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论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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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玕，花神街。
正值花朝节前夕，街巷里热闹非凡，姑娘小伙们都戴着花朵编织的饰品，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谈玄兜里富余，路过每个摊子都要凑上去瞧瞧。起初众人还拿他打趣，谁知此人砍价功力深厚，经他一张铜牙铁齿，便宜一半不在话下，没过多久便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王行，过来这边！”
“王哥王哥，就靠你了，江湖救急！”
“你们这定价也太贵了吧？别跟我哭穷，让我大哥来跟你们谈价！”
......
花神街逛到一半，连向来节俭的花辞树怀里都抱着一堆小玩意儿，唯独谈玄只买了一把竹骨扇子。沈十二凑近看了看，疑惑道：“满大街好像都在卖这种扇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买它做什么？”
谈玄道：“买它应景。”他手腕微动，扇子“唰”一声展开，扇面上大大方方写着四个字——“天下第一”。
沈十二：“......来人家地盘上参加论道会，买这么个东西，真的不会被打吗？”
谈玄打着扇子，懒洋洋道：“琅玕纪家出儒生，最讲礼节风度，想必是不会跟我这种无名小卒计较的。”
花辞树道：“这倒也是。纪家儒生当以纪学真为首，老先生作古多年，纪家君子之风犹在。”
谈玄动作一顿。花辞树并未察觉，还要再说，却无意瞥见不远处一道颀长身影，登时忘了方才的话头，吃惊道：“裴符师怎么也在这？”
那站在货摊前，与摊贩交谈的年轻男子，不是裴宁止又是谁？
花辞树喃喃自语：“裴符师不是跟尚护法一起到万卷楼，与纪、施两家共商论道会事宜了么？怎会......等等，王兄，你去哪？！”
谈玄已走出老远，闻声转头，冲花辞树和沈十二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去买个东西。”
“公子，这个价真的已经很低了。你在整个花神街也找不到比我更良心的。要不是看你长得俊，我还不给你便宜嘞。”
裴宁止看着摊贩手里的平安符，“嗯”了声，低头找出钱袋。摊贩眼见要做成一笔大生意，笑得牙不见眼，冷不丁听见一道含笑的嗓音：“就这个平安符，要二百文？老板，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吧？”
摊贩神情一僵，道：“这位公子，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你可不要乱说话，毁了我的声誉。”
谈玄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摇了摇扇子，道：“是不是乱说话，问问其他摊主就知道了。裴符......裴公子，这么说吧，花神街上摆出来卖的小玩意儿，没有哪个值得起这个价的。”
摊贩怒道：“怎么不值！我家的平安符可是请花神庙里的大师开过光的！”
谈玄似笑非笑道：“旁的不说，真正的平安符都是取材自生长十年以上的多福树。现在除了兰芷汀，还有哪里种得活多福树？至少琅玕没有。”
摊贩气焰全失，嘀咕道：“全天下找得出几枚你说的那种平安符？我的平安符也有大师法力加持，怎能说是假的？”
谈玄看他嘴硬，拉着裴宁止，作势要走：“不买了不买了！不过是请大师开个光而已，裴公子，我们不如直接去花神庙求平安符。”
摊贩急道：“哎哎哎，别走啊！我给你们便宜点！一百八十文！一百六十文！......一百五十文总行了吧！”
谈玄挑眉，道：“一百文。”
摊贩愣了一下，苦笑道：“您这砍的也太多了。咱们都是小本买卖......”
谈玄道：“我砍了一半，你也还是有赚头的。何况这张平安符边角泛黄，应该是在你手里攒了很久，还没卖出去的吧？趁现在脱手，不亏。”
这张平安符确实滞销已久，错过眼前这个，下次可就未必还能遇得上冤大头了。想通这点，摊贩心一横，咬牙道：“好！一百文就一百文。”
钱货两讫后，两人离开货摊。走着走着，谈玄歪歪斜斜地晃到裴宁止面前，眼里笑意盈盈，道：“裴符师，你还信这种小玩意儿啊？”
裴宁止握着那枚平安符，平静道：“这符不是假的。”
谈玄道：“是他不识货。什么花神庙大师开过光的，连百年多福树都认不......”
