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我算你倒霉》北去南来

4、chapter04

　　*

　　日头渐渐西落。

　　宋纷纷在校园转了一大圈，却没能在任何一个傅令染可能存在的地方找到他。

　　她本以为傅令染会在教室里看书，可是一班教室里属于傅令染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她甚至托了人去傅令染寝室带话，可那人告诉她傅令染并不在房间内。

　　夏暑渐起，球场里打球的人不少。

　　宋纷纷一个人坐在看台的最上排，礼服的裙摆不长不短，像这样坐下的时候薄纱垂在膝盖下面一点点，蹭着细腻白净的小腿肌肤，痒痒的。

　　她有点不大舒服。从头到脚，浑身都不舒服。

　　宋纷纷仰面朝天，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她在脑海里又回想了一遍，似乎的确没有别的途径能够知道傅令染在哪里，她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他们之前的联系，实在不够多。

　　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

　　“宋纷纷？”

　　蓦地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宋纷纷迷茫地抬起头。反应了两秒才笑着说：“赵遮。”
　　她往他的身后看去。

　　“还真让他说对了。”

　　赵遮又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很雀跃，弯了弯高高的个子低着头看她，在宋纷纷印象里，他这个人的情绪似乎一直保持在十分高昂的状态中。

　　这让宋纷纷想起一个人来。

　　宋纷纷听见他又感叹了一遍，“刚刚在下面看到的时候我还没敢认，居然真的是你。”

　　“傅令染呢？”不知为何，她笃信傅令染一定在附近。

　　“找场子去了。”
　　赵遮抱着篮球，用手指了指看台下面。

　　可惜那里被挡得严严实实，宋纷纷探出身子，什么也没看见。

　　但是他确实是在的吧。

　　宋纷纷把手里攥着的裙摆薄纱缓缓放下去，收回神，安安静静听着赵遮把话讲完。

　　“我们才刚看完电影回来，商量着打一会球再去吃饭，没想到能在这碰见你。”

　　“你们看电影去了啊……”
　　宋纷纷嘴角扁了扁，拿着手提包站起来。

　　她想见见傅令染。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有点莫名的、难以言喻的……激动。

　　傅令染没有穿校服，只是一件很简单的浅蓝色短t配着运动裤。
　　宋纷纷却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站在看台下的背光处，脸上神情淡淡的。一只手里拿着新买的试卷，另一只手提了一个白色购物袋，装着几瓶矿泉水。

　　他明明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却没有看她。

　　旁边球场上传来篮球拍打在地面的声音，混杂着男生们此起彼伏的呼喊。

　　宋纷纷比赵遮先一步走到他面前。

　　“傅令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要去看电影？”她明明问过了的。

　　宋纷纷毫不扭捏，直切主题。一边质问一边却又伸出手，朝傅令染摊开五指。

　　“我渴了。”

　　理所应当似的。

　　赵遮在后面愣了几秒，也看向傅令染。

　　他没想到宋纷纷和傅令染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傅令染丝毫没去搭理她先前的问题，从袋子里挑了一瓶冰水，两下拧开了递给她，转过脸对赵遮说：“场子被人占完了，还打吗？”

　　余光里瞥见宋纷纷拿着瓶身微翘的小指，指尖一点浅浅的粉。

　　赵遮朝球场内看了一圈，手掌搭在脑后，满不在乎地笑笑：“改天再打吧，也不差这一次。正好今天也热，我们去食堂吃冰淇淋吧？”又侧过头来看宋纷纷，“你也要和我们一块吗？”

　　“好。”
　　宋纷纷小口小口喝着水，点了点头：“我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她抬起眼睛，明目张胆地去看傅令染的脸，表情有点不解，大概是在说：你怎么还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傅令染装作没看见，什么话都没说，朝食堂走去。

　　哑巴么？宋纷纷心想。
　　还是跟了上去。

　　宋纷纷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走得越来越慢。
　　赵遮性子急，没走一会儿就说他实在等不及这两个走路慢吞吞的人，两步跑进去占了位置到窗口排队。

　　食堂里人并不多。

　　“傅令染……”

　　宋纷纷累得不想说话，声音小小的，没用什么力气就叫停了他。他回过身来，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情。

　　“这个，一直在滴水。”

　　宋纷纷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举到他面前。

　　傅令染目光下移。

　　“怎么不早说？”
　　傅令染接过水瓶随手丢进袋子里，却没有转回去继续走的意思。

　　宋纷纷啊了一声，“我刚刚以为马上又会口渴啊。”

