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睚眦（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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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
眼前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几个修士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
“又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蠢货，还给自己的毛坯起名叫魔窟，生怕旁人看不出他在效仿谁是吧？真是东施效颦！”
“唉，十恶魔君信众无数，其中有些人脑子有病，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犯到咱们大人手里，算他倒霉。”
“嘘，小声些，搅扰到大人就不好了。上回不还有打着十恶魔君旗号招摇撞骗的吗？大人最烦这些事！”
......
远处，身着玄色道袍的男子一错不错地看着被烧毁的“魔窟”。
分不清是火光还是淋漓的血。
他仿佛从梦中惊醒，徒劳地攥紧掌心。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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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替咱们千绝岭着想，谁知裴符师根本不领情！”惩戒堂外，刚受完罚的修士正同好友抱怨，“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图什么啊！”
好友劝道：“你连路都走不稳了，少说两句吧，需知祸从口出。”
修士不以为意：“我说的哪里有错？那个王行同时亲和五种元素，简直就是废物！要修习符术，资质自然是一等一的要紧，天赋不高，难成大器！我......”
他不经意间一瞥，玄色衣角撞入眼中，心下一凛，话音戛然而止。
转角处，一个青年修士缓步走出，慢条斯理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吴谢春，吴兄。你方才说什么，不如大声点，叫尚某也听听？”
吴谢春磕巴了下：“尚、尚护法，您回来了？”
尚灵均出身名门，仪容气度自然都属上乘，只是眼神狡黠，似笑非笑，叫人看不出他所思所想：“怎么，我回来了，吴兄不高兴？”
吴谢春忙道：“不不不……不敢。”
尚灵均一把搂住他肩膀，笑道：“不敢？刚才不还挺敢的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千绝岭尽在吴兄你的掌控之中呢。”
吴谢春脸色煞白：“方才是我胡言乱语......”
辩解之辞说到一半，他忽然记起一桩逸闻——
众所周知，尚灵均曾是十恶魔君的下属，后又向裴宁止投诚。二人敌对期间，也算是有些旧仇，虽不知为何能捏着鼻子共事，却终究面和心不和。
吴谢春突兀地改口道：“我一心尽忠于千绝岭，要我抛开千绝岭的利益不谈，单单听命于裴符师，实在是强人所难。”
尚灵均恍然大悟：“这样啊。看来吴兄对裴符师颇有微词。”
好友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简直怀疑吴谢春脑子出了问题，竟然连裴符师也敢编排！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可言。吴谢春心一横，咬牙道：“比起裴符师，我还是更愿追随尚护法身后，为您效犬马之劳......”
“唉呀，这可就折煞尚某了。”尚灵均出言截断了他的投诚，“吴兄，我有一事想先问个清楚——方才吴兄提到的‘王行’是谁？”
吴谢春愤愤道：“王行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修为不见得有多少，资质却差得很。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他偏偏占全了，试灵时还戴着个面具，任我怎么说都不肯摘下，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呢？又不是十恶魔君那等不世奇才......”
“原来如此。”尚灵均嘴角噙着冷笑，“吴兄说的是，这种人确实不配与十恶魔君相较。”
吴谢春心中窃喜。他听闻尚灵均对谈如珩的事总是格外上心，当初千绝岭定下不得非议十恶魔君的规矩，除了裴符师外，就属尚灵均最支持，故而有意奉承，谁知误打误撞，不仅讨了尚灵均欢心，还能给那个王行狠狠记上一笔！
“吴兄的心意我明白了。”尚灵均收起那抹冷笑，语气和缓下来，“既然吴兄是这般想的，看来......”
吴谢春双眼微亮，下一瞬，只听尚灵均道：
“看来，千绝岭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吴谢春如遭雷劈，慌张道：“尚护法，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尚灵均嗤笑一声：“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对裴符师不满，等同于对千绝岭不满。裴符师愿意小惩大诫，我却没有这种容人之量了。”
吴谢春扑倒在地，抱住了尚灵均的腿，泣声道：“尚护法，我知错了！我想留在千绝岭的，您别赶我走！我不是......”
“好了吴兄，不必多言。”尚灵均笑着踹开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天赋不高，难成大器；出身低贱，必入歧途......”
