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他为何失忆了》索伊

40、无药可医

　　程子煜诚实地道：“也没多少，是从百鬼使说好命人想见他爹娘开始听到的。二师兄，你和百鬼使说了什么大事，这么怕我听到？”

　　林裴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稍微放下了心，提步继续往前走，冷冷道：“在讨论好奇怎么害死猫。”

　　两人来到重府，顾峰已经接到了他们的传音，得知他们已经脱困，早就在大门口眼巴巴地守着。

　　看到林裴和程子煜两个人好端端地出现，鼻子一酸，险些没流出泪来，一边走一边道：“真好，我以为你们回不来了……”

　　程子煜故作轻松道：“我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应该高兴才是。顾师兄，笑一笑，十年少。”

　　顾峰道：“怎么笑得出来……二师兄，你为了我，实在受苦了。”

　　林裴看了眼血淋淋的肩膀，习惯了疼痛，反而觉得没什么，问道：“锦囊呢？给阿玉用了没？”

　　顾峰点头道：“二师兄你放心，慕容少谷主的邪气已经驱除了，只是眼下还没有醒来，重门主正在为他巩固心神呢。”

　　说着，一行人正好走到大厅，慕容谷主负手在厅内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喜忧参半。

　　林裴脚步微微一顿，上前道：“慕容伯父。”

　　慕容谷主见到他，面露喜色：“回来了。”看到他的肩膀，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林裴如实道：“百鬼使的那条黑犬。”

　　慕容谷主见他伤口阴气浓浓，横眉一竖，一拍桌子：“真是胆大包天！”

　　程子煜道：“不知道慕容谷可有法子除了这阴气？”

　　慕容谷主摇头道：“我也没办法，贸然驱除，恐怕对小裴有很大损伤……”

　　话音未落，一个东西晃晃悠悠，从林裴的身后飘了出来。

　　从开始到现在，大家只顾着关心慕容玉和林裴，忽然看到长相如此与众不同的鬼物，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慕容谷主愕然，指着在空中旁若无人、飘来飘去的鬼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顾峰结结巴巴：“好、好像是百鬼使那里来的……二师兄，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啊？”

　　林裴便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大家。

　　听完后，顾峰更是悚然：“这鬼婴执意跟着二师兄，到底是何居心？二师兄，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林裴还未说话，程子煜先笑了起来。

　　他一把捏住鬼婴，阴森森道：“要是它敢对二师兄做什么，我一定让它后悔出现在这个世上。”

　　鬼婴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对他不理不睬，伸出短手去够林裴的手臂，奈何手臂实在太短，总是差那么一点。

　　顾峰道：“要不还是把它关进镇魂瓶吧……”

　　可是，三人出来匆忙，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百鬼使，自然也就更不可能想起来带上镇魂瓶。

　　慕容谷主观察了一会儿，道：“我瞧这小娃娃眼神澄澈，倒是不像凶恶厉鬼。”

　　林裴道：“既然是百鬼使的手下，又岂会没有厉鬼？不过，他的确没有什么攻击性，倒是一手幻境出神入化。”

　　慕容谷主道：“哦？幻境？”

　　林裴如实道：“据百鬼使所说，这鬼婴能够调出人的记忆。我在幻境之中，看到了尚在襁褓中的阿玉。”

　　慕容谷主神色微动：“你是说，你六岁之前的记忆？”

　　林裴点头：“只不过幻境很短，我只是匆匆一瞥。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再次进入幻境就能看到我爹娘的模样……顺便搞清楚一些事情。”

　　慕容谷主沉默片刻，道：“不用看了。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以前，的确见过你的爹娘。”

　　林裴心中一颤，道：“请问慕容伯父，你可知道，我爹娘现在在哪里？”

　　慕容谷主叹道：“他们已经离世整整十六年。”

　　对于这个答案，林裴心中早有所料，但是仍然隐隐抱着一点期望，眼下被证实，心头一空，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失去家人的痛，顾峰比谁都明白得深刻，看向林裴，心中很是同情。

　　程子煜道：“慕容谷主，二师兄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请问，慕容谷主可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慕容谷主苦笑：“我自然知道，因为小裴的记忆，就是我拜托你师尊，也就是沈掌门给他封印的。”

　　他看着林裴，道：“瞒了你十几年，也是时候都告诉你了。小裴，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就来找我，我详细地说给你听。”

　　林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好。”

