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喜》古彦泽

2、施仁政翼寻同族，梦灵女炎朔北上

　　北漠一战取得大捷，北漠城城门日日大开，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京都战士早已化为灰烬，如今苦守北漠的，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他们用所谓的忠贞气节筑起一层比纸还要薄的屏障，企图以此来挡住北漠的野心，好稳固大黎盛世。可北漠军士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日日饮酒作乐，在这萧条的秋色里，在这纷飞的战火中，倒显出许多洒脱快活，仿佛前一战中所牺牲的不是他们的兄弟；城内的百姓日日筹粮酿酒，美其名曰“同庆北漠之崛起”，他们日日比那些军士还要亢奋，似乎前一战所死的不是他们的丈夫与儿子，大抵是他们听多了京都的繁华，也想一战摆脱北漠的贫瘠，好一步达到那富硕的自由生活。
　　北漠确实崛起了。自八年前风雪夜与赵将军一战，损了北漠根本，北漠王翼便退兵十里，后在百里外的空灵山下驻寨安营。那一战血染山河，铁一般的北漠男儿被打得东逃西窜，北漠似乎回到了很早以前的游牧生活，他们日出打猎，日落便起篝火而舞，好像那差一步便踏入大黎的荣誉是先人所创，与他们隔着好几百年，北漠像个乐极生悲的孩子，悲到绝望便不痛不痒的舔舐伤口。京都上到学士武夫下到普通百姓人人笑北漠像是搁浅的龟，他们笑说赵将军一战将这头龟送回了大海，殊不知八年来北漠王翼在空灵山制武器、练精兵，北漠将士相信终有一天他们将站在京都的城墙下俯瞰这世界的繁华，笑大黎的愚蠢，因此他们比京都士兵更能吃苦。他们不怕空灵山一年四季茫茫大雪，更不怕那些妖艳的嗜血花，他们甚至以血养花，用那些花的根茎制这世间坚不可破的武器。六年时间北漠像是狂怒的海啸席卷北疆所有民族，北疆自此以翼为王。两年后北漠王翼举兵南下夜袭北漠城，胜。当时镇守北漠的少年将军肖景云认为：北漠城失守之责不在将士，翼藏于空灵山八年尔，世人取龟而笑也，今奇兵夺城乃是有备而来；然，城内士兵守北漠八年也，北疆无战事，是以将士懈之，又因夜战起，自不战而败。于是便带兵攻打北漠城，翼之子炎朔迎战，战十二回合朔败走。肖景云暗想：“近日军中多传翼练兵八年久，造宝刀于空灵山，制奇阵与三军，世间无物可破，今与朔战，不过雕虫小技尔，看我破城门，夺城池，手刃翼之头颅，杨我大黎之威。”便下令追打炎朔。炎朔似带刚入营的新兵般且打且退，大黎将士士气高昂，肖景云大喊：“炎朔你这般逃窜怕不是还要做那缩头的王八，还不快快卸甲投降，你若肯归顺大黎，今日我便饶你狗命！”炎朔充耳不闻只管逃跑，及至北漠城下才道：“早听闻大黎人人似长啄参军般蠢笨，今得以领教。如若大黎都如将军这般，天下可得也！”肖景云闻言方知中计，急乎乎地下令撤退，怎料朔之弟炎武带兵从后包围，肖带兵从侧翼杀将出去，回到营中清点人数，军士已然损失大半，于是恼羞成怒，立誓要亲斩炎朔头颅，但消息传到京都，皇帝大怒，肖景云不得已带伤残士卒回京。
　　北漠城失守，北疆大势已定。北漠王翼下令整顿军队，将在空灵山的伤员接回北漠城，城内日日民歌四起，自北泽而来的商队络绎不绝，北疆各地奇珍异宝、能人义士集聚在北漠城，好一副繁华祥和气派！北漠城原是发霉腐烂的死尸，现在这具尸体不仅死而复生，而且展现了它生机勃勃的活力-----一座被大黎控制八年的城池如今成了北疆政治中心。
