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太不靠谱》大唐锦鲤

7、策马同游之

　　这天，正如栖寒光半个月前卜算的那般，相府派人来了雪镇。

　　先去了镇上的富商林家发现林清承并不在，再在镇上到处搜罗一番——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一个算命铺子前。

　　为首的相府管家看了眼自家真正的小姐紧攥这位……红衣江湖骗子的手，皱了皱眉，还是低头拱手道：“大小姐，相爷派老奴接您回去。”

　　林清承拼命摇头，并不起身。

　　栖寒光有些无奈。

　　她好不容易用半个月时间陪着林清承，差不多解开了她的心结，也明显感觉到她和自己说话时变得活泼些，像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女了。

　　没想到相府一来人，林清承又变得非常胆怯和抵触。

　　栖寒光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去吧，这是你的命运。”

　　林清承到底还是磨磨蹭蹭站起来，慢慢松开她的手，走向管家，上了轿。

　　离开前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红衣女子面带微笑，正目送她远去。

　　……

　　马车辘辘驶过。

　　直到林清承消失在视线中，栖寒光才朝向已经聚拢来的百姓们：“父老乡亲们，我来为你们卜算。”

　　.

　　午后。

　　君倦雪一如既往地在离她家两里的郊外等她。

　　待栖寒光上了车，君倦雪觑了眼她的脸色，关切道：“寒光姑娘今日心情不佳？”

　　栖寒光摇摇头。

　　“不过是遇到了瓶颈，有些想不通罢了。”

　　君倦雪斟酌着提议：“既如此，不如今日我们暂缓练剑，去集市上逛逛？”

　　君倦雪这话说的有些自己的私心。

　　这半个月来，他们每次“私会”都是为了练剑，练完就立刻分开。虽然对练时候“眉目传情”让他心中甜蜜，但终究有些……太刀光剑影又单调了。

　　他想能与栖寒光一起经历更多的事情，而且他也想像世间大部分男子一样，做点陪心爱的女子一起逛集市，为她买些首饰之类的事情。

　　栖寒光当然不知道他这隐秘的希望。她闻言蹙了蹙眉，六年多来她无一日不在练剑，突然让她不练……

　　而且师父闭关前亦嘱咐过她不可懈怠。

　　她抬眸正要拒绝，触及君倦雪略带期待的目光，未出口的话便咽了下去。

　　罢了，大不了回去补上。

　　不过她实在是不想自己走路，车轿在集市上也不方便，她想了想，道：“那我们一起骑马逛集市如何？策马同游！”

　　君倦雪微愣，既而笑道：“闹市中也敢策马？”

　　但他确实被这四个字勾得有些意动，微眯眼问：“寒光姑娘真想骑马？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纵马。”

　　他说的自然是君家在郊外的一个马场。如今他已然决定待时机成熟就娶她为妻，看看马场无妨。

　　——孤男寡女一起去郊外自然也无妨了。

　　更何况栖寒光还易容且扮着男装。

　　到了马场，君倦雪立刻吩咐养马人挑选出一匹性格温顺好骑的小母马来。她是女子，最适合骑这种马。

　　栖寒光看到这匹马，却有些不屑。在宫中时，她毕竟是国师唯一的亲传弟子，能做的事情比一般公主更多。那两年除了练剑，她对骑射亦多有涉猎。后来看各种杂书，对驭兽术有些兴趣，又闲着无聊便练习了不短的时间，如何现在连骑一匹凡间的马也要挑温顺的？

　　她便径自走到看起来最桀骜不驯、脾气最暴躁的马身边，将它牵出来，笑道：“君兄忘了？我自江湖来，要骑就骑最烈的马！”

　　说着，她撩袍纵身一跃上了马，熟练地夹紧马肚，扬鞭策马而去。

　　“我先去也，君兄自便！”

