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我算你倒霉》北去南来

3、chapter03

　　*

　　宋纷纷转过头看着他。
　　她问：“傅令染，你周五晚上一般都做些什么？”

　　傅令染依旧目不转睛地专注着球场上的局势，语气平淡：“看书。”
　　宋纷纷哦了一声，依旧盯着他看。
　　过一会又问：“看什么书？”
　　“高等数学。”

　　宋纷纷轻轻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
　　过一会，继续问：“好看吗？”

　　她实在是没话找话。
　　傅令染眼尾轻合，不再回答她。

　　等到换傅令染上场的时候，宋纷纷问赵遮：“你们班教室周五晚自习是不是也有很多空位？”

　　南中没有要求学生必须住校，但是就连很多离家近的人也会选择住校，只是为了节省每日去返的时间。

　　按南中课表来看，一般周五晚上大部分学生都会回家，他们学业外另有各种各样的额外课程，整个周末都不会闲着。

　　但是傅令染会留在学校。

　　这个宋纷纷不用问也知道。

　　赵遮朝宋纷纷点点头，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很白，看起来很好说话，起码比傅令染平易近人得多。
　　“你想来找傅令染？”

　　宋纷纷嗯了一声。
　　“我不确定傅令染身边会不会有空位。”

　　赵遮这边刚对傅令染的进球叫了一声好。
　　他站起来，掐着腰盯着球场，回答的语气依旧很爽快：“甭担心，我就是他同桌，你到时候直接坐我那儿就行。”

　　宋纷纷因此对赵遮印象很好。等傅令染再次休息的时候，宋纷纷丝毫没有隐瞒的打算，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所以呢？”

　　傅令染语调平平，毫不关心。却第一次把目光从球场转移到宋纷纷身上。

　　宋纷纷只是笑了笑。

　　一班在三楼最左边，宋纷纷所在的七班要从四楼的最右边绕下来。

　　七班教室里还剩下六七个学生。
　　宋纷纷嘴里哼着歌，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准备带过去的物品，一件一件塞进小背包里。

　　“纷纷，你……是认真要追傅令染啊？”

　　宋纷纷的前桌贺锦是一个话很多的男孩子，几乎每隔两分钟都要转过身来一次和宋纷纷讲小话，被老师骂了很多遍也改不掉。

　　宋纷纷低头认真清点物品，轻轻嗯了一声。

　　贺锦手指捏着肩膀上羽毛球拍包的带子，反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又问：“那你以后不就没空和我聊天了？”

　　宋纷纷抬起头无语地看着他：“我本来也懒得和你聊天。”

　　“啊！”贺锦像受了重伤，趴在椅子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万一你没追到他，不会难受吗？”

　　哪来那么多问题？

　　宋纷纷拎着精致的小背包站起来，临走前从桌洞里拿出一包水果硬糖递给他：“不可能。”

　　见他接下，她才说：“我走了。”

　　从教学楼往下看，道路两侧是种了很多年的银杏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现在是很好的时节。

　　宋纷纷从走廊路过其他班的时候，时常会有从窗户内部投出来的各种探寻的目光，她并不怎么在意。

　　可这几天偶尔她会想，如果傅令染从她的班前路过，自己会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他？或者根本不会抬起头用眼睛去追随他的身影？

　　在做决定前，她其实还未搞懂很多事情。

　　不过比这更遗憾的是，傅令染似乎也没有会从七班教室外经过的可能性。

　　一班教室里人并不多。
　　宋纷纷没有犹豫，径直走向傅令染，毫不迟疑地在他身边坐下，笑着说：“傅令染，我来了。”

　　他当然不会理她，这根本就与他无关。

　　宋纷纷早已经习惯，又自顾自继续问：“你周末都会做什么？”

　　傅令染头也不抬，“看书，做题。”

　　“哦。”

