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解救自己的神明》此系山佳

3、第 3 章

　　少年的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露出一张五官清淡却余韵非常的面庞，像是她在画本中看到的精心描摹的人物，站在那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此刻他的视线直直却淡漠地注视着自己。左昭昭活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回马灯是什么感觉。
　　在这短短的几秒，她脑海中闪过破碎的窗户，跌落的水泥块，令人窒息的闷响，耀武扬威的粉红触手，回忆快进又闪回，像一场令人眩晕呕吐的影片。
　　她脸色发白地僵在原地，见少年朝着自己走来，她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姜原衍在职高放学前就站在门口等待，突兀的身影像是一颗青松。他的神识扫过每一个人，在他以为左昭昭也会像昨晚一样逃过自己的结界，终于眼中出现了她的身影。

　　“去那边说。”左昭昭竭力找回理智，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向大门旁边的矮楼。路过的学生一直往这边打量，她不想这么显眼。
　　他怎么就真的出现在现实里呢？左昭昭看着他的脸就开始晃神。
　　姜原衍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在她前面。左昭昭看到他背后的书包拉链没有拉严，露出一把有些长的木尺，让她联想到昨晚泛着寒光的短刀，差不多是这个长度。
　　他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停住了步伐，转身开口说道“昨晚你出现在我的结界里。”那种口气像是一位神明对人类的责备。

　　左昭昭听得云里雾里，结界？除了江湖术士嘴里，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你认错人了这种烂话，但人都站在这儿了，她知道没必要说。
　　“我当时好端端地躺在石堤上，哪有什么结界。你不会觉得这件事是我搞出来的吧？”少年简单一句话，成功点燃了左昭昭的火星子。

　　姜原衍当然不这么想。那朵兰花从有灵性的草木长成巨大的怪物，蛰伏了很多年，当他接到任务时，这朵兰花怪物已然成型。
　　只是他不确定当时左昭昭是蓄意闯入，还是结界出现了披露。他在左昭昭身上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但也没有在结界中察觉到有人。
　　也可能是她隐藏得太好，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毕竟最近的空气并不太平，那些置身事外的氏族也蠢蠢欲动，有那么几个厉害人物混进姜氏的领地也不足为奇。
　　姜原衍顿了一晌“如果昨晚的事情对你造成了惊吓我很抱歉。”对于确认她的身份，他并不急于一时。
　　“昨天那个怪物是真的吗。”
　　“你不用知晓，只需要闭口不提。”姜原衍垂眸看向她，言语冷漠。
　　纯纯无妄之灾，左昭昭腹诽道。
　　“你们一中不用上晚自习吗？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这个墙角的位置，让她回到之前与那些死对头对峙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想逃离。
　　姜原衍微不可查地挑眉，侧过身为她让位。

　　“真他妈的点背。”左昭昭走远了忍不住低声骂道。连挡路的电线杆子都有点不顺眼，不轻不重地垂了一拳，边揉着手边走到旁边的炸串摊子。
　　炸串老板说他们家的蘸料用了三十种香料打出来的。是不是真有三十种另说，但味道确实顶好。
　　细细的辣椒面又辣又呛，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地咳嗽。口腔猛烈的辣味压下泛酸的舌根，她一边吃着一边朝车站走去。
　　等车时，左昭昭看着车站里学生嬉笑怒骂的鲜活面孔，心头的郁闷都消散不少，这才是正常中学生的样子。
　　姜原衍打开一瓶可乐，坐在低矮的屋顶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他的目光追随着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身影，直到她坐上公交车才跳到回到地面离开。

　　左昭昭周五不会回家那么早，坐了三站公交车，车站背街的位置有家她常去的网吧。
　　电脑时兴时候她刚上初中，一个人实在无聊就偷偷跑进黑网吧，第一次去的时候网管看她年纪太不给她开机子，走到门口时又被叫回去，叮嘱她只能坐在靠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进进出出的人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来网吧就只会玩跑跑卡丁车和□□堂，还打的贼菜。

