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没我不行［重生］》三晦

16、弟弟（前世）

　　道盟声讨谈玄之时，最爱在其身世上做文章，巴不得他同裴宁止决一死战，两败俱伤。

　　市坊流言四起，谈玄听到此类谣传，很是纳闷，私下问尚灵均：“这事儿有外面传得那么玄乎吗？我怎么记着，当年他回谈家，我俩既没有大打出手，也没有互扯头发？”

　　尚灵均回忆片刻，附和道：“确实和平得不能再和平了。”

　　谈玄恼怒道：“还有那些民间话本，写的都是什么东西！我们家又没有仆从，整个三垣台总共才几个人，搞什么宅斗？斗得起来么？简直就是造谣抹黑！我和裴宁止关系说不上好，但清明总归要去同一个墓地上坟的。被他们编排成这样，简直影响我祭拜先人。”

　　尚灵均深以为然，道：“确实。”又想了想，转而释怀了，“不过你应该也没几年活头了，想开点得了。”

　　谈玄：“......”

　　他叹了口气，道：“小尚子，你讲话真不好听。”

　　尚灵均皮笑肉不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该自省才是，少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

　　谈玄道：“唉。我是这样说话的？”

　　尚灵均道：“不止。你忘了？裴宁止刚回三垣台那天，你觊觎他美貌，垂涎三尺，口出妄言，惊为天人，人神共......”

　　谈玄：“打住！我何时这么猥琐了？我记得那日，分明是这样的......”

　　谈家嫡系人丁单薄，到了谈玄这一辈，却有一个稳重自持、才华出众的大哥，且比他年长许多。自幼起，谈玄就是远近闻名的混世魔王，斗鸡走犬，偷懒耍滑，反正上有谈暝顶着，也没人管他。

　　后来尚灵均到了谈家，二人年纪相仿，更是抓住一切机会偷溜下山，去紫微京玩乐。

　　这日傍晚，谈玄从紫微京满载而归，买了一堆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他同尚灵均你推我搡，刚要回房，却被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叫住。

　　青年墨衣乌发，面上一派冷然，正是谈家少家主，谈暝，也是谈玄的大哥。尚灵均面对谈暝很是有些犯怵，与谈玄对视一眼，很没义气地撇下他，独自溜之大吉。

　　谈玄飞扑过去，抱住谈暝手臂，笑嘻嘻道：“大哥，找我什么事？”

　　谈暝斜他一眼，道：“又买了些什么？”

　　谈玄眼珠滴溜溜打转：“那可太多了，一时半刻怕是说不完。不过最要紧的是，给爹、娘、大哥，都带了伴手礼！”

　　谈暝拂开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的弟弟，嫌弃道：“伴手礼？是指从你兜里翻出来的一小包茶叶？”

　　谈玄将手中的小玩意儿抛起又接住，懒洋洋道：“礼轻情意重嘛，心意到了就好。再说，我哪回给你买的茶叶不合口？有我这么乖的弟弟，你就偷着乐吧！”

　　谈暝道：“乖？不敢恭维。好了，别玩了。站直，有正事跟你说。”

　　谈玄依言挺直腰板，道：“哦。什么正事？是博山论道提前了，还是教书先生又找你哭了？”

　　谈暝道：“都不是。是你弟弟回来了。”

　　谈玄：“？？？”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娘又给咱们生了个弟弟？何时怀上的，我怎不知？！爹不是想要个女孩儿么？”

　　谈暝道：“和你同岁，只比你晚一个时辰，前后脚出生。当时歹人作乱，宁止流落在外，近日才找回来。”

　　谈玄咬牙恨声道：“贼人敢尔！早晚有一天，我要替宁止弟弟报仇！”

　　谈暝好笑道：“就你？你不给我和爹娘惹事，已是先祖保佑了。”

　　谈玄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掌，道：“成天埋汰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大哥？”

　　谈暝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话刚出口，谈玄就意识到自己失言，抓了抓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悻悻道：“大哥，我......”

　　谈暝平静道：“无妨。你今天又逃了一堂课，去南书房把课业领了。宁止在外头落下了病根，身体不大好，你是哥哥，多照顾着他些。”

　　谈玄自然不敢再和他顶嘴，乖乖往南书房的方向走。石径铺满流光岩，温润如玉，暖光莹莹，为他照亮前路。谈玄好动，拿靴子的履尖踢踢踢踢，有一下没一下蹭着流光岩。

　　清风徐来，他不经意间抬首，忽然愣住了。

　　南书房门前，一左一右，种有两棵百年古木，枝叶繁茂，清香怡人，因常被符师取材，用于制作平安符，故得名“多福树”。

　　此时，有个陌生少年立于多福树下，手中提一盏灯，垂眸盯着地面，侧脸俊美清绝，周身萦绕阵阵清淡的药香。

　　察觉有人靠近，少年偏过头来打量，眼是半阖着的，却在看清谈玄的脸时，倏然睁开。烛火摇曳，映在他漆黑瞳仁里，如一盘小小圆月。

　　谈玄喃喃：“月明，林下美人来......”

