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权臣直播他夫人篡位了》夙期已久

6、文昭（五）

　　【越朝这边在拖延时间，能拖一日就拖一日。前齐这边思来想去，也得是主动出击。攻城大多比守城要难，想要攻下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更是难上加难。】

　　【故而王皎与文昭他们想引诱卢汤他们出来打，但对方龟缩在营城谁也没办法，且不说天气炎热。】

　　【尤其是去年虞朝北侵，献文皇帝身体不好了，还南下与虞朝打了几个月，虽然杀了领军的殷太后，大败虞军，但齐军也死伤无数，损耗无数物资，死了的将士挖大坑埋了三日三夜，回来不久后就把献文皇帝也熬死了。】

　　尚骊一怔，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自古以来那些将领都喜欢兵不血刃攻城，真正带着人上去攻打的，伤人伤己，反而是下下策。

　　天幕又继续说道。

　　【王皎小规模围了数日，也不见成果。越朝皇帝又把营城当成了她的龟壳子，守着不肯出来。前齐在去年打得那场硬仗，死伤甚多，国力还没恢复。】

　　【卢汤带了十一万人北上，而周微只匆忙集了八万人南下，且还先后分了几批。论着精锐，还没恢复过来的疲惫之师对上卢汤他们，也未必讨得了好处。】

　　周惠举起一只手搁在下巴处，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卢汤的人没那么多，她能三番两次挑衅周微，性子便不是好惹的。可若是有把握，不可能不出城攻上去。”

　　卢暨与周逢年打了十来年，难分伯仲。
　　他的女儿敢卢汤带着人上来北伐，也不是被养废了的酒囊饭袋。

　　尚骊：“说的也是，卢汤如今无非也就是在拖延时间、想着法子消耗周微的实力。”

　　【当年周逢年攻越朝金羁城，就狠狠摔过一个大跟头。那年十一月，又骤下大雪，以至于士卒冻死者甚多，周王被迫带着人班师回朝。回来天启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给宋月：“南征无寸功请求解职。”】

　　周惠听到天幕声音，想起攻城，也是一阵牙酸。
　　这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若是能智取，压根没谁会费人力物力去攻城。

　　周惠轻哼一声说：“这雍朝江山都是我阿父打回来的，我们父子为江山社稷做出了多少贡献。”

　　周慎不敢吱声，默默在心里补了句：“所以阿父去世后没两年，你就篡位了啊。”
　　如果说是以前，周慎对皇位绝对没有想法——
　　毕竟周惠年少时就忌惮打压他。
　　但现在，周慎看着这前齐疆土，也是心跳加快，眼底带光。

　　到了他们这种地位，怎么会真的对皇位没想法呢。尤其是皇帝虽聪颖有先祖之风，但手无实权的情况下。

　　长信公卢暨的世子还在，但登上皇位是长女卢汤，卢汤是长女，可她上面还有三个兄长，竟然也篡位了。
　　那他，
　　是不是也可以？

　　【五月四日，镇守沧台的宣陵王周惜击退越朝安阳王卢絮，出城追击卢絮的残部时，遭遇了卢絮的士兵埋伏，周惜带着身边几十人回沧台。】

　　【在此之前，周微写了一道诏书带回京都，因为前线战事吃紧，减少内外百官三分之一的俸禄，以节省支出。】

　　【不过前齐还没建立时，周微亲爹在雍朝当着权臣时就没少干过这事。】

　　【而齐朝与越朝的两个皇帝进行了一番没有任何营养的书信对话后，五月七日，在周微的命令下，王皎带着将士正式开始攻营城。】

　　【前齐军队要攻打营城，卢汤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进入营城时就已经着手做开战的准备了。营城本来就是军事重镇，当时卢汤趁着守将不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了营城，城中那些物资正好都被她用上了。】

　　【卢汤之所以能这么快打下营城，还是昌谷郡太守陆遵从逃到营城后，见着卢汤大军轰烈而来。甚至连抵挡都没有，又被吓得带着人跑了。】

　　【越朝皇帝因此获得——天降重镇×1，物资×1。】

　　尚骊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龙溪陆氏一门三将，三代忠良，怎么陆侯的三儿是这种怯弱之辈。”
　　周惠也是被气笑了：“龙溪陆氏的人，胆怯无能，丢尽父辈面子。”
　　弃城而逃，一逃再逃。
　　等他过两日再将陆氏的人削一遍！

　　如今朝中的官员大多是从世家大族里挑选出来的，或者是周惠提拔上来的人。
　　世家贵族的郎君不少是好看，自小识文擅诗，实则只会纸上谈兵，是个看着漂亮的花架子，还滥酒贪腐，周惠当时也花了很多功夫才让朝野振肃。