　　骗人。明明就是敷衍她。

　　宋纷纷拿出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上。

　　糖果、玩偶、护肤品，种类繁多。然而她也只是翻开书本安安静静地做题，一边心情愉悦地转着指尖的笔，细长的手指翻飞，晃进傅令染的眼里。

　　好像她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带来摆放好，只不过是一个日常的习惯，类似于强迫症一样。

　　做完作业宋纷纷立马收起课本。

　　她百无聊赖，只好撑着脑袋，又盯着傅令染看。其实从她的视角只能看见他一部分侧脸，但是宋纷纷实在无事可做。

　　追求傅令染比她想象中要复杂一点点，她并没有与人交谈的天赋。

　　突然间，她想起以前不知道哪里听来了一嘴传言，于是好奇地问：“傅令染，我听说你跳过级，那你是不是比我小好几岁？”

　　傅令染写字的手顿了顿。

　　她说要来追求他，念念有辞地在他周围转了好些天，却连他的年龄都要靠听说。

　　傅令染眉头轻微一动，言简意赅：“我比你大。”

　　“为什么？”

　　宋纷纷的问题总是角度刁钻。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问为什么。

　　“因为我读书晚。”本不想搭理她，又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傅令染突然偏过头。

　　宋纷纷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了他眼睛的形状，纯黑色的睫毛又长又密，像是沿着轮廓描上了一层眼线，这样一双眼睛里，此刻有宋纷纷的脸。

　　换作旁人，哪怕没有感到害羞，也一定会撇开脸。
　　可被他这么看着，宋纷纷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

　　是傅令染先转开了视线。

　　他后悔刚刚改了主意。

　　傅令染微垂下眼，漂亮的形状就换了个样子：“你不打算回家？”

　　宋纷纷收回眼神，认真地回答：“我和家里面的人说让他们晚点来接我。”

　　她抿唇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一个小小的漩涡，明明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幅度，却能让人立刻想到神采飞扬这四个字。

　　傅令染在试卷上面打了一个鲜红的勾。

　　“傅令染，你在关心我？”

　　宋纷纷清脆的尾音高高飘起。

　　他又不说话了。

　　“傅令染，我都说了这么多遍喜欢你，你总得回应一下我吧。”

　　她说这类话的时候，睫毛会向下垂，再随着皱眉的动作缓缓抬起眼睛，一副无知忧叹的疑惑面孔。

　　傅令染瞥过来一眼，仍旧不做什么反应，只更加漠视她。

　　宋纷纷托住下巴，轻轻叹息。

　　“我要走了。”傅令染冷淡开口。

　　为什么要告诉她？他大可以直接离开的。傅令染并没有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懒得去想。

　　身旁这个人，并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

　　宋纷纷听罢，抬手拉开背包拉链：“那你等等我。”

　　傅令染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可以将一切奇怪无理的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宋纷纷也不明白，为什么傅令染总是不听她讲话。

　　好在宋纷纷不在意。
　　要追上傅令染是一件太轻松的事情，在他身边这些日子，宋纷纷觉得他的确如传闻中一样忙碌，可又好像从来都不太着急的样子。

　　在她看来，傅令染总是慢条斯理地走路，慢条斯理地吃饭，慢条斯理地说话。

　　然后，再慢条斯理地拒绝她。

　　她拎着背包走在傅令染身侧时，傍晚的凉风会在她柔软的皮肤上稍作停留，好像这个世界的流速也在变缓。

　　“傅令染，明天我小姨过生日，我可能不会来学校找你。”
　　宋纷纷在离校门口不远的林荫小道上轻轻开口。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傅令染没有说话。

　　宋纷纷总是太多话。

　　“你不要太想我。”宋纷纷眉尾上挑，声音很欢快，“不过也不一定，万一我偷跑出来了，就来找你。”

　　“宴会上的人都很无聊的，我不喜欢他们，也不太想和他们待太久。”

　　这个时候的校园路上已经没什么学生了，傅令染耳边只能听见宋纷纷自顾自在讲话。

　　“傅令染。”
　　宋纷纷突然叫他的名字，“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
　　傅令染停下脚步。

