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旧梦-李岙霖视角 ...
-
“我在人群里看到他了，他还是那么美。”孟尧站在光源和李岙霖之间，将大片的阴影投在他身上。
李岙霖拿起茶几上放茶点糖果的瓷碟，反手将瓷碟倾斜，小食无序地落在茶几上。他拿着瓷碟在桌沿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如果你的眼珠子还是想看不该看的东西，我不介意把它们挖出来。”
他逆着光看向沉醉在遐想中的孟尧，“说到做到。”
瓷碟压住茶几上散落的一颗樱桃番茄，李岙霖一寸寸施加力道，直至汁水丰沛的樱桃番茄皮开肉绽，红色汁液飞溅到孟尧的衣袖上。
“你不过是比我多了一点运气，少用这种胜利者的姿态和我说话。不到死的那一天，谁也不能大言不惭地说拥有了他。”孟尧对衣服上的污渍毫不在意，低下头在李岙霖耳边，毒蛇吐信般用气音道。
李岙霖一巴掌摁在瓷碟上，瓷碟没有发出声响，却沿着花瓣一样的裂痕碎成几片，樱桃番茄也被彻底压扁。他问孟尧，“你是在催我送你一程吗？”
孟尧待要反唇相讥，不远处正排练的人群中却忽然吵闹起来。
一个女Alpha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我靠，我们他妈的在那被那个小丫头片子随便摆弄，你丫在这吃点心喝茶水？凭什么？就因为我没结婚吗？没结婚就这么没有人权吗？”
李岙霖不欲和人细说他和孟尧的旧怨，见女Alpha过来了，便没再看孟尧。
孟尧也识趣地退开。
女Alpha名叫尹香丘，因为没有和那帮Alpha一起集体追求过卢心舟，高中时和李岙霖关系还算要好。近两年又在很多项目上有合作，学生时代的友谊便一直延续下来。
这个海岛的运营商，最大的股东便是尹家。
尹香丘眼看着孟尧走远了，才问，“怎么回事儿？”
李岙霖将如鹰似狼的目光从孟尧的背影上收回，看着尹香丘不答反问，“什么怎么回事儿？”
尹香丘嗤笑一声，“不说拉倒，你还真以为我是被那小丫头挤兑得躲你这来了？我是怕你压不住火，给人张晋铭的婚礼添点彩！刚往这边随便瞄了一眼，就看你把盘子打碎了准备往那孟尧脖子上招呼，要不是我过来，你这瓷片已经划他颈动脉上了吧？”
李岙霖没有反驳，低下头把玩瓷片，锋利的瓷片在他五指间灵活地翻转穿梭，却连他手上的汗毛都没有碰到。
尹香丘仍在没心没肺地调侃，“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么动真格儿的……我记得高中那会儿就是，你把他给开瓢了，你家不仅没给他点好处当封口费，还向学校施压把他开除了。我当时就好奇，这傻逼到底干什么了，能逼得又是你动手，又是动用家里的财势。怎么着，他把地球坐标发送给宇宙里的黑暗组织了？”
“他碰到我底线了。”李岙霖冷道。
尹香丘噗嗤笑了，“底线……哎哟我去，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底线……”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Alpha脸上笑意散去，正色问，“那个傻逼惦记你Omega？”
李岙霖依旧没吭声，算是默认。他不想骗老友，况且，即便他否认，尹香丘最终也会猜到，卢心舟就是他的底线。
尹香丘恍然颔首，自己赞同着自己，“那他真是不想活了。”
两人把年轻Alpha们的歌声当成背景音，又闲聊了一会儿，李岙霖忽然发现孟尧不在那群被小Omega当木偶摆弄的Alpha当中。环视一周，整个排练厅都不见孟尧的影子。
“坏了！”李岙霖陡然站起身，心中升腾起不详的预感。
李岙霖拿起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安排尹香丘，“你去宴会厅，如果看见孟尧，帮我盯着点。”
电话听筒中传来“不在服务区”的电子女音提示，李岙霖的心如坠冰窟。
尹香丘拍着他的肩膀，“你先别急，咱们分头找找。”
她依言去了宴会厅，李岙霖则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往偏僻的地方去。
孟尧这个人的人品秉性，实在不能高估。
李岙霖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就是在卢心舟身边。有一次放学时，学校周边的主干道发生事故，很多接学生的车子堵在路上进不来，卢心舟一个人沿着校门前的小路往外走。
放学时走这条路的人很多，并不危险，李岙霖不远不近地在卢心舟身后跟着，心里跟自己说是为了保护Omega，实际他也明白，不过是找个理由在离他近一些的地方多待一会儿罢了。
小路上有一排树长得太高，被剃了头，那一段路都没有林荫遮挡，夏日的夕阳从西面怼着脸晒过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卢心舟打着遮阳伞，并没有因刺眼的阳光加快脚步。李岙霖迎着光，也丝毫不觉得照眼，只恨这条路不能再长些，再长些。
卢心舟纤尘不染的校服裤脚，卢心舟踩过的落叶，卢心舟身后狭长的影子……
