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权臣直播他夫人篡位了》夙期已久

8、文昭（七）

　　饶是尚骊与周惠有做过心理建设，但是也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让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周惠：他并不想要。

　　尚骊也是愣在原地，她因为那些陈年旧事，还想着要不要生，但被丢过来的便宜儿子，像极了那些莫名其妙就穿书了的主角，年纪还比她大。

　　尚骊试探性问道：“承熹？上一期直播里面那个宠妾灭妻、只顾着宠爱庶女的皇帝？这一期的文昭皇帝周微？”

　　庶女就是没登基的广宁王周朝曦。
　　而周微作为恶毒庶女的宠妾亲爹，他自然是被穿书女还有弹幕里的读者骂了几十章节的烂黄瓜。
　　问就是谁让周微不守男德。
　　他不跟着早逝的发妻一起去死，没有为发妻守身如玉，还娶了几个小老婆、生了好几个孩子，是个登基没多久就把庶长子封为太子的cheap男。

　　周微木着脸：死什么死，他有皇位继承，他儿子啊呸是女儿，也有皇位要继承。
　　他死了，继承人拼不上来，是要他们的家业被乱臣贼子篡了，还是让他的百姓全都给越朝虞朝那些人做亡国奴？

　　周微表情苦闷，郁闷看着年轻了不少的尚骊，但说出来的话就不太像话。
　　“……是的，阿娘，你也是那个堂堂长女自甘堕落，还嫁给个有妾有儿子的花心大萝卜。”
　　“那些人还骂着你在给我爹养大儿子，还守着他的家产，堪称女炮灰中的冤种恋爱脑女炮灰。”

　　花心大萝卜周惠：“……”
　　恋爱脑女炮灰尚骊：“……”

　　好歹毒的话，就主打一个互相伤害。

　　关键是上期看着的时候，还没有指名道姓——周逢年一家子根本不知道周朝曦亲爹是谁。
　　更不知道天幕里的女主骂着的人是尚骊。

　　尚骊挪开眼，发现周微与周惠真的很相似，那眉眼都好看，看到天幕时还好，但一见到真人，感觉就很明显。
　　尤其是那张嘴，一模一样。

　　长得像是长得像，尚骊对眼前周微的感情，很一言难尽，甚至方才还忍不住在想：
　　朝中文武百官看到天幕的人不在少数。
　　如果有心策划，找个和周惠相似的青年来大丞相府——假装周微，也不是不可能的。

　　天幕说的话，他们还可以信几分，但要是换了真人过来，可得思虑几分。
　　不过现在看来，人应该是真的。

　　然而周微还真的是被天幕从道嗣四年的白玉京丢过来的。按理说，这天幕都出现神迹了，把人丢过来也不算什么。

　　只是周微他自己更崩溃啊。
　　他本来还在含章殿看着天幕，脑子有病了才会想过来这里。尤其是他们周家人都是卷王，他阿父阿母阿叔砍起宗室来一点也不手软。
　　周微只是在教训杀了兄长的女儿时，说了句“真想让你看看你那些长辈们都是什么样子的”，然后，这天幕就把他弄来了这里。
　　还是买一送一，丢儿子附带着孙女的那种。

　　周微掉到大丞相府时，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正院。他那从来就没有见过面的祖父亲自把他给抓了，差点把他当乱臣贼子。

　　解释了一通也没用，眼看着命就没了，直到听到周逢年提起周惠、尚骊与周慎，他才急中生智把旁边的小娃娃——他的女儿拉过来。
　　“阿翁，这是周涉！我是周微！那天幕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父女打废了虞越两朝，是她统一的南北，你要是杀我们，只会便宜了伪越、伪虞的人！阿翁啊，请三思！”

　　虽然上来就认祖父很离谱，但没办法，他还不想死啊。而且周逢年也心动了，半信半疑松开了他，当然是因为那些乱臣贼子，都比不上周逢年打天下重要。

　　最后周逢年将大丞相府围得水泄不通，严密得连一只鸟雀也飞不出去，自己老实回答周逢年的盘问。
　　自然，如果换成了是周微，白玉京若是出现来历不明的人，已经将人抓起来砍了。

　　周逢年没有杀他，起了恻隐之心，还有他身上穿着的绛纱袍，以及他突然从天幕上掉下来的，还没被砸出一点伤。

　　如果和周惠说他有个儿子，周惠看在天幕的直播上，尚且可以接受。如果嫡长子是个人见人爱、粉雕玉琢的娃娃，周惠甚至还会各种宠着。
　　但儿子年纪和他差不多，周惠只会觉得——

