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权臣直播他夫人篡位了》夙期已久

7、文昭（六）

　　这时候，有内侍过来禀报——
　　“陛下，大将军，信阳公来了，信阳公有急事求见大将军。”

　　信阳公就是周逢年的第三子周忆。
　　宋月瞥了眼面不变色的周惠，摆摆手：“请信阳公进来。”

　　很快，殿下就来了个郎君，没穿朝服，身着样式简单的常服，面如冠玉，眉目秀致。
　　“臣见过陛下。”
　　周忆面带急色，焦灼道：“大兄，兄嫂，二兄，府中有事，阿父与阿母让你们回去！”

　　周惠面色一变，说：“出了何事，难道有人不知死活在京城中造反了？”
　　周忆：“……”
　　他阿父一出来，就派兵光明正大守着京城了，哪有人造反。

　　周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是，阿兄回去就知道了，有很重要的人来找你。”
　　周惠：“？？？”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

　　周忆这一说，周惠也不再耽搁，和宋月请辞后，一行人出了门匆匆忙忙赶回去。一路上，周忆目光还频频落在周惠与尚骊身上，又装作不经意挪开了视线。
　　整个人都诡异得很。
　　周惠：“……”
　　到底出了什么事？

　　……

　　天幕上还在继续着。

　　【营城久攻不下，强硬攻城后，死伤不少，营中士气低落。跟着周微过来的那些老臣一部分建议死磕营城，一部分建议周微放弃营城，只留下一部分人守在这里。其他士卒兵分两路，前去踞雪城或者碎雪关支援少师蒋仲雪与梁王周芸。】

　　周惠讶然：“周芸？”
　　他阿父的第七女周芸，他的七妹——
　　今年刚……四岁。

　　【周微让王皎攻打营城前，已经派了部分人前去踞雪，守在碎雪关的是梁王周芸。王皎提议周微留在营城，说营城中虽尚有存粮，但卢汤被困着出不去，经此一战也损失不少，不如再出击围攻营城。】

　　【中书侍郎沈独则和周微说卢汤的人勇猛，能守住一次，难免不会守住第二次，他们已经折兵损将了，还是别孤注一掷，让将士丧命。】

　　【周微觉得两人都有理，想再攻打营城，又怕重蹈覆辙；离开前去碎雪关，又心中不甘——卢汤就在这里，可是千载难得的好机会。】

　　【碰巧这时传来战报，镇守碎雪关的殷芸病重，越朝大将军孟鹤之攻破碎雪关，周微两眼一黑，当即决定带人前去碎雪关，顺便留下沈独守着营城。】

　　周惠皱着眉头：“那虞朝怎么像隐形了一样。”
　　尚骊说：“应当是太后掌权领军出战，太后被杀，按着前朝故事，虞朝估计还在忙着内乱。”
　　周慎：“虞朝那边最弱势，大概没能力再起兵了，就是前些年，我们阿父也能抢了虞朝的洛州。”

　　他们这边的虞越雍三国也是长年开战，轮流打，哪个输了就开始休养生息，继续积攒家底，等过几年再打。
　　十几年了，几乎都是这样。

　　【然而意外来了，周微刚渡过恶水，发现本来应该在攻打碎雪关的孟鹤之，竟然已经列好了军阵，在等着他送上门。】

　　【同时，卢汤知道周微离开后。在营城那边玩夜袭，每晚都带着骑兵跑去骚扰周微军中士卒，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折腾了几次后，守着大营的将士都见怪不怪了。】

　　【直到卢汤就真的带着人来势汹汹杀了过来，沈独那边的人本来还防范着，过了几天后，人飘了，就没听手下人的话继续严防。只得临急临忙集结士卒，结果被卢汤烧了大营，四处溃散，沈独等人狼狈离去。随后卢汤也扬长离去，跑去了碎雪关。】

　　【孟鹤之、卢汤两帮人浩浩荡荡去给周微包饺子。】

　　周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听王皎的话，再去攻一次营城，或许就不一样了。

　　周惠放下了帘子，仰天长叹：“越看越觉得周微很一般，不像我。”
　　他明明那么聪颖。
　　尚骊拧过头去，心想着，周惠也不怎样。
　　周忆给他来了句：“可是大兄，他是你儿子啊，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周惠：“……你哪里看出来的？”
　　不，并不像。
　　何况他也没见过那个儿子。

　　周忆转过头去：“从脸看出来的。”
　　其实那天幕上，周惠与周微长得很相似，但周微的眉眼更加张扬稚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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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微这一趟南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先是硬着头皮与孟鹤之打，然后退守玉阑，等待援军过来。七月十六日，卢汤也过来与孟鹤之汇合。】

