。
　　“叨扰先生了，这座宅子不是将大夫的吗，敢问您是……”许崇光拱手道。
　　“将大夫三年前就已经把宅子卖给我了，你们是哪个？”男人谨慎的只将脑袋探出门外，道。
　　“我是将大夫曾经的学徒，来探望将大夫的。”阿玦道。
　　男人思量着什么，道：“那你们往城外二里地，那里有座坟，就是了。”
　　许崇光装作很惋惜的样子，颔首道：“已经去世了吗？”
　　“早死了。”
　　“怎么死的，您知道吗？”许崇光又问。
　　“听说是病死的。”男人回答他。
　　可是将药成明明说是中毒而亡的，阿玦道：“什么病啊？”
　　“这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男人好像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做出要撵人的架势，吼道，“没事的话你们两个赶紧离开，别挡在我家门前。”
　　“那他的徒弟将药成有回来过吗，我们是同僚，见他也行。”许崇光温和道。
　　“不知道不知道！”男人极其不耐烦，啪一声将门关上。
　　许崇光与阿玦对视一眼，走上台阶，又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又打开了，男人一副幽怨的模样，许崇光温声道：“我们可以进去坐坐吗？”
　　“这宅子现在是我的，不待客！”男人已经开始生气。
　　“我们稍坐片刻就走，不吃东西，不喝水。”许崇光还是微笑道。
　　男人又啪一声关上了门，许崇光前边的头发随着关门的风飘了飘。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敲响，男人将门开成一条缝，透过看见又是许崇光那张笑脸后，直接关上了门。
　　很快，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男人实在不耐烦，抄起扫把开了门就打，谁知这回站在门前的是阿玦，扫把立刻被阿玦抓住，男人巧妙地避过了阿玦接下来的几招。
　　“练过？”阿玦将扫把还给他。
　　“年轻的时候当镖头的。”男人打不过阿玦，只好放人进去。
　　阿玦却看了他好一会儿，要知道他这一身的功夫，可是跟着黎佯同黎千杨黎千树一起学的，普通镖头竟能轻易的就避过突如其来的每一招，属实是不太普通，不知道是多大的家族才需要他这身功夫的镖头。
　　许崇光在院子里转了转，最后在院子里四个地方挖了四个洞，男人当即怒了，指着许崇光道：“你究竟是谁，擅闯我家不说，还要在我家搞破坏！”
　　许崇光欠了欠身子，温和道：“失礼了。”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银两，放在桌上，又道：“当作赔礼。请笑纳。”
　　男人撇开头，明显是很不领情，许崇光身上属实没有多带，而且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被半夜打发来的，找了找身上只发现腰间还有一块玉佩，他摘下来递给男人，道：“这个也给你。”
　　很快许崇光又把玉佩也摆到桌上，男人瞬间惊了，这块玉佩盘下他整个宅子都绰绰有余了，他可不敢要，连忙将玉佩推回去，道：“原来是京城来的人。”
　　其实男人是准备问他是不是皇宫的人。
　　许崇光没有应他，继续挖刚才没有挖完的洞。男人还想说点什么，阿玦便移到了他身前，挡住了他要阻止的动作。
　　没记错的话，这块玉佩，好像是钟定那里得来的，钟定说什么让他拿这个方便查案，结果至今什么方便都没寻到。
　　在挖到第三个洞的时候，铁铲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许崇光小心翼翼将这个东西挖出来，是一个罐子。男人见状忙要上来阻止，奈何阿玦站在中间，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眼睁睁的看着许崇光将罐子打开了。看一眼不够，还把罐子带走了。
　　不就是一些灰嘛。
　　一些不同寻常的草木灰的黑的发亮的骨灰。
　　听他说完，黎千柳粥也喝完了，他道：“被许大人拿走了？”
　　“是。”阿玦应声，微不可察地把手往袖子离藏了藏。
　　可是黎千柳还是察觉到了，阿玦本来没必要裹自己那么严实，并且没必要把脸上好几层胭脂粉遮住里头青紫色的毒斑纹，他道：“什么毒还把你毒成这样？”
　　“属下无能，这种毒人秘制的毒药，我还未识清其中所有材料，因此还不能解毒。”
