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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话接上回,这顾元章喜气洋洋的拿着银两回到南风馆,正是傍晚。刚巧赶上馆子即将开门,那灯点起来可不得了,直照的方圆几里都亮如白昼;阵阵乐声随风飘扬,可真真是袅袅不绝,招的那些个纨绔子弟也跟蜜蜂似的,一窝蜂的来了。
      这其中就有京城最为有名的公子哥儿,江正。别瞧他名字带个正字,做事却是歪的彻底。但是只要提到这个名字,听到的人无不扼腕叹惜的:其人出身在侯府门第,年少时跟着祖父打仗,称得上是骁勇善战四个字,也博出个将军的战功。可惜,一朝回京,却被京城的酒肉朋友带坏了,连祖父的葬礼的时候,都还在花娘小倌的怀里睡大觉呢。至此,京城当之无愧的公子哥,非江正莫属。
      此时,江正正点了新来的小倌,那顾元章笑得就跟自己的亲爹娶媳妇了一样,“江公子,您可真有眼光,这小倌是新来的,还没伺候过人呢,照理来说我该收您这个数。”顾元章伸出五个手指,又慢慢收回了一根,“但是,您是常客,我就少您一百两。”那江正长的却也是风流倜傥,他把扇子一收,却皱起了眉,“阮伯伯,你这可说笑了,您这的小倌我可是第一次点,算不上什么常客,况且,我觉得他就值五百两,不必少了,剩下的就给您当酒钱了。”说着,还把顾元章收回来的手指头竖了回去。
      这公子哥就是公子哥,白给便宜还不要,一百两说送人就送人了,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傻蛋罢了,再说,这小倌不都一个样吗,又怎么看得出是不是第一次,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缺心眼还是多来些好,刚好给你爷爷我多攒点棺材本。顾元章想着,笑得更谄媚了,忙把最好的香给点上,又叫伙计把最好的被子褥子给新小倌的房间换上,然后引着江正去另一个房间听曲去了,“江公子,你在这听听曲儿,稍等片刻,房间马上理好。”江正搂着小倌,却说:“我瞧这儿就挺好,别去房间了,你瞧如何。”江正用扇子挑起小倌的脸,那小倌虽然是第一次接客,却也跟着别的小倌学了些东西,只瞧了江正一眼,又把眼睛移开,只偷偷瞧他,端的是含羞带俏。这可把江正乐坏了,遣散了众人,只留下另外一个小倌弹琴助兴。
      顾元章笑着关上了门,这门一关,嘴角马上就下来了,“呸,什么腌臜玩意儿,非要在这房间搞这事儿,这房间清理起来多累,又得给那些清扫的低贱玩意儿加银钱不说,还得安排别的客人去别的房间听曲,还什么将军,我瞧他比起京城的乞丐都不如。”顾元章小声咒骂着,又扬起笑脸去接别的客人了。
      这一晚荒唐夜过,江正召来顾元章要热水,慢条斯理的清洗自己。顾元章听见房间水声不停,站在门口又忍不住小声骂起来,“什么破脾气,三更半夜非要把人拽起来给他烧热水,让人一个好觉都没有,再洗又能干净到哪去,怕是那些猪圈的猪都比他干净,这人以后肯定要么得花柳病死了,要么就死在这些个小倌花娘身上,全了他荒唐的名声。”
      等江正理理衣服开门时,顾元章又换上一幅笑脸,“江公子,这夜深露重的,等天明再走吧。”江正却是答非所问,“阮伯伯身上的味道好生熟悉,可是擦了什么香料吗?”“哟,说出来不怕江公子你笑话我,这人老了,就有一股臭味,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我怕熏着恩客,所以买了最好的香料带着熏着,哪怕能遮盖些味道也是好的。”江正却是一笑,说道:“阮伯伯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哪有什么臭味,怕是说笑了,我就此告辞了。”说着便离开了。
      只见江正七拐八拐到一处小巷,手一招呼,就出来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把那姓阮的老鸨给我拐来,然后跟南风馆的馆主说一声,给一笔银子,她会帮我们把事情料理干净的。”
      说到这顾元章,刚送走江正这个混世魔王,打打哈欠,又去看看别的小倌那边还有没有别的差事,才重新回到自己房间。只是房门还没打开,就被几个黑衣人给绑走了。
      等顾元章再睁眼,却发现天已经亮了。而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床上,连帘子都是上好的布料做的,比起顾元章自己穿的布料好了不止好几倍,就连床和窗子都是镂空雕花的,处处透露着不同于寻常百姓家的精致奢华。那可真是富贵迷人眼呐,顾元章忘记了思考自己在哪,打量起房间的装潢。时不时还发出啧啧声,而这声音似乎惊动了身边伏着的人,也是此时,顾元章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人。那人抬起头,握起顾元章的手,低声喊着爷爷。这一瞧可把顾元章震的魂飞魄散,居然是江正这个公子哥,这下他可不敢乱看了。震撼之余他思索道:这龟孙儿怎么叫我爷爷。忽然他又灵机一动:莫非,是在玩跟小倌玩的那种叫爷爷的把戏,好小子,没看出来,你这魔头居然是下面那个,怪不得洗澡洗的慢又要早些走呢。