　　少年蹙眉，不明白谈玄为何突然吟诗。谈玄快步上前，脸色微红，扭捏道：“这位哥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少年眨了眨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轻罗小扇。他没有提灯的那只手比划两下，指向自己的喉咙。

　　谈玄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他不会说话。这倒也说得过去，天妒美人嘛。生得天仙一样，必定是要比凡人多经历些磨难的。”

　　谈玄看看他美如冠玉的面容，又低头看看自己，衣襟微敞，狂放凌乱，头一回生出自惭形秽之感。斟酌片刻，解释道：“你是来我家作客的么？我......平常并不这样，是因为刚从外头回来。”又羞赧地蹭了蹭鼻尖，“那什么，你这样好看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少年摇了摇头，神色茫然。谈玄绞尽脑汁地打着手势，试图与他对话，奈何两人语言不通，事倍功半。

　　一道温柔女声传来：“阿玄，这不是哪家的小公子，也不是来三垣台作客的。”

　　谈玄眼眸一亮，喊道：“娘！”

　　方夫人从南书房里走出，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个少年。她着一身绛红劲装，不似寻常妇人发髻精致，而是将三千青丝高束成马尾。甫一见到谈玄，就将其搂在怀里又搓又揉，道：“你大哥说你又去紫微京了，这回花了多少银钱？把你爹惹恼了，又要骂你败家。”

　　谈玄脸颊软肉被方夫人揪着，含糊不清道：“爹爹气得快，好得也快。只要娘替我多说好话，他就不敢骂我。”

　　方夫人：“呵。小兔崽子。”

　　谈玄好容易从她魔爪下脱身，就见她又搂住站在树下的少年，道：“这是你宁止弟弟。以后就是当哥哥的人了，不能再这么孩子气。”

　　谈玄惊疑不定，视线在方夫人和“宁止弟弟”间来回打转。好在他脑袋灵光，擅长变通，很快又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知道啦。”

　　夜风袭来，少年定定注视他一阵，又低下头，默然无言。

　　灯灭了。

　　尚灵均听谈玄说完，神情不屑，道：“你向来如此，见了裴宁止那张脸便走不动道。”

　　谈玄不服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他那张脸，谁看了不迷糊？”

　　尚灵均：“我何时有良心了？”

　　谈玄：“......”

　　尚灵均话糙理不糙。裴宁止刚回到谈家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许是之前吃过苦，不喜与人亲近，眉眼冷沉，身形削薄，如一幅全无生气的美人图。连尚灵均这种惯爱招猫逗狗的家伙，都懒得去触他霉头，偏偏谈玄总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谈玄嘲弄道：“分明是你貌若无盐，不配与仙人搭话。”

　　尚灵均道：“你当他会理你不成？”

　　谈玄得意挑眉，笃定道：“当然。”

　　尚灵均咬牙道：“你还真是脸皮厚如城墙。既然如此，不如就证明给我看，谈二公子有多大的本事？……喏，那位天仙走过来了。”

　　谈玄倚墙站在廊檐下，雨打芭蕉，滴滴点点。少年衣衫雪白，撑着一把罗伞，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路过谈玄身侧，连衣角都似泛着阵阵涟漪。

　　尚灵均激他：“怎么，谈二公子只会逞口舌功夫？”

　　谈玄道：“证明就证明，怕你不成？——宁止！”

　　少年怀里抱着几本书册，身形一顿，却并未多作停留，抬步欲走。然而谈玄动作更快，几步窜到他面前，作势要抢过那摞书册，口中道：“来来来，我帮你拿。”

　　“啪”一声，谈玄被毫不留情地拍开，手背浮现出红痕。原本正在看戏的尚灵均一惊，上前抓住他爪子，拎到半空，仔细瞧了瞧。

　　谈玄也没料到宁止反应如此之大，打哈哈道：“无事。我皮糙肉厚的，又不疼。”

　　尚灵均脸色不大好看，道：“谁让你多事。”

　　谈玄道：“喂，不是你让我......”

　　尚灵均：“打招呼！我他娘让你打招呼！你上手干什么！”

　　谈玄道：“行了行了，别在宁止面前这么说话。怪脏的。”

　　尚灵均冷笑：“我他娘说话就是这么脏，以前怎么不见你嫌我？”

　　谈玄道：“我何时嫌你了？你现在说得无所顾忌，万一让大哥知道了......”

　　提到谈暝，尚灵均果然立时闭嘴，只是看向少年的目光很不友善。少年目不斜视，绕开两人，徒留谈玄在他身后喊道：“宁止！你课业上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啊！”

　　无人应声，少年头也不回地走了。

　　谈玄失神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深沉地叹了口气。尚灵均抱臂嘲道：“我说什么来着，你的天仙心气甚高，可不好随意搭理人。倒是你成天跟我念叨他，怎么，还真看上他了？”

　　谈玄对他的阴阳怪气习以为常：“胡说八道。他是我弟弟。”

　　尚灵均道：“若他不是你弟弟......”

　　谈玄奇怪道：“他怎会不是我弟弟？你真是越说越离谱。”

　　尚灵均一顿，若无其事道：“我只是觉得，你对他好得出奇。”

　　谈玄道：“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你不知我有多高兴。就像我爹一直想要个女儿，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尚灵均嗤笑道：“人家见了你，可未必会高兴。”

　　谈玄耷拉着脑袋，片刻后，想到什么，复又振作起来，道：“无妨。他再不想理我，甚至躲我，总要去南书房听学吧？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缠着他。我非得让他理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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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40407大修全部完成，部分剧情有调整，整体故事梗概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