　　【先前卢汤被困在营城，尚且有能力一战。周微在两面夹击下，也只得留在玉阑，风向变化得有点离谱。】

　　【齐朝皇帝虽然被围在玉阑，但有王皎与一众士卒在，还能撑一段时间，所以在等待援军的过程中，周微也学了卢汤那一套，绝不出玉阑，对着他们的挑衅充耳不闻。】

　　尚骊：“……”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这就是了。

　　【彼时镇守玉阑的都督苏儒在卢汤还没有进入金延郡时，就觉得玉阑虽然不及营城、碎雪关等重要，但也处在要道上。】

　　【所以下令修缮玉阑的城池，加固城墙，疏通并挖深环城壕沟。同时积蓄财力以及储备粮食，让人多添利箭与石头，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几个月，玉阑就迎来了小皇帝。虽然周微本人，可能并不想过来这里。】

　　周惠怒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是这样用的？”

　　周慎看得也是很一言难尽。
　　嗯，是和他阿兄很相似的水平。

　　【卢汤把王皎攻城时用过那些手段，也几乎全都用在了周微这里。不过玉阑实在是坚固，卢汤等人同样损失不少，也没有拿下玉阑。】

　　【周微包围卢汤时，还能野心勃勃打算把卢汤抓回来作为他的战绩。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周微现在只想着援兵赶紧到来，击退了卢汤、孟鹤之等人。】

　　【王皎在城中对周微说——】

　　【“卢汤阴狠狡诈，大家虽有目共睹，但玉阑不比营城易攻，伪越军队肯定不能攻破我们的城池，臣与诸位将军也会保护陛下。”】

　　【周微也上过战场，然而他没有独自领军的经验，年岁也还小。】

　　【简而言之，就是他怕了。】
　　【周微入夜时头枕在王皎膝盖上，说出他的惊惧与疑虑，担忧得好几日都睡不着觉。】

　　【直到周微在城中等了半个月，周芸援军终于抵达玉阑，与卢汤开始厮杀。卢汤遥遥看到周芸后，就对周芸说——】

　　天幕上的女声变得清朗无比，字字无比清晰落下来。

　　【“吾闻梁王骁勇善战，一心为齐，乃国之良将、帝之忠臣。可昔日你那二兄冤杀你兄长，后来又杀你子嗣，你何必还为他们卖命？”】
　　【“不如投降于我，我也会封你为梁王，高官厚禄双手奉上。”】

　　尚骊紧紧拧着眉头：“？”
　　岂有此理，殷芸本就是周氏宗室，所以被封王。卢暨本也是沉稳之人，克制隐忍，怎么他的长女性子格外不同。
　　心狠，狡诈。
　　这样的人也同样很适合当统治者。

　　【周芸自然没有应承，而是冷笑后，反驳了回去。】

　　【“七年前，越朝太宗皇帝封你为晋王，将年纪尚小的太子托孤给你。”】
　　【“你应承得很好，越朝太子登基后，才不过两月，你还不是发动了政变，杀侄杀嫂上位？越帝说的话，可不能信半分。”】

　　【“我不像你，不仁不义不孝也不忠臣节。芸至死也是齐臣。”】

　　此时周惠等人也回到了，周惠一听到这话，心里涌过一阵悸动，眼皮子忽然就跳了一下。
　　他看到他的亲爹正坐在院落里，看着天幕。
　　周惠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小声问道：“三郎，你和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忆颇为有些尴尬一笑：“大兄，是好事啊。你信我，绝对是好事。”

　　周惠：“……”
　　你这表情可不像有好事。
　　我怕阿父又想打我了，或者是废了我的世子之位。

　　周惠也只得硬着头皮过去，随后又舒展了面皮子，甩了下衣袖，轻佻一笑：“阿父，阿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周逢年抬眼看他，火气又上来了，说道：“二十几岁了，怎么还站没站姿？”

　　周惠心想他就是故意的。
　　等会儿他亲爹鞭子甩下来时，他还可以跑快些。

　　尚骊看到院落里多了两个生面孔的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五官生得很标致，也有几分眼熟；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过六七岁左右，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气度极好，看得出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郎君与小女郎。

　　周惠侧过头，就看到他阿父身旁的人，怎么看都觉得那眉眼，还有几分与自己相似。
　　嗯……像是老父亲的孩子。

　　周惠这下是真的心慌了，上下打量着人，顿时间就有了危机感：“阿父，你什么时候生了个和谨美差不多大的儿子？”

　　“不是我儿子，”周逢年饮了口茶，缓缓道，“这是你儿子。”

　　“那我就……”周惠睁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嗯？阿父，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和伯策哪来儿子！”

　　周慎看了眼周忆，艰难开口：“可是阿兄，这位郎君和你好相似啊，连那种跋扈张扬的气质都一样。”
　　周惠怒目而视，他怎么跋扈张扬了？
　　这时，那青年也看了周惠与尚骊好会儿，最后才带着几分别扭过来，开口——

　　“阿父。”
　　“阿娘。”

　　前一句对周惠说，
　　后一句会尚骊说。

　　原来周忆说的好事，竟然是这种喜当爹娘的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