　　或许是失去记忆的关系，得知了父母早已经离世的消息，林裴心中的怅然若失远大于悲伤的情绪。

　　本想前去看望慕容玉，但是想到自己伤口尚未恢复，还是不要让他看到为妙，只能暂时搁置。

　　去找鹊岭门弟子查看伤势，正好碰到徐长老前来监督弟子炼药。

　　徐长老在鹊岭门地位尊崇，颇为德高望重，看到林裴的伤口，脸色立马严肃起来，对林裴道：“你等等。”

　　林裴依言稍等，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程子煜有些不满，看病治伤都这么个速度，人早没了。

　　他打算出去找人，刚走到门口，忽然脸色大变，退了回来。

　　林裴道：“怎么回事？”

　　程子煜道：“不是我怎么回事，那个长老怎么带了一大帮人过来……”

　　话未说完，门外涌进乌泱泱的一群年轻弟子，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徐长老。

　　徐长老走到林裴身边，伸出一只手，指着林裴的伤口，对众弟子讲解：“你们看，这伤口就是阴气所致最典型的症状就是血液不凝固，伤口如新……”

　　林裴：“……”

　　程子煜：“……”

　　徐长老抬头一看，怒喝道：“都躲那么远干什么！整天嚷嚷着不知道阴气伤口长什么样，现在有个现成的还扭捏起来了。不看就滚！”

　　诸位弟子连忙蹭了上来，挤挤攘攘，踮足探脑，大气也不敢出，认认真真听徐长老讲解阴气所致的伤口。

　　程子煜站在林裴身后，扫过这些年轻弟子认真听教的模样，恍然有种回到幼时学堂的时候，啼笑皆非。

　　他低声道：“二师兄，他们把你当模子呢！”

　　在众人围观之下，林裴安坐在那里，神色自若，也在仔细听徐长老的讲解。

　　等徐长老激情澎湃讲解完毕，众弟子也听得心满意足，或若有所思，或恍然大悟，或两眼一抹黑，稀稀拉拉地离开了。

　　等到室内没有弟子，程子煜才问道：“徐长老，你说阴气所致的伤口暂时没有解决之法？”

　　徐长老点头：“不过无需担心，给我点时间，让我研究研究，总会有法子的。”

　　程子煜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是把二师兄当实验品呢。

　　林裴道：“不知需要多久？”

　　徐长老想了想，摇头道：“这个算不准。”

　　程子煜忍不住道：“不会这么困难吧。这世上，难道还有鹊岭门医不了的病治不好的伤？总不会二师兄是第一个中了阴气的人吧。”

　　徐长老呵呵一笑：“你师兄当然不是世上第一个被阴气所伤的人，但是你可知道，我们鹊岭门从没有接收过一个这样的伤患。”

　　程子煜脸色微变，道：“……他们都死了？”

　　徐长老点头：“不错。能坚持到现在还好端端的人，我也只见过你师兄一个。真是奇迹啊！”

　　林裴惊愕道：“只有我还活着？”

　　徐长老道：“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不过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伤口不愈，轻则双臂废除，我给你开几副药，你先吃着，能延缓一二。”

　　一路上，林裴没有说话。

　　程子煜故作轻松道：“二师兄你别听他的，他也没正儿八经见过中了阴气的伤患呢。眼下重门主应该有空，我们去找他吧。”

　　林裴平静道：“我只是在想，为何我中了阴气能安然无恙至今。”

　　但是反复思量，也没发现奇异之处。

　　程子煜道：“我觉得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林裴看向他。

　　程子煜笑吟吟道：“吉人天相啊。”

　　林裴移开视线：“我在说认真的。”

　　程子煜道：“我也是认真的。二师兄，就连百鬼使也喊你好命人，你的命数就该天生比别人要好。”

　　林裴道：“如今我已经是没有命格之人，好与不好，怎么能妄定。”

　　程子煜拖长语调：“如果我的命格的确很好，不至于因为我将它送出去，就让我变成泥菩萨过河——”

　　他看着林裴，微笑道：“二师兄的原话。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林裴微微一愣，道：“没忘。”

　　只是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连他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程子煜倒是记得完完整整，一字不落。

　　回到重府，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一道残影，目标明确往林裴怀里撞。

　　程子煜眼疾手快，一手将其截住，捏着来者的后脖子，奇道：“捆住你双手双脚都能这么闹腾。二师兄，的确得尽快找个镇魂瓶了。”

　　鬼婴双手双脚都被结结实实地绑着，但即使如此，它还是锲而不舍，使劲往林裴方向挪。

　　林裴没有动，程子煜也没有动。

　　但是论力气，鬼婴当然争不过程子煜，挣扎无果后，一双眼睛很快蓄满了泪花，眼泪汪汪地望着林裴。

　　林裴有些好笑，道：“难道你真是将我当成你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