　　宋纷纷也跟着转过身，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用那双特别漂亮的眼睛。

　　“这句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宋纷纷。”
　　傅令染难得皱眉，“我不喜欢。”

　　傅令染第一次完完整整叫出宋纷纷的名字。

　　宋纷纷轻轻啊了一声，她的脸在夕阳底下被衬得微红。

　　又搞砸了。
　　可是她明明听人说，追人只要告白就可以啊……

　　宋纷纷回到家，坐在卧室的书桌上，写下一段新的日记：

　　『这个F不太喜欢说话，也不怎么温柔，可是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念我名字的时候，声音也很好听，走路的步子迈得很慢，连我也可以轻轻松松跟上他。』

　　『这个F还没有被我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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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号称有着国内最繁华的市中心街区，永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而此刻这个城市最中心的常驻人群，都聚集在宋纷纷眼前这个休息室的门外。

　　对宋纷纷而言，这里只是个浪费时间的地方。

　　一切的欢笑寒暄都很无趣，她提不起精神，送过礼物后也没什么再停留的理由，自然打算离开。

　　好巧不巧，就在大堂的楼梯拐角，正瞅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直直朝她这边走来。

　　不知道在里面刚聊完什么，他的神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春风得意。

　　宋纷纷一瞬间板了脸，无视着想要绕过他，却还是被叫住。

　　“宋纷纷。”

　　程洛邻快步走过来挡在她的去路前，“见着熟人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你么？”宋纷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能算我熟人的话那这满屋子的人都和我交情不浅。”
　　她偏开脸，不欲多搭理他。

　　程洛邻不置可否，依旧神色如常地维持着礼貌得体的笑脸：“姑姑生日，我不和你吵架。”

　　这么重视亲情？宋纷纷冷笑一声：“那还不让开？”

　　“你等会。”程洛邻又往前进了半步。

　　宋纷纷眯着眼睛意图再说些刻薄的话，却见这人突然压低了声线，表情严肃：你知道你追傅令染这事儿都传到我那边去了吗？”

　　宋纷纷拧眉：“所以呢？”

　　“傅令染和我是同一个竞赛小组的成员，我和他关系不错。”程洛邻说。

　　他终于收起虚伪的关心，表明真实来意。

　　宋纷纷最讨厌程洛邻的就是这一点。总是爱把别人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一样去掺和，明明没有人愿意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他也认为那人一定会影响到自己。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宋纷纷皱眉。

　　偏偏程洛邻似乎察觉根本不到她的不耐烦。他伸出手拉住宋纷纷的胳膊，打算将她带到更隐秘一点的角落。

　　宋纷纷也不甘示弱，抬脚便踢在他小腿肚上，丝毫没有留情面。

　　程洛邻吃痛松开她，眼神随即暗了下来。

　　“宋纷纷！”

　　怕宋纷纷离开，程洛邻说话语速很快：“你想玩什么把戏？你了解他家里具体是什么情况吗？出于好心我才提醒你一句，以你的行事风格，三姑父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你只要想想他如果发现你这么去追求这样一个人，他会不会……”

　　这样一个人，是怎样一个人呢？

　　“你有完没完？”她实在听不下去，脸色也差到极点：“我爸妈可从来不会过多地去干预他人的私事，惹人厌烦。”句句意有所指。

　　宋纷纷刚要抬起手拍开他，程洛邻顺势侧开身，让出路来。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越想越生气，没走多远又回过头，高傲地扬起下巴，警告似的眯起眼睛，冷眼盯着他：

　　“怎么，你以为我需要你来‘好心’提醒吗？”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像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还有，你又是在以什么身份，来管我的事情呢？”

　　被戳到痛处，程洛邻脸上像是被冰冷气流倾刮过一样，瞬间僵硬。

　　宋纷纷一脸阴郁地走出大门，没有坐自家的车打道回府，而是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个熟悉的地址。

　　拉开车窗，一点点风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