　　君倦雪骤然失神。

　　他望着青衣女子恣意的背影，忍不住想，她爱穿红衣，如果她穿着如火的红衣骑马，又会是怎样惊艳的场景？

　　但很快，他又陷入深深的忧虑中。

　　她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活泼灵动，与贤良淑德相去甚远。

　　他当然是喜爱甚至艳羡她的热情、直率、恣意而不顾忌世俗的。

　　可是……娶妻娶贤，这样的她，真的适合作为妻子吗？这样的她，又真的能被母亲接受吗？

　　君倦雪虽是君家嫡子，却幼年失怙，被母亲一力抚养大。母恩深重，如果寒光真的无法被母亲接受，他又应该怎么办呢？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青衣女子已经纵马而返来到他面前。她的笑容明媚，声音鲜活：“君兄，我们策马同游！”

　　君倦雪深深看了她一眼。

　　很快上马，回道：“这就来！”

　　——罢了，无论如何。

　　他们并驾齐驱，疾驰在青青草地，任春风拂过面容。

　　——无论母亲能不能接受寒光。

　　身旁女子笑声爽朗而富有感染力，君倦雪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都不想放过她。

　　.

　　栖寒光跑了一会马，久违地感受到通体舒畅的快活。她驾着马在君倦雪身边转悠了几圈，看着他满头大汗和略显苍白的脸，忍不住打趣道：“君兄，这才几圈，就累成狗了？”

　　君倦雪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这真不是他体力不行，而是……

　　寒光她实在是跑得太快了！

　　起初他们还是齐头并进，后来她兴致一高，蹿得飞快，尤其她骑的马虽烈却也是绝好的良驹，君倦雪就只好一直策马拼命追赶……

　　栖寒光见他似乎还是有些不舒服，蓦然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块丝帕给他：“对了，你擦擦汗。”

　　万幸万幸，还好想起来要关心一下他才对，差点只顾着揶揄了，还好师父有给她自己的储物袋里备好所有东西。

　　丝帕……

　　君倦雪看着她递来的丝帕，眸光闪了闪。

　　丝帕丝帕，横竖皆是思，她知道送人丝帕是这个意思吗？

　　她是有这个意思吗？

　　君倦雪接过，极慢又细微到不可察觉地呼出一口气，状似不经意地问：“寒光姑娘，半个月后就是上巳节，我……”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乐意与我一起过上巳节吗？”

　　栖寒光蓦然看向他。

　　她当然是知道的。

　　在人间，在凡人之国，并不是像他们一样以七夕为有情人的节日，而是相约在上巳节。

　　上巳节这天，闺阁女子可以走出家门，无数两情相悦的青年男女可以公开约会，互赠礼物以寄相思。

　　以君倦雪的性格，他问出这句话，几乎就是在问她——

　　你想要和我两情相悦吗？

　　栖寒光含笑道：“乐意之至。”

　　.

　　上巳节。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罗裙蹁跹，青衣顾盼，人头攒动，笑语欢声不绝于耳。

　　君倦雪未坐马车，只随着人群向前，一边四下顾看。

　　不久，到了更宽敞的街道上，人们四散分开各自赴约。君倦雪又走了几步，忽地驻足。

　　不远处，灯火阑珊，佳人回首。

　　栖寒光今日着一身红色罗裙，行走间有如火焰流淌。她还戴着白色的纱笠，姣好的容颜若隐若现。

　　见君倦雪来了，她便远远向他招手。

　　君倦雪好似才回过神来，快步前去，走到栖寒光面前，紧紧盯住她，眼底隐隐有光。

　　他似乎咽下了无数话语，最终只看着她道：“寒光。”

　　今日却不再叫她寒光姑娘了？

　　栖寒光觉得有趣，便也换了称呼，声音轻快：“君郎。”

　　君倦雪呼吸一窒。

　　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道：“我们走吧。”

　　街边贩卖的其实都只是些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平日里不论是栖寒光还是君倦雪都看不上。不过如今有良人在侧、氛围恰好，栖寒光逛得悠闲自在，心情大好，也买了一些。

