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没我不行［重生］》三晦

25、拿云

　　琅玕论道会。

　　江南风光秀丽，湖光山色，亭台楼阁。万卷楼在山水掩映间，更显清雅。这座历史悠久的园林，前身是纪家先祖开办的“文华书院”，天下学门皆缘起于此，可谓人杰地灵。

　　天不亮时，众家便已有序入场。按理说，这是纪家的主场，然而直到众家子弟都等得不耐烦了，也没瞧见半个纪家的人影。

　　花辞树悄声道：“听说纪家家主原定是要在论道会上现身的，但不知怎么的，染了急症，只能缺席了。也不知道会换成谁......”

　　谈玄坐在角落里嗑瓜子，漫不经心道：“无论换成谁，讲的内容都大差不差，与我们关系不大。”

　　花辞树道：“那可未必。若是让施家的那位......”

　　有人从他们身旁路过，花辞树声音弱了下来。谈玄只觉一阵风从耳边刮过，伴随着不耐的低吼：“我都说过好几遍了。不行，就是不行！”

　　奴仆从后追赶上来，口中连声道：“家主，出门前您答应过大小姐......”

　　那位“家主”猛然刹下脚步，转过身时，露出一张极为年轻的脸。

　　谈玄手中的瓜子掉到了地上。

　　“家主”一脚踹开那个奴仆，愤愤道：“狗奴才！你是听我的，还是听长姐的？”

　　奴仆当空受了一脚，正中胸口，顿时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劝道：“家主，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出门在外，万万要谨慎行事，大小姐也是为了您好啊！”

　　“家主”冷冷道：“口口声声为了我好，真当这个家主是我想当的吗！你滚回兰芷汀跟老家伙说，我不要做什么劳什子家主了，谁乐意当就让谁当吧！”

　　说完怒气冲冲要走，奴仆忙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腿，煞白着一张脸，哀切道：“家主，求您三思，不要为难奴才啊......”

　　施家虽不是道盟之首，但也名列符术八大家，兰芷汀灵植誉满天下，百年名门，不输纪家。谁知新家主如此任性妄为，真是好一出闹剧。有些年轻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眼神却没从主仆二人身上离开过。

　　沈十二拍拍谈玄的左臂，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谈玄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施家主仆的动静太大，很快便有其他符术世家的主事人赶来察看情况，无需谈玄解释，沈十二也飞快明白了这桩好戏的始末。

　　家主纪孤鸿尚在病中，而这场论道会又是由纪家、施家和千绝岭主办，纪家自然便找上了施家家主，请他代为主持。也不知中间传话时出了什么差错，总之这位年轻的施家家主是在今晨才接到消息，睡眼蒙眬间得知自己要上场，当即勃然大怒，任仆从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临时顶缸。

　　不多时，高何也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未语先笑，仿佛专为惹恼施家家主而来，朗声道：“哟，拿云，今天火气这么大？”

　　施拿云根本不乐意看他，别开脸，眉宇阴沉。年轻公子又道：“嗳，怎么还是不肯理我。上次不是都给你赔罪了吗？”

　　他不提那事还好，一提起来，施拿云又炸了，对他怒目而视，吼道：“江澜，你要脸不要？你以为几句道歉，就能将事情轻轻揭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我的阿黄已经死了，你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早让你别来兰芷汀找抽，竟然还敢到我姐姐面前胡言乱语，提起那负心汉，平白惹她伤心......我杀了你这无赖！”

　　他越骂越气，当真捋起袖子冲上来要揍江澜。江澜也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不仅不躲不恼，还笑嘻嘻地煽风点火：“要打便打，让你出出气，也没什么。只一条，打完了不许再生我气！”

　　眼看场面又乱作一团，高何不禁扶额，拉开江澜，训斥道：“别这么不着调。施家主是什么身份，也能跟你在外头胡闹？”

　　江澜嬉皮笑脸道：“我错了。”

　　高何也没指望这不省心的家伙能听进去他的话，转而对施拿云道：“施家主，江澜顽劣，还望你莫要跟他计较。你若真不愿上台，那就我来？”

　　虽说是代江澜赔不是，眼中却冷光凌凌，并无大多诚意，像是被这两个聒噪之人打搅了清净，居高临下地提出解决方案。

　　平日里大家都知道千仞峰高何性傲，不会刻意触他霉头，但施拿云是何许人也，一切随着性子来，怎可能顾忌他的感受，闻言嗤笑道：“你？这场论道会可不归千仞峰管，高家主少操这些闲心了。”

　　高何凤眼微眯，呵道：“琅玕论道会的确与千仞峰无关。不过依施家主的意思，难道是要裴符师出面话事，才算是名正言顺？”

