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没我不行［重生］》三晦

22、装病

　　谈玄回忆起当年抄书时的痛苦，脸色几变。王含章看得一阵心惊肉跳，什么面子里子都顾不上，道：“十......尊者，我已经知错了。看在叔叔的面子上，您老人家莫要同我计较——”

　　谈玄被告饶声唤醒，歪着头打量他。王含章与王执眉眼间有些相似，称得上样貌英俊，可惜现在涕泪交加，十分滑稽。

　　王含章不敢与他直视，道：“尊......”

　　谈玄道：“那些都是虚名。我化名王行，你别喊错了，给我惹麻烦。”

　　王含章立即改口，见十恶魔君似是已经消气，又试探道：“您看，还有事吩咐小的么？”

　　谈玄忍俊不禁：“你还挺识时务。不过，我倒还真有求于你。”

　　王含章推开一左一右搀扶着他的仆从，站直身子，正色道：“甘愿为您效劳。”

　　谈玄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右手拇指和食指相对搓了几下，比出一个简明易懂的手势。

　　王含章大喜过望。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玩意儿！连忙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恭恭敬敬呈到谈玄面前，道：“现银、存票、灵石，这里头都有。若是不够，您随时到我这儿来取。”

　　谈玄接过鼓鼓囊囊的钱袋，掂弄两下，满意道：“很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些身外之物，左右都会让你败光，还不如我替你保管。”

　　王含章：“......”

　　他从未听过如此无耻之言。然而十恶魔君淫威之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勉力扯出笑容，应和两声，便道：“您若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话音未落，已拔腿向远离谈玄的方向疾行。

　　谈玄喝道：“等等！”

　　王含章步伐一顿，险些栽个倒仰，缓缓转头，哭丧着脸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谈玄闲闲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方才听你们提到，不见春附近有一条暗道。千绝岭以前是我管着的，我尚且不知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弄出的暗道，王执又是怎么知道的？看来还有很多事，我都被蒙在鼓里啊。”

　　王含章面色骤变，嗓音发紧道：“这、这我也不知。兴许是奴仆误会了叔叔的意思，也说不定。”

　　谈玄倏地笑出了声。王含章双手攥紧袖口，生怕这喜怒无常的疯子忽然发难。好在谈玄笑了一阵，便有些意兴阑珊，如同打发路边野狗般，朝他挥了挥手，道：“但愿真是一桩误会。你去吧。”

　　王含章如获大赦，马不停蹄地跑了。谈玄远远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捧腹大笑。等笑够了，才索然无味地想道：“和他叔叔比起来，胆子忒小。这回怕是再也不敢到不见春附近来了吧。”

　　自这日起，王含章果真不敢再露面，称病卧床，连课也不上了。谈玄依旧窝在藏经阁抄书，这消息还是花辞树告知他的。

　　沈十二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病了。不过他不来正好，总算没人欺负小花了。”

　　花辞树拘谨地坐在一旁，闻言挺直腰背，小声道：“他也......没怎么欺负。”

　　沈十二语重心长道：“小花，一味忍让，对方并不会就此收敛。王含章对你恶言相向，目中无人，他那不叫欺负，什么才叫欺负？王兄，你说呢？”

　　拿人嘴软，谈玄抖了抖墨迹未干的纸页，随口道：“就他那个脑子，能欺负得了谁？”

　　沈十二沉默一阵，竟然无从反驳。直到谈玄完成今日的任务，搁下毛笔，他才叹道：“不管怎样，他是赶不上这次论道会了。”

　　谈玄疑道：“论道会？”

　　当世将符师之间的交流比试称为“论道”。博山论道，便是世家子弟切磋符术、谈论道义的盛会，三年一次，榜首不仅能在《微命剑客谱》上留名，亦可如凡间高中状元般，身着红袍，走马过街，万人空巷，好不风光。
　　可眼下并不是博山论道的时节。

　　花辞树道：“琅玕论道会由纪家、施家和千绝岭操办，以选拔符术新秀为宗旨，有‘小博山’之名。今年千绝岭只有二十个名额，王公子赶在此时告病，必然是争取不到这个机会了。”

　　谈玄从装书的布兜里抓出一把瓜子花生，边吃边道：“便是不告病也难说。他哪日认真做过课业，这种好事轮得上他？”

　　花辞树：“......”

　　他一时语塞，沈十二见谈玄一刻不停地嗑着瓜子，不由问道：“王兄，这是从哪儿来的？”

　　谈玄理直气壮：“从裴宁止屋里偷的。”

　　沈十二：“......”