　　君倦雪本欲为她买这些小玩意，只是每次还没等他掏出装着银两的锦囊，栖寒光居然已经自己买完了，正好奇地来回翻看。

　　他颇感无奈，亦有些挫败。

　　好在他还是有所准备的。

　　行至河边，人群已经极为稀少，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远处嬉闹。他们走到一棵垂柳前停住脚步。

　　柳枝拂动水面，远处的嬉闹声似乎停了，四下一片静谧。

　　君倦雪只觉得心跳如鼓，并不敢看眼前人，乍然开口：“寒光，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栖寒光心中一震。

　　她当然有预料过今日会发生什么，可当它真的来临时，她也忍不住期待又忐忑起来。

　　她勉强作出镇定的样子，语气自若：“你说。”

　　“眼前人是心上人。”第一句话甫一说出口，后面便连贯起来，“寒光，我心悦于你。”

　　他说着，拿出怀里的一枚玉扣递给她：“毕竟你我还未有婚约，只好先赠你一点小玩意。不过你放心，不日我便会上你家提亲。”

　　一口气说完心中腹稿，君倦雪才微微松懈下来。他垂眸看着手上玉扣，那是他托人在城中最好的首饰铺新买的，他不敢拿家中的珠宝，也不敢赠送贴身物品，唯恐被母亲发现。

　　不知只是这样一个玉扣，寒光会不会接受？

　　栖寒光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悸动，接过了这枚尚带体温的玉扣。

　　君倦雪抬头看她。

　　就见她正直直望进他的眼里，嗓音带笑：“我知道。”

　　又听见她道：“我也心悦于你。从答应和你一起过上巳节时，就已经心悦于你。”

　　君倦雪只觉得耳畔似有烟花炸开，他几乎喜形于色，磕磕绊绊又语无伦次：“寒光、寒光，你放心，我今日回去就会禀明母亲，等你师父出关就去提亲……你，你会和我成亲吧？不对不对，咱们先把婚约定下，等我明年高中再正式成亲……”

　　栖寒光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摇头失笑。她一拍他的肩膀，笑骂道：“猴急！满脑子都是成亲了不成？你去禀明令堂，然后待我师父出关，我带你去见他过个明路，如何？”

　　君倦雪自然满口答应。

　　“唯有一件事。”栖寒光面色严肃起来，她头一次喊他的全名，“君倦雪。”

　　她目光又柔和起来：“我既然已经选了你，便期待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栖寒光知道人间男子三妻四妾皆作等闲，她更是见过皇帝后宫三千……

　　但她绝不愿看到君倦雪也是这样。

　　她已至金丹期，至少有五百年寿命，而君倦雪不过百年。她都能确定自己一旦选择他就一定可以陪他度过此生，难道君倦雪不行？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君倦雪微怔。

　　又想起但凡女子，虽然知道几乎不可能，但情浓之时都会希望情郎此生只她一个。

　　寒光原来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他满心甜蜜，自然愿意哄她开心。

　　微微一笑道：“好。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要她今后几年里有所出，让君家香火延续，无需姬妾，只要她一个也不是不行。

　　或者至少，此生只爱她一人。

　　栖寒光见他毫无芥蒂地答应了，心中喜悦不自胜。

　　她也不是扭捏的性格，立刻掀开白纱，双眼亮晶晶的，趁他不注意快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那就说好了，我等你！”

　　君倦雪惊愕于她的大胆举动，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很快，耳廓又红了。

　　栖寒光忍不住哈哈大笑。

　　忽然，有个声音迟疑着插.进来。

　　“那个……”

　　他们转头看去。

　　原来是一个小厮正震惊地看着他们，又犹犹豫豫看向君倦雪。

　　君倦雪认出他是君府的小厮，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大少爷，老夫人说她有急事找你，请你赶紧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