　　一听“裴符师”三个字，施拿云脸色陡然阴沉，几乎称得上是森然了。谈玄听见旁边有人极小声地说：“这高家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施家主向来与裴符师不对付，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谈玄微微侧目，裴宁止就在不远处，正与一个别家的年轻子弟交谈，眉眼沉静。他不由微笑，心道：“从来都是听人家夸裴符师如何如何高风亮节，这回终于见到个看不惯他的。”

　　施拿云接任家主之位后，做出过好几件扬名在外的糊涂事。此人年岁尚轻，荒唐任性，众人皆以为他被高何一激，必定要口不择言。谁知他面上黑如锅底，却强压着没有发作，恶狠狠瞪着高何，道：“不让裴宁止话事，难道让你来？”

　　高何表情扭曲一瞬，嘴里咬出了血腥味。方才还有模有样地替江澜解围，此时终于装不下去了，怫然摔袖，扬长而去。

　　江澜看看高何恼羞成怒的背影，又看看烦躁难言的施拿云，眨巴两下眼，道：“事情这不就解决了？如此甚好，你们都不用上台了。嗳，拿云弟弟，你怎么又不理我——”

　　江澜追着施拿云走远了，围观的闲杂人等也纷纷散去。谈玄道：“花兄，施拿、家主口中的‘阿黄’是何人？”

　　花辞树讪讪道：“呃，阿黄......是只鸡。不过它不是寻常农户家的肉鸡，而是施家主的爱宠。”

　　再荒谬的举止，一旦冠上“施拿云”的名号，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谈玄深吸一口气，把“他为什么要养一只鸡当宠物”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丢开，疑道：“施家主和江公子结怨，就是因为他的爱宠？江公子对阿黄做了什么，难不成是......”

　　花辞树幽幽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江澜把阿黄吃了，还炖了虫草鸡汤拿给施拿云，说是让他补补身子。”

　　谈玄：“......”
　　真是丝毫不令人感到意外。

　　一旁的沈十二好奇道：“那施家主所说的‘负心汉’是谁？”

　　谈玄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花辞树不愧“百事通”之名，侃侃而谈：“倒也说不上负心汉。谈家出事前与施家是旧交，长子谈暝曾和施家大小姐施芮有过一段婚约。后来谈暝上门退亲，得罪了施家，这件事也成了施拿云的忌讳。”

　　沈十二不解道：“谈暝退婚，关咱们裴符师什么事？”

　　花辞树摇头：“我也不知。此事众说纷纭，不过大多猜测裴符师是受了迁怒。你也看到了，施家主的脾性......”

　　沈十二道：“确实见识到了。这气性可不是一般的大。还是裴符师脾气好。”

　　好脾气的裴符师，在三言两语间便被推作临时话事人，主持本届琅玕论道会。好在“小博山”到底不是“博山”，规模比之博山论道要小得多，除了千仞峰今年也来掺和一脚，便多是些不知名的散修，没有主办三家之外的名门来访。

　　饶是如此，裴宁止也忙得脚不沾地。好容易捱过半日，终于进入各家子弟切磋的环节。

　　谈玄毕竟不是真正的少年人，对上擂台打打杀杀不感兴趣，倒是沈十二跃跃欲试，颇有要大显身手，为千绝岭拿下首功之意。

　　沈十二摸着鼻尖道：“王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第一场对上的是谁？”

　　对战顺序已然公布，张贴处里里外外围了数圈人。

　　这场论道会规模虽小，对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却是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他是作为裴宁止的随侍跟过来的，并没有占用其他弟子的名额，自然也无需参与比试。

　　当然，这个随侍做得很不合格。裴宁止忙前忙后，他却悠闲度日。

　　不用上场，自然也没必要关注对战顺序。谈玄本欲回绝，却见沈十二紧攥成拳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

　　他眼珠一转，乐颠颠地应了声，挤入人群中，口中吆喝道：“各位仁兄，烦请给我留个空隙，让我看看对手是谁，做好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准备！”

　　有人哄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你是哪家子弟？”

　　谈玄道：“我是从千绝岭来的。”

　　众人纷纷宽慰他：“千绝岭？那就是裴符师教出来的学生啰？放心，没什么好怕的，千绝岭年年成绩都很出色！”

　　“是啊，何况这种切磋都是点到为止，大家都是刚入门没多久的新人，半斤八两。”

　　谈玄道：“原来如此。不过能人各处都有，像我们千绝岭，今年还出了个亲和单元素的天才呢。”

　　众人讶然道：“单元素？那可真是天赋异禀啊！区区一个琅玕论道会，根本不在话下！”

　　谈玄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哎，各位仁兄，不知今年……”

　　不远处，沈十二愣愣看着满脸笑容的谈玄，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谈玄嘴甜，很快和其他弟子打成一片，被推到最前面，轻而易举地看清了名单，嘴角的笑意霎时凝固。

　　不为别的，只因还没找到沈十二的名字，他就看见一行字——
　　第一轮，千绝岭王行对战千仞峰高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