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别让我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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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饱含巨大的愤怒和不自知的委屈。艾加的身上又开始冒出斑驳的烧焦的黑痕，那是恶魔情绪强烈到极致之后的自伤。
“这并不会影响你对我的重要性。”
“那就别这么激怒我！”
“你一定要这么霸道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厌？”
“你让恶魔违背他的欲望，还要归咎他的傲慢！伊芙，你甚至因此讨厌我？！我不觉得会有比这更加傲慢的事了！”
“哈，恶魔难道永远学不会尊重和克制吗？你们是有智慧的种族！”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看到你和……”
“哈，所以这根本就是因为你自己不想而已。你不是做不到，只是本性自私。”
夏亦冷漠的语气让艾德迦尔忒觉得自己某一处开始流血，他甚至出现了自己某处被折断或者剖下的错觉。在伊芙的口中，恶魔是一种低劣、不堪而令人厌恶的生物。艾加知道大多数人类就是这么看待恶魔的，他们敬畏又诋毁，恐惧又向往，诅咒又渴望。
然而这样的话语来自伊芙口中，那些以往不屑的评价令他狼狈而激怒。
“别这么看我。你难道没有说过人类弱小无能之类的话？你难道没有轻视人类？只许你说人类如何，不许我这样说吗？因为你是恶魔，所以一切就有了借口？你因为我是人类而瞧不起我，所以我会因为你是恶魔而抵触你，这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夏亦长出尖刺般地连连反问，竖起自己坚硬的防御，警惕地看着艾加。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恶魔垂下头和她对视着，从那双转动着深渊的暗色双瞳中夏亦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冰冷得可怖。在这段无声的寂静里，艾德迦尔忒身后的翅膀在不间断地冒出焦黑的烧痕。
他最终离去，竟然并不是瞬间消失，而是选择走门。在恶魔的手握上门把的时候，身后传来夏亦冷冷的声音。
“如果多恩死了，我就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别让我失望。”
恶魔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恍若未闻。
他离开后，房间里少了好大一股阴沉灼热的气息，似乎温度都回复正常了。
夏亦长长吐了一口气，倒在了卧室的床上，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
即使放出了很帅气的话，她也并没有把握，恶魔真的能听从她。毕竟她不敢赌。残忍、暴戾、贪婪、傲慢，都是恶魔这个物种的天性。做出一些在人类眼里看起来很恐怖的事情，对恶魔来说只是动动手指。
夏亦不敢赌，恶魔的天性会让它做出什么事情。
说到底，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非人类呢……还有如此之大的实力悬殊，对人类来说也太过于危险了。几乎是碾压式的天赋差距，还有寿命……如此种种，也太不公平。
在这样一个世界设定下，怪不得人类要奋力发展魔法和科学。
她们这一路从图兰出发，方向是往王都去的。南方是众多小国林立，北方则是一整个统一的帝国。
夏亦到每个地方都会看报纸和书籍。越靠近王都，越能感受到政治与魔法的气息。当然，还有圣殿的力量也在逐渐增强。
报纸上关于战争的报道逐渐增多了起来。帝国虽然强大，但并不太平，在极北的漫长边界处，是和兽人部族的战争。
听说兽人有着兽类的身体素质和人类的智慧头脑，这要怎么打呢？夏亦无法想象冷兵器时代，人类士兵是怎么和非人种族战斗的样子。或者她们已经有了先进武器了？不是说北方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科技产品吗……
这么想七想八的，夏亦舒缓了一些神经，终于还是绕不过刚刚的那场争吵。
很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恶魔吵起来。
按照夏亦的设想，她只是一个无情的感情骗子，哄着恶魔远离深渊，逐渐虚弱，然后想办法套出他心脏的位置，杀死他最后跑路。这一套流程里，并不包含和恶魔发生冲突这一项。但凡冲突，那也只是夏亦刻意达成什么目的的手段。
而就在刚刚，夏亦的恼怒是真实的。她的不耐烦和惊讶也是真实的。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和恶魔待在一起旅行的时候，太过开心忘乎所以了……？
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
她不该期待恶魔能够懂得人类的情感的。
是夏亦太久没有出过门，太久没有享受到自由，在恶魔真的带她离开了深渊，来到地面一路向北而行的时候，原本只是基于外貌的浅薄情感不知何时开始有了温度。
废话，一个长得好看，供你吃喝，又有钱又大方的旅行搭子，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当然会产生丝丝迷惑好嘛。
这怎么能怪她呢？要怪就怪，男人都是害人精，男恶魔也一样。
夏亦的思维不由自主又回到了方才恶魔发怒的时候，她竟然有勇气站在那样的恶魔面前跟他大小声，妈耶，现在想想她都佩服她自己。
又想起，刚刚恶魔出去的时候，完全气到忘记了伪装，该不会他就这么一路出门了吧？？
那可是真的恶魔！！
想到那样的场景，夏亦后知后觉开始头皮发麻，种种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浮现。甚至衍生出具体的画面和剧目，比方说大开杀戒血流成河、万人唾骂放火烧房、城市动摇战火连天……还有什么外交关系、深渊攻打地面之类的……
夏亦想着想着坐不住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夏亦吃了一惊：她竟然发呆发了这么久？！现在可不是得什么生米都已经煮完饭还熬成稀糊糊了。
外面怎么这么安静，听着不像是打起来的样子。完了，不会是已经打完了吧，怎么没人通知她……夏亦一边不切实际地被恐怖猜想攥住，一边轻手轻脚走到房门边听了一会。
片刻后，她鼓起勇气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是铺设地毯的走廊，花纹整齐规律，干干净净没有被任何血迹沾染。
“小姐？”
夏亦被吓到，回头，是白天曾经见过的酒保在打招呼。
夏亦打量了一下他，全身上下完好无缺，精神状态良好。
她又站在二楼向楼下望去，只见一楼的酒吧依旧热闹。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她想象中的场景都没有发生。
“你看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了吗？”夏亦回头问道。
若别人这么笼统地问话，酒保肯定不明白。但是夏亦这么一说，他立刻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位高傲而五官过于端正的贵族少爷，和眼前这么一位看着并不像魔法师或者冒险者，也不像仆从的小姐一起走进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她们的关系。
不过多看几眼，所有人又能轻易看出来，这贵族少爷被这位小姐迷得神魂颠倒，眼里除了她谁也看不到。
“没有，小姐。”酒保肯定地回答，“我一整个下午都在那儿，哪儿也没去。他肯定没从大门出去过。”
这旅馆也没别的门了。夏亦有点纳闷。
谢过酒保后她出了门，像个丢了狗的主人一样四处转悠，就差没在嘴里叫恶魔的名字了。
“……艾加？”还是试探着、小声对着空气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好吧，恶魔又不是什么随身老爷爷老奶奶，没有召唤兽的功能。
夏亦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烙印，开始有点后悔上午吵架的时候没有抢先使用离家出走权，这样就不是她来找他了。
暮色四合，街道上的商铺处于关门或者半关状态。行人寥寥。夏亦阅读了几个公告栏的文字，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条街道，还是没有发现恶魔的身影。
总不会是回深渊了吧……？
这么想着，夏亦回头，看见了远方某处升起的浓烟，大惊失色。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别让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