　　一日翼正赏舞取乐，忽听得内侍报：“大王,巫师求见，说有要事。”翼呵退舞女，道“召。”只见门外走进一男子高八尺，此人半束帝释青的头发，身着青色巫服，外披黑色法袍，腰间系着七寸宝刀，镶宝石的刀柄发彩光，虎皮的刀鞘展雄威；脚蹬一双黑色皮质靴，是个武夫的体格，书生的面相。至堂下行礼道：“大王，臣禀事，如今军士已归，北疆已定，王之奈何？”翼答：“北漠战士经风霜历生死八年久，吾已下令整顿军队、休养生息，他日重整旗鼓，一举南下，雪我八年耻辱，显我大漠尊威。”巫师道：“如此甚好，只恐有所未至。”翼道：“巫师何出此言？。”巫师道：“臣近日做奇梦，梦中一女子头戴幂蓠身着彩衣自北方而来，行至北漠城外止步，臣上前问其姓名，家住何方,此女子手指城门曰：‘吾乃此城中人，本是那巫女之后，只因八年前战事起，无奈流离他方，今北漠归，特来此寻故人，怎乃兜兜转转入不了城，想必是那战死的冤魂、他乡的亡客挡人道路。王统天下，民不归乡，故今日他乡客，明日异乡囚！’臣欲问其何意，此女子已化风而去，臣惊坐起，忽见紫微星北移，便行占卜之术，怎料卦灵错综复杂，臣不敢懈怠，特来禀事。”翼道：“卦灵如何复杂？可是与你梦中女子有关？”巫师道：“正是。大王，臣之占卜显双卦。”翼问曰：“可是一凶一吉？”巫师道：“非也。此双卦一卦是流离失所北漠人，归故土，顺民心；一卦是北泽灵女展鸿才，辅君王，顺天意。”翼道：“如此这般实乃贞兆辞常，巫师又怎么说错综复杂？”巫师答曰：“此卦确为大吉，只是这灵女之命运与世子纠结不清，如若他日肯诚心辅佐北漠，便也罢了，只是此女子还与大黎有一段必行的缘分，如若他日被大黎哄骗，便是大凶。”翼道:“可有方法解此凶兆?”巫师道：“臣无万全之法，如今之计唯有请大世子前往北泽寻得此女子。”翼沉吟半晌道：“炎朔军功卓越，今已统率三军，他日我故去，朔定为王，若朔此去不回，汝之奈何？”巫师道：“世子此去必是有惊无险，若世子客死他乡，臣愿世代受北漠之极刑，臣之肉身必遭世人之唾骂，灵魂必受风沙之侵蚀！”翼笑道：“巫师之心天地可鉴，即如此明日吾便说明此事，择日使其与炎毅一同前往北泽。”
　　次日议事，翼曰：“现北疆已定，伤员悉数皆回北漠，北漠男儿当与家人重聚。然，八年前战争中流亡之人众多，吾欲探同族、慰亡灵，众卿以为如何？”太司道：“臣禀事，亡灵可举祭祀大会以慰之，可同族之人逸八年，今如何觅得？且北疆之大，何往求矣？”部族官道：“然也，今止戈散马不足一年，若要寻同族之人劳民伤财，臣知大王之心欲以民先，但此时此举不宜。”武将戎戈道：“臣禀事，王不若待三军休整毕，举兵拿下大黎，彼时天下皆属北漠，同族之人何处不故乡？”巫师道：“非也，大黎建国十余载，兵多将广、粮食充足，此番战败一则轻敌，一则未备，若贸然攻打大黎恐赴大黎之后继，况臣占卜得探同族之政可行，今三军休整，正是寻同族人之时。”太司道：“即是占卜所得，自是要寻，只恐大黎此时攻打，上，心在寻同族，下，心在盼团圆，将何如？”世子炎朔道：“臣禀事，父王儿臣倒有一计，八年前同族人逃亡必不向南，今北疆各族已顺北漠，父王可每族派一官员执诏寻族人，寻得后由各族派人送往即可。”部族官道：“如此即不必伤财费力，又可顺卦灵之意，甚好。”翼道：“如是。”二世子炎毅道：“儿臣愿前往。”翼道：“此事由三世子炎武全权负责。方才巫师之言正是我心之所忧，大黎兵强马壮，若战起结局胜败难料，近来巫师占卜，卦灵显北泽有灵女可助我北漠得天下，三日后你与朔同往。”武、毅与朔同道：“儿臣领命。”
　　出发前一夜，巫师至世子府问曰：“世子及北泽如何寻灵女？”朔答曰：“北泽以山围绕，可居之地不如盆盂大小，吾至北泽可从北泽城寻起，北泽地处偏远，八年前逃亡所至之人盖寡，灵女既是北漠之人，必有人知其根细。”巫师问曰：“若世子寻出数名北漠女子，当如何？”炎朔道：“既是灵女，必有常于他人之处，或心怀仁善普众生，或天降祥瑞霞光现。”巫师道：“然也，只恐人已做阶下囚，善心难施，天不显异象，灵女难寻。”炎朔问曰：“巫师言如此，可是卦灵有异？”巫师道：“非也，卦灵本就复杂难解，若非如此怎舍世子涉险？臣有一石，滑如珠宝色胜血，是前巫女所留之物，此物可助世子识灵女，世子此去万万小心，北泽乃北疆极北之地，外人鲜少踏入，若被北泽巫术所困，此生尽毁，若有意外，务必传书北漠，臣必前往相营。”炎朔道：“巫师放心，吾此去必能化险为夷，寻得灵女。”
　　次日朔与毅整行装北上，翼与众官员送数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