　　这儿子是来和他抢家业的，可以宰了。

　　他现在都还是上阳王世子，还没摸过天子殿上的皇位，还在宋月手上当着大雍臣子，还敬业给他亲爹打着工。

　　周惠打量着他，毫不掩饰他的恶意，儿子什么的，能回去最好，不能回去，还是祭天了比较好。他是缺嫡长子，但不缺年纪和他相仿的儿子。

　　周惠眼珠一转，问：“你和陛下关系如何？”
　　周微回过神，他说的陛下应该是宋飞光。
　　于是，点了点头：“长乐公为人雅善。”

　　周惠意味不明一笑，继续说道：“所以，是你自己过去白玉京寻他叙旧呢，还是我让人请他过来一趟？”
　　周微：“？”

　　周微眼神飘忽，很理所当然说道：“可是，我自小就住在白玉京的啊。”
　　宋月也还在皇宫呢。
　　估计也不想成为他们这种诡异父子Play中的一环。

　　周惠：“......”
　　就气人。
　　是啊，史料记载，周微出生那一年，周惠刚篡位立国。

　　……

　　天幕这边没理会周家人的恩怨情仇，天幕上那几个人都出现在各个郡城，各自守着城池。
　　幕后之人的声音娓娓道来。

　　【周芸那边当然没有事，也没有病重，本来就是孟鹤之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梁王周芸和卢汤棋逢敌手，打得难舍难分，一日一夜后，卢汤带着人仓皇离去。】

　　【周芸在追击途中怕他们暗中设下埋伏，所以一路防范，果不其然在途中就被卢汤的骑兵埋伏了。因为周芸他们一路有做准备，所以最后捕获了敌军两千人。】

　　【周芸回到玉阑城后——第一次正式领军上战场，且不幸运又被孟鹤之等人包了饺子的周微，在玉阑城外与孟鹤之对峙时被吓得够呛。】

　　【周微在营中见到赶过来的周芸，因为前不久才被孟鹤之恐吓了一番，抱住周芸的头痛哭，最后被梁王劝住，这才收住了声音。】

　　尚骊：“......”
　　因为听到的话有些荒谬，所以尚骊忍不住看了看周微，又看了看天幕上的史料——

　　【“梁王芸入玉阑。前，越将孟鹤之围帝，帝惊，抱梁王头而哭。芸进言曰：‘陛下何至于此！’帝乃止。”——《前齐书·梁武宣王传》】

　　周惠笑了出来：“嗤，出息了。”
　　“伯策几年前南下时，也没像你这样。”
　　让这小子前不久还嘲讽他打仗不行，周惠本人可谓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周微心想着，以为谁都像他阿娘那样变态吗？
　　他窘迫：“是谁把这一段记载到史书上的！”

　　一时间，好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揪着尚骊衣角的周朝曦身上。
　　轻咳两声，又挪过了头。
　　天幕提了一句周朝曦执政晚年时让史官编纂国史，还把周微踢出了《大齐书》。

　　啊，大孝女。

　　年幼的周朝曦伸出双手，抱着她亲爹的大腿，撒着娇：“阿父，抱抱。”

　　周微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天知道当看到自小就宠爱的长女杀兄杀侄杀嫂子，把她亲娘、自己的左昭仪气死了登基后——
　　差点没忍住想把她给剁了。

　　都已经举起了刀子，又狠不下心砍下去。
　　至于为什么不杀？
　　还不是因为舍不得这个统一了南北的皇帝。

　　周微臭着脸，扭过头去。
　　小姑娘也不恼，看了一圈自个儿跑到了长得顶好看的周忆那里：“阿叔，抱抱。”
　　周忆：“……”
　　咳咳，辈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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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意外的话，周微一个有点经验、但不多的少年天子，这一趟就是过来拖后腿的。】

　　【周微以前虽然和献文皇帝南下，但更多是为了给他镀金。周微作战经验不足，刚过来时，仗着手中士卒多，骄傲自满。】

　　【直到他被卢汤与孟鹤之围了两次，且损失了不少将士，又因为他抱着周芸哭的那一段传了出去，被卢汤等人大肆宣扬，因而周微这个少年天子在越朝有了个草包天子的称号。】

　　【可见被写到了史书上，这件事在当时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以至于后来越朝使臣前往启都，见到周微气度不凡时，还吃了一惊。】