　　黎千柳打量着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随后道：“你先走趟太医院，去请将药成。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也有。”
　　阿玦称是，随后很快离开。黎千柳不过多时也起身离开，前去掌柜的地方交代了几句什么，随后徒步回家。
　　大概，家里是还有人等着他的。那还是不回去了。
　　黎千柳站在门前，思索一会儿，很快朝黎府反方向去了。到许府的时候，门时开着的，门口站着一个假家丁像时故意在等他，黎千柳还没走到门前，那位家丁就已经前来迎他。
　　“许大人是知道有人要来吗？”黎千柳饶有兴趣问他。
　　家丁一边带路一边回答道：“怎么会，我家大人只是好客罢了。”
　　黎千柳微笑，意味深长点了点头，没说话，一会儿就走到许崇光面前，他在屋子里坐着，屋子不光是门还是窗户都大大开着，风光极好，而许崇光，显然是昨夜熬夜了今天奔走回来累着了，目光涣散无神，爬在桌子上跟满桌的文书闹脾气。
　　见黎千柳来了，两人才互相称礼，家丁安排黎千柳到一边坐下。黎千柳边走过去边道：“许大人好生清闲，还有时间找我。”
　　“可不嘛。”许崇光气息奄奄，随后将身体打直，喝了一口家丁倒的茶醒醒脑子，道：“二公子可是我的偶像呢，我从小读你的诗长大。”
　　黎千柳也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道：“好茶。”
　　许崇光：“……”
　　“讲真的。”许崇光分外真诚。黎千柳不喝茶，他却偏偏假装喝了一口，还说茶好，可不是在说许崇光虚伪至极吗！但是他说的可是真话，他读黎千柳的诗长大的。
　　“我也说的是真话。”黎千柳道。
　　许崇光：“……”
　　无语片刻，许崇光只好让家丁去给他倒一杯白水。黎千柳也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他又只好派人去拿解药来，随后道：“二公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嗯哼？”
　　“将有的尸体真的不是你掉包的吗？”许崇光说完又补充道，“黎二公子为人君子，身正影不斜，诚信为本，是不会说谎骗我的吧！”
　　“我是小人。”黎千柳没有半分自嘲的意思，“昨日夜里只去了阿玦，我还以为是许大人掉包的呢。”
　　许崇光实在不懂黎千柳的前缀，并且分外无语。一时间无法判定黎千柳的话是真是假，正要苦恼怎么才能从黎千柳嘴里套出话来，他就先说话了，黎千柳道：“听阿玦说，是你把将老太医的骨灰带走了。”
　　“不错。”许崇光道，“但是……不能确定里头是不是全是他的骨灰。”
　　“我想看看。”黎千柳道。
　　“这个嘛……”
　　黎千柳道：“许大人要知道的是，将药成是我要查的。”
　　许崇光脑子旷了一秒，思索昨日钟定半夜三更要他查将药成的神操作，随后怨气四溢，道：“就是二公子昨日不让我跟舟公一块守京城啊！”
　　黎千柳：“……”
　　虽然他要这样说话，但还是派人取了骨灰来，置于黎千柳面前的桌上，黎千柳看着这个罐子，随后打开了罐子，看了看里头没装满的骨灰，道：“有劳许大人了，这骨灰就是将老太医的。”
　　“你怎么就确定全是他的，不是说他中了奇毒，这里头骨灰也不全是黑的啊。”
　　“坟里的尸体不是将老太医，他为我诊病多年，阿玦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体型有何差异，而且将有有一条腿是瘸的，没人知道那是怎么瘸的，将有生前绝不会让人将药成有机会查。”
　　“难道其中关键是，将有的腿？”
　　“将老太医还有个师兄，当年他们的师父因为……”黎千柳想起点什么，一顿，随后继续说下去，“害死先皇后，被处死，他的两个徒弟也被连累，将老太医的师兄逃了，将有留了下来，受极刑。”
　　“什么刑？”
　　黎千柳突然心中一痛，道：“这个刑法已经废除了，不过将有是断了腿的。许大人可以称一下，看看这里是不是一整个人的体重。”
　　“而且，将有有重恩于将药成，甚至以自己姓为他取了名字，将药成不会挫骨还要扬灰的，更不会在他的骨灰里头加上其他东西。”
　　“二公子为什么这么确信这一点？”
　　“无他，将药成被人威胁利用了。”黎千柳道。并且将药成一定还有话没说完，虽然不应该这么自大，但是黎千柳觉得一定跟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