      顾元章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抚上了江正的头顶,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乖孙。” “爷爷,我就知道你没死,太好了,我就知道爷爷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肯定是二伯骗我的。”江正的眼角留下了几滴泪水,松开握着的手,紧紧抱住了顾元章。顾元章觉出味来,想着江正这出应该不是床第上的小把戏,多半是癔症犯了。他也曾听别人说过,这病犯时,最好顺着病人的意思来,不然病人就要发疯伤人。
      江正又念着爷爷,抱的更紧了,顾元章也抱住了江正,心思却滴溜溜的转:把这公子哥哄好了,让他把我当爷爷孝敬,那不是再也不用回南风馆去管那腌臜事了。但是,忽然,江正松开了怀抱,坐直了身子,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顾元章,“你不是我爷爷。”语气中荡然无存之前的带着撒娇的语气,透着股冰冷。他拔出桌子上摆设的剑,拿着剑指着顾元章,“说,谁派你来的,是那个狗皇帝是不是!”他的语气忽然激烈起来,拿着剑就开始乱砍,顾元章虽然四处躲闪,却还是被砍了几下,好在伤口没有很深。
      那江正砍了一阵子之后,又忽然把剑一丢,掩面痛哭起来,“爷爷,我对不起你,本来该死的人是我啊,爷爷,爷爷……”哭着哭着又发起疯来,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鞭子就往自己身上抽起来。那每一鞭,鞭鞭见血,伤口比起顾元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元章吓呆了,整个人浑身抽搐起来,却不敢发出一声叫声,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生怕下一鞭抽到的会是自己。忽然,江正咚的一下倒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门外的人就在此时,把门打开,熟练的把自家公子抬起,搬到别的房去。又进来两人,把早就脚软的不行的顾元章扛起来,“这老头怎么有一股尿骚味。”顾元章听见扛自己的人道,低头一看,那裤子早就湿了,自己被那疯子吓尿了!“哈哈,这老头被咱们公子吓尿了。”“这是第几个了?”“第,五六个了吧。”顾元章听见扛自己的人跟别的仆役交谈,心想:好个公子哥,连老头都不放过,吓尿了的五六个,那吓死的还用得着说,这么多个人都能掩盖过去,怪不得大家都说世家难进,世家难进,这世家的水可深得很呐。
      “这老头,公子可有吩咐怎么安置?”扛着的问,“扔到那边算了,等公子醒来再去问问。”另一人搭腔道,“不过,公子多半还是要扔到那里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嘛。”顾元章听着他们说话,心惊肉跳的,觉得自己的小命多半是要丢在这里了。
      不一会就到了那里,在府里的一个小角落,他们把门推开,一把把顾元章扔到地上,然后关上门就走了。顾元章抬头一看,全是一些老人,他们打量着顾元章,没有一个人出声。顾元章又露出了他的能把苍蝇夹死的笑,“各位,有没有膏药能给我治治伤。”那些老头却不搭腔,但顾元章是何人物,他可是仗着南风馆的名义横行霸道惯了。他现在也觉得凭着南风馆的势力,江正不多久就得恭恭敬敬的把他放回去,于是脾气一下子没收住,“你们这群半截入土的老王八,老子好声好气的不搭理我是吧,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南风馆的人!我再说一遍,把药膏给我拿出来!”这么一骂,还真有老头颤颤巍巍的把药膏拿出来,颇为狗腿的说:“大爷,我帮你涂药膏吧。”“我瞧你蛮上道,到时候爷出去把你也带上。”顾元章对着老头点点头,“谢谢爷,谢谢爷。”那人千恩万谢的,就差没磕头了。
      那人拿出药膏,又撕下一块布来,“你干嘛撕衣服?”顾元章颇为疑惑,“大爷,小的皮肤比这块布还粗糙,想着还是拿布给您涂的好。”顾元章放下了戒心。只见那人把药膏弄到布上,又轻柔的把药涂到顾元章伤口处。
      顾元章颇为满意,说道:“你这人有前途,以后出去就跟着我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而此时,其他人的表情变得颇为僵硬。“啊!”顾元章一声大叫,只见他的伤口居然已经溃烂了一块,他的脑筋动的颇快,马上就想到是药膏的问题,“是你,是你这畜生!”跳起来就想打他,却发现伤口痛的要命,根本站不起来。而那老头开始哈哈大笑,“哟,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还南风馆,我可告诉你吧,就算你是南风馆的馆主,来了这也出不去!”“老秦,你也忒坏了。”“是啊,要不是你给我眼神,我就直接冲过去打一顿,这样他也好过些。”顾元章目之所及处,只有他们嘲讽的大笑声。人精如他,马上想到了补救措施。
      顾元章跪了下来,“求求各位老爷,是小的该死,是小的嘴贱。”他一边说着,一边扇自己的耳光。“老秦,我看也差不多了,给他些药吧。”有人说道,“小兔崽子,我还用得着你说。”老秦拿出一瓶药,叫顾元章张开手,却只滴下了几滴。“这些药足够你吊命的了,拿去用吧。”顾元章拿药抹到自己伤口处,又跪着向老秦走去,“老爷,这些药不够啊,再给些吧。”“这药给不给只在我抬手之间,全看你的造化了。”顾元章悟出意思来,这是让我给他当牛做马呢。可是如今的形势,却是无法,等我出来,必定要这老头好看!
