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正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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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解释清自己并没有某些特殊爱好，谈玄满心疲惫，悻悻而归。
刚走到不见春附近，就被正堵在门口四处张望的万里抓个正着。
万里道：“裴符师找你。”
谈玄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讪笑道：“我该去抄书了......”
万里睨着他道：“裴符师说，你该喝药了。”
谈玄：“......”
终究还是躲不过这道药膳。
谈玄坐立难安，心里盘算着怎么骗过万里，忽然，沉甸甸的药盅“咚”一声落在面前桌上。他心生不妙，抬头看去，裴宁止的脸映入眼帘。
谈玄忍不住扶额，道：“裴符师，喝药这种小事，就不必耽误您的时间了吧。”
裴宁止掌心托着一只茶盏，闻言面不改色道：“我也需喝药。”
谈玄奇道：“这是药茶？”
裴宁止道：“嗯。”
谈玄奇技淫巧不一不精，唯独不通药理，只记得裴宁止烹茶手法绝佳，眼神状若无意地往茶盏上飘。
裴宁止反手扣上茶盖，道：“在看什么？”
谈玄心痒难耐，道：“那个......药茶，好喝吗？应该不苦吧。”
裴宁止道：“药茶也是药，怎可能不苦？总不会比你的药膳更好喝。”
谈玄心想你就扯吧，刻意恶心他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换着喝？裴符师吃什么也不该吃苦。”
后半句话，他自己听着都快吐了，裴宁止却没什么异样，只道：“抄书。”
谈玄：“......我喝。我喝还不行么。”
药膳卖相极佳，各色灵草中卧着一块晶莹剔透的花冻，并非都是名贵滋补之物，却散发着幽幽甜香。谈玄捏着鼻子，仰头闷了一口，顿时怔住。
不是因为难喝。恰恰相反，是因为，这盅药膳实在太好喝了。入口清香，隐有回甘，更重要的是，一点也不苦，居然是甜的。
谈玄心道：“尚狗误我！居然抹黑裴宁止的药膳，该不会是想独吞？”
他心里不再排斥，三两口用完药膳。此时，裴宁止也喝尽了药茶，正拿帕子擦拭嘴角。
谈玄笑嘻嘻道：“裴符师手艺真好啊。”
裴宁止漱过口，道：“你不是不愿喝药膳么。”
谈玄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辜负了裴符师的好意。今后我必定一顿不落地喝药。”
裴宁止颔首，似是满意道：“很好。”
他起身将茶盏和药盅一同收走。谈玄虽说已经接受了药膳，对药茶的兴趣仍是不减，暗自盘算着要找个机会偷尝一口。
药膳不是单纯的药物，汤里还加了些无损药性的膳食，一盅下肚，胃里暖洋洋的，饱腹感极强。谈玄摸摸肚子，感觉像是吃了一顿正餐，懒洋洋地绕着不见春散步消食。
没走多远，便见草丛里树影摇晃，像是藏着什么活物。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果然瞧见一行人鬼鬼祟祟躲在里头，正向不见春的方向张望。
为首的青年怒道：“你们出的什么鬼主意！要是被裴宁止发现，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仆从委屈巴巴道：“公子，您都试过了，硬闯，咱们没那个本事；假装路过，也是不行的，那个叫万里的符师实在难缠。小人只得出此下策......”
谈玄心道：“不待裴宁止发现，你们已经暴露了。”又抻着脑袋左右看了看，不出所料，那为首的青年，正是昨日“路过”不见春的王含章。
王含章本就脾气大，又躲在草丛里被蚊虫盯了一身包，烦躁道：“叔叔当真说过不见春附近有暗道？”
仆从道：“千真万确！公子，小人怎么敢欺瞒于您哪。”
王含章只得强压火气，道：“行，你们接着找，今天务必把暗道的入口给我找出来！”
谈玄挑了挑眉，说不上讶异，毕竟王含章昨日的行迹实在可疑，他当时就猜测这位“散财公子”屈尊到千绝岭来，是另有目的。刻意在万里面前替他说话，也是想看看对方的后招。
只是没想到王含章这么沉不住气，光天化日之下，在不见春附近大张旗鼓寻找“暗道”，甚至昨天才被万里拦截，今天就敢再次行动。就这个头脑，他“叔叔”是怎么放心将他派出来的？
王含章自然不用亲自动手，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盯着仆从们翻找，像个吝啬严苛的大总管。仆从忙得满头大汗，问道：“公子，二老爷不是让您别轻举妄动么，您为何急着进裴符师的居所？”
王含章嗤道：“旁人都夸叔叔行事谨慎，在我看来啊，分明就是胆小怕事。裴宁止当年被认回谈家时，模样那么凄惨，和路边乞丐有什么区别？世人将他与谈玄并称，焉知谈如珩虽堕入魔障，好歹也做了一二十年的世家少爷，岂是个粗俗鄙陋的病秧子能比得上的？别看他如今风头正盛，有那种烂泥一般的过去，根本难登大雅之堂，道盟又何必畏畏缩缩，不肯跟他撕破......”