他话音戛然而止。百年的多福树，就连兰芷汀也没有，只谈家三垣台有两棵。谈家覆灭时，三垣台夷为废墟，世上再没有这样的平安符了。
裴宁止道：“你认得？”
谈玄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来：“我虽不认得，但向来很识货，更懂得该怎么讲价。”
裴宁止看着他，目光深深。谈玄不自在地偏过脸，道：“裴符师不是去商议正事？怎么，正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裴宁止道：“结束了。纪家主怕我无聊，推荐我来花神街逛一逛，再去花神庙上柱香。”
谈玄道：“我就说嘛。裴符师这等大人物，居然也会来花神街玩。”
裴宁止：“你可没把我当成过什么大人物。该放肆的，不该放肆的，一样不落。”
谈玄道：“我怎么放肆了？只是其他人不敢在你面前直言不讳罢了。裴符师，你还是小瞧我的胆量了——转头看我。”
裴宁止下意识依他所言动作，发顶立时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谈玄忍俊不禁道：“和我想的一样好看。”
裴宁止问：“何物？”
谈玄答道：“没什么，一个花环。哎，别急着拿下来啊，我特地给你买的，一直藏在背后呢。就为了给你个惊喜。”
听他这么说，裴宁止果真没有取下花环。谈玄面上可怜兮兮，心中暗自捧腹，想道：“这要是十几年前，他还不得直接把东西扔了，再冷脸痛骂我一顿？看来是年纪越大脾气越好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街尾，其他千绝岭弟子大多已经在这里等着集合了。看到头顶花环的裴宁止，个个惊悚不已，眼睛瞪得像铜铃。还是花辞树率先跟裴宁止问好，众人才纷纷接上。
一行人同去花神庙，路上有弟子道：“早听说裴符师爱惜容貌，果然不假。这花环在别人身上，难免失之轻浮。也就只有裴符师这般容貌，披个麻袋都好看，戴上花环，宛如月宫仙子。”
在场众人，只有沈十二猜到了那个花环的来历，闻言皱眉道：“爱惜容貌？裴符师的实力，道盟有目共睹，他怎会是那种注重外表之人？”
那人不服气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裴符师也是个凡人啊！照你这么说，裴符师早已问鼎天骄之巅，连心上人都不该有。”
沈十二目光终于从最前方并肩前行的两人身上移开：“心上人？”
他求证地看向花辞树，花辞树叹了口气，道：“这位兄台所言不虚。据传裴符师有一位早亡的心上人，已经过世十几年了，裴符师多年未娶，正是为了那人。”
沈十二道：“难以想象，裴符师竟然如此痴情。”
花辞树道：“正因如此，我才想不通裴符师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到花神庙来。”
袅袅香线升腾，庙宇的屋檐近在眼前。沈十二道：“入乡随俗，来上柱香，也很正常。”
花辞树古怪地看他一眼，道：“哪里正常了？琅玕花神庙，最灵验的，可是求姻缘啊。”
沈十二：“？？？那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花辞树腼腆一笑，道：“入乡随俗嘛。”
沈十二：“......”
谈玄从僧人手中接过线香，本想调笑两句，却见裴宁止端正地跪在蒲团上，顿觉索然无味。跟他分列左右，一起拜了花神，供奉上香，这才凑过去搭他的肩，开口道：“裴符师，跟我说说呗，许的什么愿？”
裴宁止眉心微蹙，看得谈玄又想犯贱撩他，用扇骨勾了勾他下巴，戏谑道：“来琅玕花神庙的信众，大多是求一桩美满姻缘，想来裴符师也不能免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裴宁止不躲不避，直视着他，反问道：“你也是为了求姻缘？”
谈玄竖起手指摇了摇，道：“我跟你不一样。我这人俗气得很，什么情呀爱呀，都不如银子来得实在。再说我要脸没脸，要身价没身价，哪个姑娘敢嫁我？怎么，裴符师这么问，是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我......”
一旁的僧人双手合十，笑道：“这位施主，愿望说出口就不灵了。您二位既然已经上过香，不如去后院坐坐，吃碗素斋。”
裴宁止颔首，顺着僧人的指引，抬步往外走。谈玄念叨了几遍“心诚则灵”，跟着裴宁止一起到后院排队等候斋饭。
花神庙后院有一间膳堂，节日将近，人满为患。谈玄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连忙招呼裴宁止坐下。旁边有个矮胖男子喝道：“抢什么抢，那是我先看中的位子！”
谈玄一拍桌子，叉腰与他对骂：“你先看中的又怎么样，你的眼睛还能占位啊？有本事把屁股放上来再说！”
那矮胖男子本就是见他年轻好欺负，才故意挑事，在周遭谴责的目光下，灰头土脸地换了个地方排队。
谈玄伸开一臂，护着裴宁止稳稳坐下，得意道：“裴符师，你可不要嫌我粗俗。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就该这么骂才行。换作是你，就只能吃个哑巴亏咯。”
随着小和尚端上两碗素斋，热气蒸腾，他顶着那张平凡的脸，竟也显得格外生动。
裴宁止把碗推到谈玄面前，道：“这次多谢你。吃饭。”
谈玄难得从他口中听到一句道谢，飘飘然道：“哎呀，我可真是受宠若……”
“啊——！”
一声惊叫自前殿传来，膳堂内顿时陷入混乱。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论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