      可这日子越过越久,人只多了几个,又死了几个,却没有人被接出去过。
      这期间,江正点的最多的人就是顾元章。折腾不多的时候,只是叫他站着,江正就在那呆坐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等他从自己的世界出来的时候,多半是带着一点疲惫,挥挥手,让他回去。
      折腾多的时候可就惨了,有时候,这活阎王兴致起来了,又喊着爷爷,亲手给这五旬老汉穿上几十斤的盔甲,又拿上几斤的银枪,还要拉上他操练一场,可顾元章光是能动就已经耗尽全力了。但是要是不动,这魔头又旧病复发,拿着个大刀在那乱砍,哪怕顾元章现在穿着盔甲,光见那银光闪闪,也吓得够呛。
      也有几次,他就变得跟顾元章刚来的时候一样,抱着他喊爷爷,又打他一顿,最后又给自己弄的遍体鳞伤。而顾元章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虽然觉得这公子哥可怜,但也着实可恨!
      但是与那公子哥待在一起的时间之外,顾元章一直待在那个小屋。慢慢的,他也晓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敬重老秦了。老秦虽然刚开始叫他给自己当牛做马,但是顾元章实在是没找到能让自己当牛做马的地方,除了帮老秦称称药材,熬药这些小活以外,实在是没有其他发挥的余地了,但是老秦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只给个几滴药,而是亲自给他好好的抹药。
      每次他受了伤回来,老秦都会叫他过去,然后絮絮叨叨的讲那些药材有什么用,又给他受伤的地方涂上药,再让他躺在自己的被褥上休息一会,老秦的被褥向来是整个房间里最好的。顾元章也不客气,毕竟自己是个伤患。
      但是每次顾元章管不住那张嘴,说出臭气熏天的话来,老秦都会拿药称敲他的头,说着:“我瞧你下次回来,是又想烂皮了。”
      后来,顾元章从别人那了解到,老秦原来是个郎中,不过已经老了,儿子儿媳本就嫌他不中用,字写不好,看病又看一会就累了,采药又采不了,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两碎银,还没有吃的饭钱多。之后,老秦治病的时候,正碰上江正这煞材,这煞材又听到这小两口抱怨老秦,一合计,就让身边的小厮跟夫妻俩商量,那是正中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下怀,就这样把老秦卖了。
      老秦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儿子儿媳把自己卖了,沮丧了一会又重新振作起来,哪怕后来又经历了江正那吓死人的癔症发作,也只想着怎么活下去。于是他想出一招,帮看门的看病,指出他的多年顽疾,又口述了药方,让那看门的去试试,如若不放心就问问别的郎中这药方可有问题。那看门的也是个不信邪的人,不信他这几下就能看出来,就去试了试。没想到那药方被其他郎中连连称赞,而自己的病真有缓解,现在这病也早已治好了。而老秦也借此跟看门的打好关系后,就拜托他时不时的去带些药材和药壶来治病。
      人好如老秦,也被几个畜生恩将仇报过,不过好在自己能做药,所以大家都帮着他。久而久之,他也琢磨出一套自己的方法,来人先不急着打招呼,观察观察品行再说。但到底医者仁心,对待顾元章这样的泼材,老秦也是真狠不下心的,想着终有一日顾元章这样的人也能变成个好人。所以,老秦也只是最开始给顾元章一个教训,让他晓得厉害,然后再治好他,又慢慢的带着他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但是老秦也不能时时刻刻顾着顾元章,顾元章有时候背着老秦说些混账话的时候,也被其他同住的人教训过,慢慢的也就把自己刻薄的脾气改了大半。
      但在这房子里的日子实在难捱,顾元章时不时就会回忆起自己以前做的混帐事,觉得自己以前对人实在是刻薄,将来有朝一日,如果能出去,一定要好好补偿那些人。
      就在顾元章觉得生活在这里也不错时,那日子真的来了。门忽然开了,却没人被扔进来,江正就站在门口,对着他们说:“出去吧,银两行李给你们备好了。”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感。
      那群老人拿起包袱在看门人的引路下离开了,顾元章隐隐听到有什么声音,他回头一看,是江正在说些什么,他仔细一听,却又是对不起,爷爷那些话。他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起江正犯病的样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毕竟谁知道那煞神的癔症有没有治好,又会不会忽然反悔把他抓回去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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