　　左昭昭到了门口，没想到铁帘门紧闭，上面贴着停电的告示。她往旁边看了看，旁边的小卖部也没开灯，里面黑漆漆的，就剩卖烟的橱柜亮在外头，借点天光。
　　点背到家了。
　　左昭昭又花了五毛坐回学校，拐进学校附近巷尾的一家。她一般不去学校那家上网，兔子不吃窝边草，她也不想让同学看见。
　　左昭昭玩了两把跑跑卡丁车，手感不好漂移撞得直冒黑烟，次次老五，领奖台都没站上去。索性红叉把游戏一关，转头打开了□□堂。
　　空格键被她敲得乓乓作响。玩得正入神，左昭昭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她以为自己键盘声音太响，摘下耳机准备道歉。一扭头却坠入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笑，看得左昭昭僵直了脖颈，像是一只凛起的刺猬。
　　“昭昭，你也来这玩啊。”宋娜热情地打招呼。
　　“打完这把就走了。”左昭昭扭过头继续按空格键。再回头时，耳机已经被别人从脖子上扯下来扔到键盘上。
　　“咱们去外面聊聊天嘛，老同学。”宋娜语气轻快，弯腰拉上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语“早点聊完早点回家。别浪费时间啊。”
　　左昭昭按了下机，直到漆黑的电脑屏幕映照出宋娜伏在肩头黑影，左昭昭才站起来拎上书包朝外走去。真是阴魂不散。

　　宋娜重新挂起笑容，接过她手里的书包，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从网吧出来后宋娜抚上她的后背，推着她朝巷子更深处走。
　　不出左昭昭所料，巷子一转弯站着一群学生，有男有女，靠在狭窄的墙壁两侧，薄薄的烟雾中有几个初中的熟面孔。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老同学，左昭昭。”宋娜把左昭昭的书包扔给一个叼着烟的男生。
　　一群人见宋娜带着人过来，明显兴奋起来，活像肯尼亚大草原中即将分食斑马的鬓狗。
　　左昭昭穿过人墙，宋娜推着她踏上一旁锈迹斑斑的铁梯。剩下的人哄闹地跟在后面，铁皮被鞋底打出杂乱的咚咚声。
　　真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地方，左昭昭被围到角落，打量着这个方形的平台。

　　“小姑娘怎么你了。”一个男生双臂靠在栏杆上斜叼着烟，朝宋娜扬了扬下巴。
　　“老同学嘛，找她来叙叙旧。”宋娜站在他们中间，像是被簇拥出来的玫瑰。
　　“我没什么事情可以跟你叙旧的。”左昭昭以为上了高中不会再和这些人发生交集，以前的戏码今天再次重演，她都有些厌倦了。
　　“有人罩着是不一样了啊。对我不礼貌可以，你可别对他们也不礼貌啊。”宋娜说完，她身边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上前一推，左昭昭背后撞到栏杆。
　　“你说的谁，我根本就不知道。”左昭昭皱着眉头看向动手的女生，她是宋娜初中就要好的朋友。
　　“我说她喜欢装吧，以前就这样。”宋娜看向周围的人，笑得灿烂“姜原衍你不知道，一中刚来的转校生，还没放学就在大门口接你。混的不错啊，要不要介绍我们认识下。”

　　宋娜的话对于左昭昭来说犹如当头一棒，原来是他，这个倒霉鬼。
　　她怕自己再次被当成刺头，于是独来独往，当个安全的边缘人。结果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又把自己挂在靶心。
　　狗屁的姜原衍。听都没听过。

　　一愣神的功夫，左昭昭被揪住头发，带到了人群中间。宋娜夹着烟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修剪尖锐的指甲不轻不浅地滑动，“没话说了吗左昭昭，你以为找到了靠山就可以踩到我头上了？”
　　左昭昭眼看将要落下的手掌，一头撞到宋娜额头上，顾不上头皮被扯得生疼，手肘朝后用力一击，打到身后女生的肋骨，她吃痛地松开手。
　　好不容易从两个人中间抽出身，又被身后的男生推回去。左昭昭捏紧拳头，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又开始了吗。