　　谈玄笑了笑，那嘚瑟模样十分讨打：“我能吃上，全凭本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家都可以去偷，但是旁人敢么？”

　　沈十二、花辞树：“......”
　　自然是不敢的。

　　花辞树忍笑道：“王兄真是率性可爱，这回咱们三个同去琅玕，路上一定不会寂寞。”

　　谈玄惊恐：“咱们三个？！怎么还有我的事？！”

　　花辞树解释道：“十二和我，课业都排在靠前的位置。至于王兄......你可是裴符师点名要带着的啊。”

　　谈玄：“......”

　　带他去论道会干什么，裴宁止终于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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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玕地处江南，依山傍水，距千绝岭路途遥远。为免迟到，千绝岭众弟子早早便收拾妥当，随裴宁止启程。只有一个人例外——

　　“我不能再喝了。”谈玄半躺在榻上，推开万里递来的药盅，气息奄奄道，“很痛，全身都痛，嗓子也不舒服，喝不下药。”

　　他拿出少年时逃学的经验，撒泼打滚，哀嚎连天。万里一时手足无措，也想不出什么招劝他喝药，只得把药盅放回桌上，无奈道：“怎么偏偏这时候发作？再耽搁下去，就赶不上出发的时间了。你先歇着，我去请示裴符师，实在不成，你就留在千绝岭吧。”

　　耳边的脚步声渐远，躺在榻上闭着眼装死的谈玄睁开一只眼睛，飞速地在屋里扫了一圈，随后跳下床，直奔木桌上的药盅。

　　装病这么久，有点饿了。谈玄向来奉行“民以食为天”，怎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移开盅盖，香气扑面而来，谈玄馋得要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谁知还没下嘴，屋外便响起一道冷淡从容的嗓音：“......疼得喝不下药？”

　　该死，裴宁止怎么来得这么快！谈玄低咒一声，只得忍痛将药盅归位，掀开棉被躺了回去。做戏演全套，还不忘拖长调子，发出阵阵呻吟。

　　“好痛啊......要死了......”

　　室内光线昏暗，影子落在屏风上，朦朦胧胧，仿佛酣畅而醒的一场大梦。

　　裴宁止撩开层层纱帘，一眼便瞧见了演得正起劲的谈玄。

　　归功于王含章的雪中送炭，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戴面具，而是运转灵石，继续易容成平平无奇的“王行”。

　　说实话，顶着这张脸，披头散发，扭得像蛆，无论如何也是演不出病弱西子的感觉的。

　　偏偏谈玄自认演技精湛，强支病体坐起身，可怜巴巴地看着裴宁止，道：“裴符师怎么过来了，不是要启程去琅玕了吗？您可千万别为我耽误行程，那我就成了千绝岭的罪人了。”

　　万里不忍卒视地别开脸，谈玄心生得意：“小样，谈二公子大战纪先生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娃娃呢。瞧瞧，这还不得给我们冰清玉洁的裴符师恶心坏了？”

　　裴宁止不愧为道盟第一人，饶是面对矫揉造作的“病西施”，也能面不改色，道：“手伸出来。”

　　就知道没这么好忽悠！见裴宁止要为他诊脉，谈玄暗自磨了磨牙，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推脱道：“这就不必了吧——”

　　他脑内思绪转得飞起。裴宁止为人向来冷淡，周身上下萦绕着“管你去死”的气息，绝不会非要管一个无名之辈的闲事......越想越是笃定，随后下一瞬就被捉住手腕，按在了榻边。

　　谈玄：“......”

　　裴宁止修长手指搭在那截苍白的腕上，静默片刻，眉尖微挑：“病得很重。”

　　谈玄双眼瞪圆，脱口而出一句：“什......啊，果然如此！”

　　裴宁止将他的手臂塞回被子里，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既然全身都疼，药膳想必是吃不下了。不如喝我的药茶吧。”

　　快到嘴的药膳要飞了，谈玄眉眼耷拉下来，转而又听终于能一尝好奇了许久的药茶，立时眉眼弯弯，笑道：“多谢裴符师体贴！”

　　万里很快将药茶奉上，谈玄坐在床边，喜滋滋地捧起茶盏，刚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喷到地上，苦得他五官变形：“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裴宁止接住险些被他扔到地上的茶盏，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有预料，垂眼看他，道：“药茶。”

　　谈玄狐疑道：“你每天都喝的那种？”

　　裴宁止颔首，神情不似作伪。谈玄仰面栽倒在榻上，生无可恋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茶？我不喝了，撤走撤走。”

　　裴宁止道：“既然病得很重，那就每日都要喝。”

　　谈玄又一骨碌爬起来，讪笑道：“我忽然感觉病得也没那么重......”

　　茶盏被裴宁止放到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站起身，慢条斯理道：“既然没病，那就启程，随我去琅玕。”

　　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