　　已经经历了这一遭的当事人周微：“......”
　　再不闭嘴的话——
　　他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不就是输了一下，暂时不如身经百战的卢汤而已，多大的事。
　　但架不住喜欢八卦是他们的天性啊。

　　本国百姓不敢那么明目张胆讨论皇帝是不是胆小，然而如果是别国的百姓在讨论的呢。
　　这种......
　　若是别国皇帝不顾着皇帝的威严也在暗中推波助澜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周惠看了眼周微，开口问道：“世宗献文皇帝和文成皇帝是谁？”
　　等他知道是哪个兔崽子篡位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他们！
　　他阿父的身体还硬朗，周惠不可能对那些弟弟出手，但教训一顿还是可以的。

　　周微扫了眼众人，目光从周逢年落到尚骊身上，莫名打了个冷颤，又看到他亲爹那表情着实算不上好。
　　“是……xx和xx。”
　　周微话音落下，就听到那两个人名自动消音了，周微松口气，继续说道，“阿父，就是xx还有xx。但天幕不让我说出来。”
　　周惠：“……”
　　懂了，是这天幕不想给他们剧透。

　　【卢汤和孟鹤之与跟随在后面的将士汇合，同时传命下去，让后面的援军跟上来，不投降者就直接杀，一路上浮尸遍野。】

　　【于是，越朝那些文官武将所过之处，焚毁房屋，抢占粮食，两军相遇时更是流血漂橹，惨状连连，金延郡、偃州等地又被掳掠了一遍，以至于十室九空，人烟寥落。】

　　【而此时卢汤已经带着人北上，准备调转方向，去攻打兵力最少的踞雪城，踞雪城守将、少师蒋仲雪听闻消息，派人传信给周微。】

　　【而越军一路上所需的粮食，几乎全靠掠夺百姓。卢汤登基后一直在休养生息，攒了好几年家底，磨刀霍霍、力排众议等着这次北上，当然不会中途放弃。】

　　周惠看得火气很大——哪怕知道打仗就这样，就是他们南征时，也免不了会掠夺敌国百姓。
　　但轮到了自己国家时，还是会怒火横生。
　　“这卢汤，”周惠忽然说道，“他们那边也是可以看到天幕的吧？”
　　周微回答：“可以的，似乎是历朝历代都可以看到，越朝使臣来访白玉京，他们也看到了。”

　　周惠冷笑一声，没吭声了。
　　就算卢汤是个杀神又怎么样，杀侄登基了又如何，就凭着她敢带兵北伐，还将周微玩得团团转，卢暨看到了也不会杀了卢汤。
　　对卢暨而言，一个能打的皇帝绝对比一个占着嫡长子名头的世子要重要。

　　这时候，周惠刚五岁的大儿子周衡被侍女带了出来，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阿父，阿娘。”
　　尚骊垂下眸子，将周衡抱起来：“阿衡怎么出来了？”
　　周衡挥着手，咯咯一笑：“想阿父阿娘了。”

　　无缘无故被丢回来就算了。
　　看到死去多年的亲爹也就算了。
　　他那狠人阿娘和二叔比自己还小也就算了。
　　但看到他才五岁的阿兄，周微的脸一顿扭曲，蚌埠住了。

　　比起周惠登基不过几年就早死、尚骊无暇顾及东宫，他的兄长周衡、日后的稷城王周宣清，才是被他阿父阿母宠着长大的那个。
　　而周微，他甚至可以说是被周衡养大的，但三个时辰前，他还在宫中与他阿兄用膳。

　　周惠将周衡捞过来，塞到周微怀里，周微盯着白团子发愣，下一刻就看到周惠面皮子扯出了笑：“周承熹，叫阿兄。”

　　周微看眼周围的人，干巴巴说：“阿兄。”
　　周衡扯了一把他的衣襟，奶声奶气道：“这个阿叔，你年纪太大了，不是我的阿弟，别乱认兄长。”
　　“……”
　　周微听完后，手一抖差点没把周衡丢了。

　　不消片刻，院落里传出了一阵笑声。
　　周微顶着一院子的目光，认命抱着周衡，心里不停咆哮着，能不能赶紧把他放回去！
　　他的含元殿里还堆了很多奏表没有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