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权臣直播他夫人篡位了》夙期已久

5、文昭（四）

　　几人纷纷想道——
　　这不是把周微和前齐的脸面往地上踩？

　　嫁是不可能嫁的，娶也不可能娶的。
　　两国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卢汤这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在故意羞辱与膈应。

　　但实在把周微气得够狠。
　　可惜天幕上由始至终只出现一个人像，而且还不会动，看不到周微的反应。

　　【日后英明神武但如今还没有二十的文昭看到越朝皇帝的回信，又惊又疑，睁大着眼睛自己也看了一遍，发现自己没看错，指着那信纸说不出话。】

　　【然后给他念信的中常侍王皎在一旁，站着不是，跪着也不是，可是相当的尴尬。忍不住了之后，王皎还顾忌着皇帝的面子，小心翼翼转移话题问他怎么处理前来送信的使者。】

　　【文昭大手一挥，捏着鼻子把人放了回去，然后他自动选择了——】

　　【已读不回。】

　　周惠憋不住笑了出来：“噗。”
　　离大谱了的已读不回。
　　不知道给卢汤回什么，又怼不过卢汤，就假装看不到是吧。

　　【然后周微几个时辰后，跑去烧了书信，又是大手一挥，就让王皎带着人去围攻营城。】

　　周惠：……
　　怎么感觉周微他好像破防了。
　　周惠支腮，漫不经心说：“周微如今还年少气盛。”

　　卢汤给他送信，可不就是想激怒他，引他攻城？
　　营城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卢汤兵力不少，都龟缩在营城，后方还有补给线，周微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

　　卢汤固守营城，吃着前齐的粮，用着从边境俘虏来的齐民来修守城防御，还等着周微自己找上门，将主动权拿在手上。

　　宋月侧过脸看他，笑了起来：“自然年少稚涩，毕竟文昭当了十七年皇帝。”

　　周惠咬着牙说：“陛下说的是。”
　　谁让前齐一共就三十来年，周微还一个人就占了一半。

　　【中常侍王皎深受文昭的重视与宠爱，文昭登基后，让王皎给他的长子长女、年仅四岁的周雅与周涉当先生，时年三十。】

　　尚骊看着天幕，出现了两个唇红齿白的小孩，一男一女，很是俊俏。
　　而周涉，她的表字比本名更出名。

　　周涉就是那个刚二十一岁就发动政变、带人入白玉京杀兄篡位的周朝曦。
　　这大孝女到了执政后期，命人撰写齐史时，为了让自己当开国皇帝，把齐朝分成前齐与大齐，直接将亲爹周微踢出了《大齐书》。
　　周雅当然就是那个被她用来祭天的短命大冤种太子兄长啦。

　　【不过在古代，三十岁完全可以当祖父了。再往上一百年，雍朝那个与亲爹争权的文思太子，二十三岁时“忧虑过度”病逝，给他那亲爹留下个十一岁的世嫡皇孙。】

　　【如果不是死得早，文思太子二十六岁时，就可以看到他的好孙子。】

　　【当然，文昭皇帝周微十四岁也有了一双儿女，等他二十九岁时，也当了爷爷，他那早死的文穆太子周雅还给他留了个和周朝曦有得一比的大孝孙周偃。】

　　【乱世的国家和皇帝就像流水一样，连皇帝太子都在内卷着生子嗣，就怕短命，然后继承人续不上来，把家业给败了，下去后没有脸面见祖宗。】

　　有点被内涵到了的周惠：“啊？”

　　尚骊随手扶起被碰倒的觞，想着，周王年少家贫，到了二十五岁才生下周惠。
　　这一对比，差别有点大。
　　就是尚骊的母君，也是二十三岁才生下她。

　　【南地的造反基地是夤州，而北地的造反基地可以说是鞘州了。从王敬延南逃，到齐符卿降越，再到沈宁叛齐，无不例外，这几个好忠臣都是鞘州的刺史。】

　　尚骊：好忠臣难道不是讽刺？
　　宋月：他倒是可以考虑给尚骊封个鞘州刺史？

　　【天册十年，王敬延谋反，煽风点火让鞘州的豪杰生异心，引越朝卢暨大军北攻鞘州，折损将士两三万人，逃到越朝奉都后继续高官厚禄。】

　　【按理说王氏一族罪该当诛，灭三族也不为过。但雍朝缺将才，王敬延两个兄长都曾是周王左臂右膀，前几年也死在了战场上。最小的王穆和骁勇善战，在奚山一战中立下大功，周王惜才，故上书给宋月，只将王敬延的妻妾儿女配没宫中。】

　　【而王皎就是王敬延的次子，显凤年间，昭襄皇帝见王皎文识甚好，派他去东宫伺候周微。王皎历经昭襄、文成、献文三帝，一路扶持周微登基。】

　　在场的几人几乎同一时间都想到，前齐的五个皇帝全都出来了。
　　被追尊的高祖武文，世祖昭襄、文成、世宗献文，还有高宗文昭。

　　武文是周惠亲爹，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昭襄是周惠。
　　稷城王周宣清就是周衡，周微唤他长兄，又是嫡长子，自然就是周惠与尚骊的儿子。