“这些话，我都听腻了。”
吴谢春瘫软在地，望着尚灵均远去的背影，眼神呆滞。好友恨声道：“你去招惹他做什么！以为说两句好话，踩裴符师一脚，他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吴谢春嗫喏道：“......他不是厌恶裴宁止么？”
好友叹道：“你能背后说裴符师的不是，难道就不会议论他？你这是把他当傻子！而且你刚才犯了个天大的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并非只有王行天生亲和五种元素，还有许多人亦是如此，其中恰巧就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十恶魔君！......唉，你算是马屁拍到马腿上，戳中尚护法的逆鳞了。”
吴谢春崩溃地呜咽起来。
好友无奈至极：“别哭了。我跟尚护法曾一同去清剿过邪物，对他的脾气还算有几分了解。你越是吵闹，他越烦你。那可是个杀神，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他让你走，你断然留不下的。”
“他竟独断至此？！”
好友神色复杂：“其实，他也不是一向如此。十恶魔君还在的时候......”
他幽幽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所谓杀神，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从前，尚灵均是谈玄的左膀右臂时，尚且听得进劝。
十恶魔君死后，天下再没有能牵制他的人。
到如今，药石罔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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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
“上回说到，道盟有诸多排行榜，战力榜就是其中之一。这位尚护法，就是战力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提及修仙界的各类逸闻，花辞树总能侃侃而谈，“无论官榜野榜，自尚护法在博山论道中大放异彩后，便从未跌出过前三。他在一对一的决战中，只输过两次，其中一次，是和......”
“咳咳咳咳咳！”
花辞树被其余弟子刻意发出的咳嗽声打断，立即住嘴，只见一名玄衣修士缓步踏入演武场，站到了擂台上。
玄衣修士慢条斯理道：“诸位好，今年由我来给你们上这门武技训练课。相信大家都知道我是谁，就不赘述了。”
“路上就听袁符师跟我说起今年入门的新弟子资质上佳，我还说必定要见识一番呢。”尚灵均的视线逐一扫过众弟子，瞧见谈玄脸上的面具时，目光陡然一暗，“你叫王行？”
谈玄猝不及防被盯上，顶着尚灵均似笑非笑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是。”
尚灵均上下打量他一番，旋即收回视线，道：“为了能更好地为大家示范招式，尚某想挑选一个弟子作陪练。”
听他这么说，台下众人屏息凝神，都生怕自己不慎被选中。
“唔......”尚灵均沉吟片刻，似乎难以抉择。谈玄心生不妙，果然下一瞬，尚灵均便指向自己，笑道，“这位小友根骨倒是不错，很合适。”
谈玄猛然抬头与他对视，却见他眸中晦暗不明，像是燃着一簇怒火。
武技示范的陪练，主要职责就是挨打，而且还不能还手。
换作旁人，或许还会心存侥幸，认为尚灵均堂堂千绝岭左护法，不会与一个小角色计较，但谈玄可不会被尚灵均温文无害的外表蒙蔽。
尚灵均出身昆仑顶尚家，却曾为十恶魔君座下走狗，可见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他最为道盟所诟病的一点就是，心眼极小，睚眦必报。
管你是垂髫小儿还是耄耋老者，但凡得罪了尚灵均，就一定会被他盯上，非要报复回去不可。哪怕是只狗在路上踹了他一脚，他都必须要亲自踹回去，否则便日夜恼恨，寝食难安。
至于怎样才算是得罪了尚灵均，谈玄的经验是，这人讲道理，但不多。
此时，他完全是一头雾水。自他重生以来，与尚灵均的会面，统共就这么一小会儿，尚狗这是在犯什么病？
不容他再想，尚灵均五指并拢指向演武台正中，做足了礼节，笑吟吟道：“请。”
台下有人嘀咕道：“尚护法不是说陪练吗？怎么倒像是真要决斗似的。”
沈十二也觉奇怪，抱臂看着台上二人，眉心微蹙。花辞树则一脸担忧地望向谈玄。
谈玄依言站到台中，接过长风递来的手靶。
尚灵均面向众弟子，侃侃而谈：“符术千好万好，没有灵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武技就不同了，有胳膊有腿便能使出来，只要四肢没有全断，总不会太碍事。”
台下一阵哄笑声，只当他是打趣，谈玄却清楚他所言非虚。这厮曾在断一腿一臂的险境下拼死斩杀劲敌，脱困时周身浴血，面上却还带笑，活脱脱是尊杀神。
“当然，有些符术也可以襄助武技，不过这就超出尚某的授课范围了。”尚灵均围着谈玄走了一圈，眼中兴味盎然，“大家看见这个手靶了吗，敌人可不会乖乖待在某个地方任你们打，所以王行，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演武台上随机移动，务必尽量不被我击中。”
谈玄应声，脑中思索着该按照什么路线躲避。
谁知刚摆出一个拙劣的起手式，便听尚灵均喝道：“避！”
他心觉讶异，立时闪身向后，然而尚灵均身形更快，转眼已至眼前，一拳砸向手靶！
砰——！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睚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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