　　她看见傅令染眉尖拧了一下。

　　“你走路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宋纷纷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脚上。

　　脚后跟磨破了点皮，其实也不是多疼。只是她皮肤太白了，这一点点红都看起来很醒目。

　　“哦……”还好没流血。
　　换作平时宋纷纷早就忍不了了，现在却觉得还好。

　　她知道是因为傅令染的原因。
　　和傅令染在一起她总是很平静，像是无意识中捏住一根细细的丝线，这根线的尾端通往哪里她明明不清楚。
　　可是她并不太想松手。

　　“干嘛呢你俩？”

　　赵遮左看右看，觉得还真挺有意思。他在前面排队连东西都买完找好位置坐下了，这俩人就光在门外站着不动。他没办法，只好也跑出来。

　　宋纷纷慢慢舀着盒子里面的冰淇淋。

　　“他一直这样吗？”

　　宋纷纷实在没按耐住好奇心。

　　就在刚刚，什么多余的话也没交代，只简单留了句“你等会”，把手里东西扔给赵遮就丢下他们两个离开了，现在人都还没回来。

　　宋纷纷耐着性子坐进食堂，一脸的疑惑，只好去问对面的赵遮。

　　赵遮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悠闲地靠在座椅上，问：“你说哪一点？”

　　宋纷纷垂着嘴角：“就像这样，不说清楚就让人等他。”

　　“不。”赵遮眯了眯眼睛，笑得格外灿烂，只是话里似乎多了点别的意思，“他这样还……挺难得一见的。”
　　这个样子的傅令染。
　　他又抬手挖了另外一份冰淇淋，说：“等他回来都化了。”

　　宋纷纷放下勺子。
　　她还在琢磨傅令染临走前看她那一眼和刚刚赵遮说的话，傅令染却已经回来了，只是和宋纷纷想得不一样，他手里什么都没拿。

　　“上哪儿去了？让人女孩子等这么久。”赵遮一掌拍在他肩上，“没礼貌啊。”
　　傅令染牵着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说：“有你什么事。”

　　宋纷纷好奇地抬眼。

　　他居然会笑？

　　宋纷纷沉默了下来。

　　她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哪怕此刻这个人就坐在自己对面，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把她当成透明的人一样，和自己的朋友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可她真的很平静。

　　宋纷纷的脾气总是不好琢磨的，她也知道有人爱这么说，别叫她听见就成，她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她。

　　赵遮边和傅令染说着话，边用一双眼睛打量着宋纷纷。

　　他现在觉得眼前这个宋纷纷和他听说来的宋纷纷完全是两个人。
　　就比如刚刚有人走过来打招呼。
　　她在被叫住的瞬间惊讶地抬起眼睛，好像完全不认识那个人一样，但还是点点头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不能算作没有。

　　他印象里，宋纷纷确实没有多少常常相伴在身边的朋友，更没有一群人天天围在她身边打转。
　　哪怕宋纷纷其实是个……挺容易受欢迎的女孩的。

　　她不是温婉柔软知书达理那一挂的女孩子，甚至行为态度算得上高傲，脸上不爱挂着笑脸，却也从容淡定，并不跋扈。

　　可宋纷纷为什么突然对傅令染这样？

　　周末的空档，食堂里像他们这样坐着聊天的并不多，但是傅令染好像一直都没什么走的意思，吃完冰淇淋甚至还打开了买来的试卷，看到试题之后，眉眼才渐渐放松开来。

　　他随手翻了几页，突然抬起眼睛看宋纷纷。

　　这实在是他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她。

　　宋纷纷眼前一亮，听见自己呼吸声缓缓变沉，她很有耐心地等着，好奇傅令染会和自己说什么。

　　“饿了吗？”
　　“你在问我？”宋纷纷放下手里的勺子。
　　她吃东西真的太慢，一盒冰淇淋，吃了十几分钟不见底。
　　“不然呢？”当然是问她，“你想吃什么？”

　　宋纷纷心想，那你应该先叫我的名字啊，明明刚刚一直把我当透明人一样对待呢。
　　不过她仍翘了翘嘴角：“排骨面。”

　　“排骨面。”

　　宁梧捏菜单的手指僵了僵，他又问了一遍：“纷纷，你说什么？排骨面是吗？”

　　酒吧哪里能给她上什么排骨面？他又凑上前去看她脸色，面颊绯红，神色恹恹地垂着眼睛，莫非真的喝醉了？

　　不应该啊，宋纷纷虽然不爱喝酒，可是……宁梧扫了一眼桌面。

　　这才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