　　宋娜没有预料到左昭昭会挣脱，露出狰狞的表情“草，拉住她！”扬起的手飞快地落下。
　　左昭昭偏头躲过，但还是被划伤了眉角，出现一道鲜红的口子。血滴不断流下来，模糊了她的左眼。她反身挣脱开束缚，随意擦掉眼前的血水，戒备地看着他们。
　　此时方形平台像是她的斗兽场。

　　“挺能打的嘛。”一直靠在栏杆看戏的男生走过来，抬手把烟头弹到她的身上。火星溅起，把校服燎了个洞。
　　男生的眼神一暗，下一瞬飞身踹上她的肋骨。
　　是有点疼啊，要不是后退了一点得断吧。
　　左昭昭蜷缩在地上捂住身体，眼睛却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楼梯口。她深吸一口气，挣扎地爬起身。明明只差一点点，却又被男生勒住脖子拖到人群中央。
　　宋娜低头睥睨着倒在地上的左昭昭，“你以为你能逃脱吗？”
　　这句话像是说此刻，又像是在说她的人生。

　　餍足的猫不会立马杀掉老鼠，只会用利爪拨弄尖牙撕咬，直至老鼠只剩一口气再也动弹不得的时候才会扑上去咬住它的脖颈。左昭昭此时就是在人群中被戏弄的老鼠，被来回推搡撕咬。
　　她不住地找寻时机反抗，但还没等她反击就被推至另一个人身前。局面对于她除了被动还是被动，旧时的绝望和屈辱并未消失，现在又重新笼罩着她。
　　那团情绪如同黑雾将她包裹，缠住她的手脚，她的大脑开始变得混沌，躯体也慢慢僵硬。她不再反抗，只是沉默地接收身体上不断累积的疼痛。

　　宋娜漆黑的眼珠落入她的视线，恶意在此时有了形状。在她的手掌再次扬起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情况在那一刻有了变化。
　　她盯着那个巴掌像是慢动作一般在自己眼前慢慢放大，她试探性地握住宋娜的手腕，轻轻向外拨开，宋娜便跌倒坐在地上。
　　她又看到旁边的男生，攥紧的拳头仿佛停滞在空中，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掌推上去。接触到骨骼的一瞬，那人的拳头还来不及松开，便像是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撞击到栏杆上，栏杆被撞得摇晃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倒地不断□□的男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是我干的吗？

　　“你怎么敢的！”原本靠着栏杆看戏的男生看到摔过来的哥们，悠闲地表情一变再变，愤怒地把烟甩到地上。他掏出兜里的甩棍在空中一振，冲上前就是批头砸下。
　　左昭昭眼中那根铁棍根本没有一点威胁，她抬手握住顶端，顺着他的方向前一拽。男生被无法抵抗的力量牵引，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前扑了几下，狼狈用手撑在地上。
　　男生迅速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生，她哪来这么大力量？

　　左昭昭被他盯得后退几步，赶紧把甩棍往平台下面一扔，“不是我啊，我不知道。”
　　这种力量如同凌空而来，没有一点实感。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升起恐惧，她明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怎么他们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他妈吃错药了。”宋娜看到情况不对，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朝她吼道。
　　左昭昭趁着众人摸不清头脑不敢上前之际，抓起自己的书包就朝着楼梯口跑去。

　　“别让她跑了！”她听到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左昭昭低头倒数着最后几个台阶，就在她以为马上就能溜之大吉时，视线里一双篮球鞋迎面踏了上来。
　　她顿在原地，只觉得两眼一黑。
　　男生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向上迈步，左昭昭被逼得步步后退，最终还是踏上了那方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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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更文
加油加油
请多多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