　　但文成和献文又是哪位？尤其是中间还夹着两个不知名的短命皇帝。
　　到底是哪个弟弟或是妹妹夺位了？
　　夺位的甚至还不止一个！

　　周惠表面还含着笑，实则内心都快要抓狂了。
　　等回去后再看看那些萝卜头弟弟们，夺位的别让他逮住人！

　　尚骊见状，不经意间瞥了周慎一眼。
　　能让这天幕花了那么多的铺垫来描写王皎，这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王皎攻打营城，周微又派人带着轻骑前去踞雪，守着韶河之北的防线，而他则留在营城这边，铁了心要把卢汤打下来。】

　　【可惜王皎让将士们包围了营城，在附近扎营，连续几日给递战书，想诱骗他们出来迎战。卢汤这边固守不出，还美名其曰“南北本为一体，我也有心和齐朝皇帝交好，但齐朝皇帝心高气傲看不上我”。】

　　【王皎听完后，派人送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和半碗煮好的陈年粟饭给卢汤。】

　　随着声音道道落下，天幕的舆图上，齐越两国的地形与州郡极其详细铺陈开来。
　　甚至两国的疆土都用了不同的颜色来分开。

　　金延郡一直都属沂州，沂州南部就是将南北两地分隔开来的天堑沂水。
　　沂水北是前齐，沂水南部偏西是越朝，越京奉都在沂水西南。
　　沂州最南部也就是金延郡以南，尚且是越朝疆土，其他的都是前齐国土。再偏北，就是韶河与恶水。韶河与恶水的沿流有偃州，偃州北以营城为重；再往上是鞘州，鞘州有奚山。
　　踞雪是周逢年当年派人修下来的军事重镇，在韶河西，属阗州；而碎雪关是叩开阆州的大门，在恶水东，两者遥遥相对。

　　尚骊看着天幕说：“卢汤退出鞘州，守着偃州北营城，可其他两路大军，一边往西入阗州，另一边往东入阆州，还有卢絮在攻打沧台。”

　　周慎：“卢汤还派了人绕过鞘州，前去阆州外的入碎雪关。那碎雪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定然是严加防守着。”

　　天幕上，舆图又变成了营城那一块。
　　周微登基不过几个月，就带着一众臣子出来御驾亲征，是因为他虽没有什么内忧，只要不是废物，坐稳皇位是迟早的事，但外患不停，需要出来给自己刷一波战绩，以此震慑敌国。

　　而且越朝皇帝就在这里——
　　周微当然也心动，野心勃勃想着把人打下来。

　　周惠忽然说道：“才过了二十年，跟随我阿父的那些武将呢？总不至于全都早逝了。”
　　皇帝是短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短命的，活了八十来岁的皇帝也有。

　　周慎说：“没跟着来吧。”

　　此刻只有他们三人，而宋月已经回寝殿了。
　　周惠黑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忽然意味不明一笑：“谨美，我觉得你挺聪明的。”

　　周慎露出疑惑：“阿兄？”

　　周惠又说道：“你会不会也对这个天子殿感兴趣？然后也学着周微那好女儿来个杀兄篡位？”
　　周慎的心也一抖一抖的：“！”

　　周慎现在怎么还会猜不到他亲哥在想什么，一秒钟演技爆发，哭得稀里哗啦，跑去抱着周惠大腿，鬼哭狼嚎着喊着：“阿兄，我没有，我冤枉啊！我现在要是想篡位，就让我天打雷劈！”

　　“……”周惠黑着脸把人扯开，“你把手放开，这幅样子丢脸死了，你多和三郎学学。”

　　周慎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把眼泪抹在周惠的衮服上：“我回去后立刻找三郎好好学。”
　　周惠看着自己的衣角，木着脸：“滚。”

　　【四月三十日，卢汤登上营城，看到远处的齐朝大军，在听下属禀报战况。太子少傅仇怀真劝卢汤趁着敌军的支援还没到来，小皇帝又在城外，不如一鼓作气活捉了周微。】

　　【而卢汤拒绝了这个提议，与仇怀真说——】

　　【“齐朝的小皇帝皇位还没有坐热，带着几万人在身边又不会用人。他们势头猛，出城迎战打不过他们。现在该急的还是齐朝皇帝，要是硬攻就让他们攻，实在不行，我们就退出营城，带着骑兵杀出去。”】

　　【“只要拖到碎雪关破了，阆州连着建州、宣州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再过去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卢汤看着连营的齐朝将士，又感慨万分说道：“他们的粮仓可真是丰盛，我们还可以用些许时日，齐朝可真是有钱，这么丰厚富饶的土地，不给我们可惜了。”】

　　周惠心想：当然丰盛了，都是用他们这些短命皇帝的命刷出来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