李岙霖深吸了一口日暮时分的空气——完蛋，是他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他赶忙收敛心神，控制不服管教肆意乱窜的信息素，又偷瞄了卢心舟几眼，确定对方没有发现身后有个跟踪狂后，才重新稳住脚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人迹罕至的小巷口，有一道焦灼的视线和他方向一致，如附骨之疽般落在卢心舟身上。
咸湿黏腻，令人作呕。
孟尧也发现了他，两人在第一时间就确认了相互对立的身份立场。
李岙霖后来又见过孟尧几次，毕竟他们追逐着同一个Omega的背影，遇见的概率很高。只是与沉默却磊落的李岙霖不同，孟尧像见不得光的龟背竹，永远埋伏在阴暗的角落。
李岙霖看不上孟尧的偷鸡摸狗，却又没有立场以卢心舟什么人的身份制止，只能多留心孟尧的行踪，不动声色地在暗中保护卢心舟。
直到有一次，李岙霖发现孟尧背着相机爬到了体育馆淋浴房的屋顶。屋顶上有一扇采光用的磨砂玻璃窗，窗子下面正对着Omega淋浴房的位置。卢心舟刚上完网球课，孟尧阴暗的动机不言而喻。
他顾不上更多，像被激发了特异功能一般，长手长脚地飞速攀上了三层楼高的屋顶，一把掀起匍匐在磨砂玻璃上的孟尧，连人带相机一起扔了下去。
磨砂玻璃已经被工具割出了一个比拇指还粗的圆孔，李岙霖慌乱地避开这个能窥见春光的圆孔，随手抓过几片落叶，遮在了上面。
心尖的震颤并没让李岙霖忘了刚被自己扔下去的偷窥狂，修补完“漏洞”，他紧跟着借助露台的支撑，一层层回到地面。
体育馆的层高要比普通建筑高，孟尧这一下摔得不轻。直到李岙霖下来，他还没能起身。
李岙霖夺过相机，拽着他的衣领，拿出平生的意志力克制住活跃在心头的暴戾因子，把人往偏僻的地方拖。
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将落叶踩得粉碎。
确认四下无人，李岙霖把孟尧松开，掼倒在地的同时，顺势一只脚踩住他的胸口，腾出手来翻开相机里的照片。照片的拍摄角度并不好，但相机镜头的清晰度实在傲人，Omega腰际的小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狂跳的心与炙热的耳都在提醒他，除了生气，自己还有别的情绪。
他往前翻了翻，浴室的偷拍只有几张，更多的是孟尧平时偷拍的卢心舟走路、发呆或者微笑的照片。李岙霖翻回浴室偷拍，明知该果决地按下“删除”。照片中的身影却像是大海的漩涡，巨浪翻滚，吞人不吐骨。
李岙霖死死地盯着照片，视线挪不开分毫。
拿着相机的手难以自抑地颤抖，李岙霖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眼前仿佛炸开了一个血球，视野一片殷红。
李岙霖近乎冷漠地想，孟尧这个畜生完蛋了。
也不知是被孟尧的行为激怒，还是单纯被卢心舟的照片刺激，李岙霖进入了易感期。
信息素爆炸，占有欲登顶，嫉妒心失控，理智出走。
他取出内存卡，放进嘴里，在孟尧惊恐妒恨交融的目光中，“嘎巴”一声，不足寸长的小方片应声碎裂。他一口一口，像切割研磨眼前这畜生的骨头一样，力道之大，甚至口中都泛起铁锈味。
“你凭什么……”孟尧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惧意中挣扎出一丝愤怒。
可惜诘问被暴力中断，相机带着李岙霖的暴怒劈头而下，硬生生砸在孟尧的头上。
孟尧只怔愣了一瞬，随即便狂笑起来。他一手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一口指着尚未放下“凶器”的李岙霖，模样说不上是滑稽还是疯癫。
“你算他什么人？你以为自己多高尚呢？Alpha都是最腐臭的烂泥，幻想把他这支漂亮的剑荷吞下去，区别只在于我们烂在不同的池塘里而已。就算你毁了照片砸了相机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你今天在这杀了我，他也还是不属于你。”孟尧把手上的血往地上甩了甩，脸色因失血显得苍白又狰狞，“你还是那滩烂泥，比之前更烂了一点。”
易感期的Alpha能感受到自己情绪的异常，可是李岙霖觉得，就算他此时不在易感期，也不会放过这个亵渎骚扰卢心舟的畜生。
他挺起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尧，若不是眼前血红越发浓烈，呼吸也持续笼罩在柠檬伏特加的酒气里，他都觉得自己冷静得仿佛不在易感期。“生为Alpha，我改变不了；他属不属于我，我也控制不了；但是杀了你，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孟尧虽疯狂，却也没想真的死在他手上。Alpha之间力量的差距，通过信息素就可以判断，他戒备地盯着李岙霖的脸，身子颤抖着向后挪动，却因为坠楼造成的伤势，退得磕磕绊绊。
李岙霖不疾不徐地把相机丢开，并不急着追上去。
脚下的人看似逃开了很远，实则不过他长腿迈一步的距离。
他伸出右手，活动了几下指关节，悠游着上前两步，单膝压在孟尧腹部的同时，虎口卡住了孟尧的脖子。
顷刻，那畜生就满脸青紫，呼吸困难。
“住手！同学！住手！”