　　【前齐军队不分昼夜围攻营城，在营城门架起楼车，对城池进行攻击，利箭如雨般纷纷射出，守着营城的越朝士卒则背着木板抵挡。】

　　【王皎派人给城中士卒传话，诈说安阳王卢絮已经投降，越师战败是迟早的事，没必要为卢汤赴汤蹈火。能活捉或杀了卢汤的人，封开国郡公，赏金万两。】

　　【卢汤也派人出来说周微虎父犬子，无能软弱，前齐在他手里迟早要完，能活捉或者杀了卢汤的人，封王爵，赏金十万两。】

　　【赏金十万两，也不是字面上的赏黄金，而是代指铜钱、白银，或是布帛、粮食。毕竟当时连年打仗，就算把国库都掏空也凑不出黄金万两。】

　　【之后王皎下令，派人用冲车的大铁钩勾住城楼围墙，然后牵引冲车的铁钩，扯倒了南部城墙。卢汤则是亲自率领士卒，在城内修筑女墙，再加木栅抵挡。】

　　【一计不成，王皎想起了挖地道，让人从四面挖地道进入城内。卢汤派人守着那边，备好柴油与火种，特意等到地道挖通后，他们进来时就用火攻，将人烧死在地道里。】

　　【王皎在城南堆起高耸的土山，想趁机进入城内。卢汤的黄门侍郎则用计夺取了土山。】

　　【齐师几经周折后填平护城壕沟，登上城墙与敌军近身搏斗，双方短兵相接，厮杀激烈，士卒尸首堆积如山。】

　　【卢汤的将士虽不多，但大多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之师，在王皎的猛烈攻势下，越战越勇，斩杀齐师数万人，战况惨烈。】

　　【王皎的人都打上城墙了，还硬是被打着退了回去，如此来往了两三次，整整打了两个月，加之天气炎热，军中晒伤的士卒不在少数，将士疲惫。】

　　【最后王皎只能让人挖了大坑埋了城外的尸体，停下来让士卒休整，自己去周微那里请罪。】

　　那天幕幕后之人的声音也变得澎湃激昂起来，配着一段铿锵乐音，尚骊、周惠、周慎几人听完这一段，也起了鸡皮疙瘩。

　　士卒尸首要是不埋葬，严重的话会引起瘟疫。
　　古来很多士卒打仗都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而是死于瘟疫。
　　他们都知道攻城很难——
　　但看到这些，尚骊只觉得头皮发麻。

　　尚骊又很不合时宜想起上期的盘点，里面被迫恋爱脑的齐孝武皇帝周偃御驾亲征，又为救女主亲自攻城，完事后城内城外流血漂橹，横尸遍野。

　　齐孝武在将士跟前柔情蜜意对着女主说“只要你没事就好，付出再多代价也值，朕无论如何也要护你周全”，然后让人屠了城泄愤。

　　尚骊当时就被膈应得彻底，就很难想象这是个脑子正常的皇帝说出来的话。

　　你刚攻完城，还死了那么多人，将士不分日夜围攻，已经疲惫至极。
　　你不安抚人心，不犒赏三军，不敛葬将士尸体就算了，在将士跟前说出这种话，是一点也不怕将士心寒。

　　可以写一个枭雄式帝王性格暴虐，野心勃勃，所以罔顾人命下令屠城。
　　但写得为爱屠城。
　　就算是尚骊翻遍他们历朝历代的史书……也没发现这种人。这种皇帝，拉出去挫骨扬灰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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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这一战，卢汤那稳如狗，周微这边是输得脸都丢光了，损兵折威严。】

　　【周微恼羞成怒，在营中大发雷霆。这时候，与王皎有仇的中书侍郎沈独借机给周微进言，说——】

　　天幕上沈独的人像正在拱手行礼，随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王皎不堪重用，无才无能，以至于将士无辜枉死，让卢汤辱齐朝臣民。陛下，臣以为应当将王皎枭首示众，安抚将士。”】

　　【周微是年纪小，但不是蠢货。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文昭皇帝当年在他家里就不知看了多少，当然明白沈独的心思。周微愈加大怒，没想到他的臣子到了这种情况，不给他想法子就算了，不给他还在给他搞内斗，当即拂袖说——】

　　【“此事与王卿有何关系？卢汤狡诈，你看着似乎更胜一筹。不如这样，我现在给中书侍郎调派兵马，你将营城给我攻下来。”】

　　【攻是不可能攻的，沈独这辈子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从京城来到了偃州。于是他满头大汗找理由推脱，他这一开口，简直是给周微火上添油，又生了好大一场气，将人赶了出去。】

　　【而次日，周微登上高山，看着营城直叹气，对着王皎愁眉苦脸说了一番话。】

　　【“世祖当年跟随高祖平叛昌谷郡的逆贼动乱，给了他四千人去打余下的乱贼，结果世祖领军能力一般，被打得满地找牙，还要高祖给他收拾烂摊子。”】

　　【“我如今第一次出来，大敌当前，怎么可以步他的后尘呢？就算比不过卢汤，也不该比世祖还差吧。”】

　　当场就被揭了老底的周惠咬着牙：“！”
　　就你自己的水平也一般般，还好意思拿他出来当反面教材？
　　他当年去昌谷郡的时候，分明比周微还要小。

　　尚骊憋着笑，扭过头去。
　　这事在当时成了笑话，周惠还一度被传成无用的草包。

　　“噗，”宋月换了身常服，站在外面，就很不给面子笑出了声。

　　周惠面无表情回望，冷着一张漂亮秾丽的脸：“……”
　　有什么好笑？
　　他当年不就是输了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