道盟对谈玄口诛笔伐时，必定要斥责其为人轻狂，目下无尘。然而实际上，谈玄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否则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很清楚眼下并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王含章背后是道盟，稍有不慎，都会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胸腔里越烧越旺的怒火，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直到听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裴宁止是“烂泥”。
谈玄冷静地想：“杀不了鬼，我还揍不了你个熊孩子么？”
“脸”字尚未出口，王含章已被一颗石子击中胸口，扑倒在地，形容狼狈。他杀猪似的惨叫起来：“谁？是谁！谁敢偷袭我！”
一只修长的手拨开草叶，有人轻声细语地说：“王公子，慎言，当心祸从口出。”
王含章转头，对上一双沉黑的眼睛，被那双眸子里透出的冷酷之色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王行？不可能！如此骇人的气势，他只在道盟最顶尖的符师身上见过！
仆从们哭爹喊娘，愣是没人敢和谈玄叫板。王含章终于开始懊悔自己只带上几个陪他玩乐的仆从，就赌气偷溜出家了。没有二叔派来的符师保护，他就像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好在谈玄并没有要他狗命的打算，王含章哆嗦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可是紫微京道盟总督王执的亲侄子，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叔叔一定教你不得好死！”
谈玄恍然大悟：“原来是王执的子侄。”
王含章色厉内荏道：“你既听说过我二叔的名号，就该......”
“啪！”
他还没来得及接着虚张声势，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谈玄活动两下手腕，漠然道：“你叔叔当年追着我要饭吃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后来你一出世就没了爹，抓周礼上，我坐的是首位。竖子得志便猖狂，若不是我记性不好，一时没想起来，早就该替你叔叔教训你。”
王含章被他这一连串狠话训懵了，双眼大睁，嘴唇颤抖，道：“你、你是......”
谈玄嗤笑道：“你们王家如今在紫微京有栋宅子吧，那是我掏的钱，裴宁止批的地——到底谁是乞丐？裴宁止回谈家时堂堂正正风风光光，不知教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吃了多少冷脸，碰了多少钉子，也是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败家子能在背后妄议的？”
“......你、你是十恶魔君！”王含章人还趴在地上，坚持仰着头把话说完了，又惊疑不定地瞪着谈玄，“你怎么又活了，而且......而且就算是我的话难听，你也不必为捧他而踩你自己吧！”
谈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仆从们，蹲在王含章面前，施施然道：“说两句场面话，你还当真了？他无需我自贬来吹捧。再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美人正名，受点委屈又怎么了。”
王含章震惊道：“你、你都见过他从前那副鬼样子，竟还能昧着良心夸出‘美人’二字？!”
谈玄伸手在他脸颊拍了两记，冷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裴宁止十几岁的时候，就在紫微京掷果盈车，名声大盛，至今还是粉黛街话本里的常客。你可以辱他实力不济，但绝不能骂他样貌不端！”
王含章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吧！难道你真如话本里所说的那样，对裴宁止有、有……”
最后那几字低不可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谈玄不再追问，朝他露出一个阴森瘆人的狞笑，道：“看在王执的面子上，饶你一条小命，下次别让我再听到你议论谈家和裴宁止。你也知道，我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如若我的行踪从你这里泄露出去......”
王含章忙道：“我晓得！你放心，我的命金贵着呢，没那么想早点去地下跟我爹团聚。”
谈玄挑眉，心想这小家伙还挺识相，颇有他叔叔当年的风范。起身掸了掸衣角沾上的灰尘，懒声道：“行了，起来吧。还没过年呢，就行这么大的礼。”
王含章在仆从的搀扶下站起来，再三迟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裴宁止......掷果盈车，还、还一回谈家就敢对你爱搭不理，都是真的？”
谈玄奇道：“骗你作甚？”
王含章眼眶中蓄了两包泪，崩溃吼道：“骗子！二叔这个大骗子！他明明告诉我，裴宁止当年落魄尘泥，而你威风赫赫，逼迫裴宁止做你的小弟，对你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他、他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
谈玄：“......”
他恍惚想道：“看来当年还是委屈王执了，不该说他不通文墨。从他嘴里胡诌出来的话，比粉黛街的话本还没谱。”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正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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