耳畔光怪陆离的杂音中，几道清晰的声音冲进来。李岙霖被四五个冲上来的保安止住，从孟尧身上挪开。
后来他被校医注射了一针抑制剂，教务主任终于敢靠近他，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声，“为什么打人？”
他卸了力道，任人被当作野兽般束缚摆布，像看死尸一样看着剧烈咳嗽的孟尧，“他和我撞衫了。”
无高的学生都是全天穿校服的。
近乎故意杀人的行为即使发生在李岙霖这样的财阀贵公子身上，也绝不是一件可以轻易抹平的事。万幸他当时未成年，又正处在易感期，抵达峰值的信息素水平足以证明Alpha少年是在非正常状态下实施的暴力。
在医院强制隔离几天后，经他两个父亲多方周旋，总算干干净净回了学校，没留下案底。
学校的大股东原本就需要仰李家鼻息，李家的当家人——李岙霖的Omega父亲又亲自出面说服众位校董，校长自然偏心偏到咯吱窝，颠倒黑白地以寻衅斗殴的名义将孟尧开除。
只是“风声”一物，只要存在，便自然能穿墙入缝，学校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李岙霖将孟尧重伤后还威逼学校把人开除的事。
妒恨权势或是不了解李岙霖为人的人，自然对这样蛮横霸道的行为深恶痛绝，李岙霖也曾一度受到师生非议。
可是从始至终，他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一句，当时为什么揍了孟尧。甚至在那之后刻意疏远了卢心舟，几个月没出现在他身边，更推迟了早就计划好的告白。
骚扰Omega是重罪，孟尧如果不想吃牢饭，也不会说出去。
卢心舟不会和这样肮脏的事扯上一点关系。
只是他生日的时候，教学楼正对着的那栋城市地标的电子大屏上，全天全时段滚动播放着“我的少年，生日快乐！琴声无忧，平安喜乐！”
虽然没题名道姓，但无高的学生们都笃定这是写给卢心舟的祝福。
只是这位爱慕者做事不留名，整个无高没有一个人知道隔空祝福卢心舟的人是谁，甚至有好事者联系大厦管理方询问当天包下大屏的客人，得到的答案自然也是为客户保密。
以张晋铭几人为首的Alpha有个组织松散的O神卢心舟非官方后援团，这样虔诚的行为，后援团自然首当其冲被列为询问对象。可是后援团的人被问了个遍，口径出奇一致，“不是我干的，不知道谁干的。”
实则真相还有后半段，他们内部心照不宣地达成绝不外传的默契——后援团也曾试图集资包大屏，却被告知早已被预定。无高少年自然出身非富即贵，年少轻狂为O神一掷千金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自然有人提议，出多倍的价钱给大屏管理方，并给予原客人补偿。没成想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不行。
小Alpha们折戟沉沙，面上无光。
说来这事李岙霖还得感谢他的Alpha父亲，过来人到底经验丰富，得知儿子用零用钱租大屏时就留了后手。未卜先知般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下了大厦，断绝后患。
无高每天都有新鲜八卦诞生，电子大屏的“悬案”没有被关注太久，财阀贵公子打人事件更是早就被学生们抛诸脑后，连体育馆被变态打了孔的浴室玻璃都被无声替换……
时过境迁，早就该随着尘埃被扫进垃圾堆里的人和事，没想到今天还会在这里狭路相逢。
尹香丘打来电话，“卢心舟不在宴会厅，他朋友说一个年轻男性Alpha带他去找你了。”
向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远远传来，“电话里是谁？李岙霖吗？”
向真似乎已经自己夺过了手机，话筒里的声音越发清晰，“你根本没让别人带他去找你对不对？不对劲，我就觉得那个贼眉鼠眼的玩意儿不对劲！”
李岙霖飞速整理思路，吐字飞快缺口齿清晰，“向真，你去张家亲戚那边找两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去保安室查监控。”
“好，我现在就去，发现情况电话联系。”向真平时咋咋呼呼的，事关卢心舟的安危，心思却十分缜密。
电话换尹香丘接听后，李岙霖安排道，“你带几个你的人去东走廊方向找人，低调一点，我怕把那个畜生逼急了他狗急跳墙。”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卢心舟的手机依然无法接通，李岙霖的手机信号也越来越弱，他怀疑孟尧带了信号屏蔽器，并且他们就在附近。
酒店的冷气像要把小岛从热带吹到北极一样玩儿命地吹，李岙霖后背却还是汗湿成一片冰凉。他在洗手间门板背后找到了应急疏散示意图，根据建筑的平面结构分析判断出了最适合藏人的一间杂物间。
不敢有片刻耽搁，惊怒卷起的飓风被踩碎在脚下，李岙霖狂奔向杂物间。
在距离杂物间不远时，他依稀听到了重物坠地的钝响，以及……
Omega隐忍的呜咽声。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Chapter 22 旧梦-李岙霖视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