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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真相 ...

  •   日子过的好久,谢一苇走了很久,季然也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家看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该玩玩。好像谢一苇的离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

      只有不熟悉季然的人才会这么认为。

      不熟悉季然的人会认为他只是因摆脱了一个大麻烦而松懈下来。

      曾浩作为一个中间人真的快要被他俩逼疯了。和谢一苇聊谢一苇避开,和季然聊季然装傻。

      谣言确实很快就断了,准确来说,在谢一苇转学后,就突然度过了高峰期,现在也就只有极少人会在闲暇时随意说说,而说也不过才说几句便闭嘴了。

      市一中不比省中,并没有那么多嚼舌根的。

      但。

      谣言也已经伤害太多太多人了。

      曾浩时不时的看向季然,发现季然和大家聊的很愉快,只是被人包围的同时,他会下意识把旁边的空位子也坐了——也许这点连季然他自己都没注意。

      曾浩有次不小心看到了季然的锁屏,发现他的锁屏还是谢一苇,只不过他看见自己盯着那张照片,便迅速摁灭,并把手机背在身后,再装作毫不知情的表情,谈笑风生地问道“怎么了吗?难道我脸上有啥?”

      打篮球时,季然传球给他,他接不住,季然就会突然笑着爆出句“这么没默契?谢一苇比你好多了”,随后也突然顿住,装样子似的擦擦汗,走回去喝口水说道“我也差不多玩累了,先回去刷题了”。

      曾浩看了几眼,也会一抛球,跟上季然,也看破不说破地说道:“一起回去呗,就你一个人学习,你就这么卷,我再不卷卷都不配摸你的裤脚了。”

      他内心想道:老子要被你们俩逼疯了。

      不仅是曾浩看出来了,其实别的稍微熟悉一点的人,也能或多或少的看出一点。

      比如说邓宏组织运动会时,季然放弃了他很擅长的跑步,转而换到了扔铅球和接力,邓宏在登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就说了句“哎,去年谢一苇也填的这个耶”。季然就会有意无意地跳开话题说道:“是吗?你记性还真好耶。”

      也比如去办公室问题时,周老师在解决完后会感叹一句:“唉,要是暑假你们加了竞赛,现在那还要跑来问我问题啊,直接被高校收走了好吧。”季然就会收回书,眨眨眼,笑道:“老师,多陪陪你还不好吗?”

      周老师愣住,又会惋惜地说道:“你和谢一苇……”

      季然就会假装再翻几面书,随便挑到一道题,摆到老师桌前,然后急忙打断:“老师,这道题其实也有点不清楚。”

      周老师看到如此简单的一道题,也意识到了什么,就没接着往下说,继续讲题去了。

      又比如他发呆时眼睛总是盯着旁边课桌的桌沿,有时还会把一些小纸条贴在上面。写作业时遇到不会写的题,会下意识往旁边一凑,嘴里喊到“哎,一看这题”的时候看向那边,发现自己喊的是空气,又作悻的挪回来,一言不吭。

      他就像是永无方向的航海船,撑着面旗子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管那个角度,都好像有个人影,但无论他多想朝那个人影驶去,都会发现,那不过是个虚影,如同清晨消失的泡沫。

      所以当别人看向季然的时候,总是会觉得,自己看到的不只是季然,还有负在他身后的那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季然知道自己有多想谢一苇,玩手机时想着他,睡觉时想着他,看着微信的谈话框时也想着他……

      日子过了几天,季然就想了几天。直到中元节……

      中元一出,鬼门大开。

      季然从前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是怕鬼了。

      而季妈妈和季爸爸在帮他处理完剩下的事情后就离开了,因为季然说过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季然父母是了解自家孩子的,如果季然说可以,那必定是可以,他这个孩子非常独立,他们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中元,学校依旧是十点半放学。

      这天季然没有在教室里再留一会,直接背起书包就走,中途还和路过的同学打招呼:“中元节了!快些回家吧,回家都注意安全啊。”

      周边人也有应的。

      曾浩默默看了一眼,悄悄跟上说道:“我今天去你家住啊?”

      季然微睁眼睛,诧异说道:“你去我家干什么?”

      “你不是……”曾浩支支吾吾,嘴里咕哝着几个腔调,意思就是——你不是怕鬼吗?

      季然默然片刻,挑笑道:“谁要你陪我啊,中元节是要在自家待着好嘛,虽然我是你桃园二结义的哥,但毕竟只是结义的兄弟,没血缘关系的,快回你自己家去吧。”

      说到兄弟……

      “你知道为什么谢一苇比我们都大一岁,但是却和我们一级吗?”曾浩突然说起这话,可能是睹事思人,话题一下就跳转了好大。

      季然懵然道:“……什么?”

      曾浩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因为他在之前休学了一年。”

      季然以前想过谢一苇怎么会比同龄人大一岁,也许是幼儿园多上了一年,也许是学前班开了一年,总归是一些儿时的一些阴差阳错。但没想到,竟是休学!

      季然有点不知所措,心跳突然加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都没发现自己在用颤抖的声线问道:“什么时候……怎么会,休学呢……”

      “就是初一。”曾浩沉重的说着,抿紧了嘴,咬了咬嘴唇肉,又继续说道,“他曾经……也是经历了谣言的。”

      “什么……?!”季然把呼吸降低,极速的问道。

      晚风划过,四周暗淡无光,黑猫缩在一角,睁着发亮的蓝眼盯着他们。月亮被乌云遮住,一段不为人知的悲剧,在今夜,被猝不及防的爆发。

      “本来我是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和你讲的。”曾浩邈了一眼季然,继续道,“但现在我觉得,如果早些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你,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他说:“这件事情是我当初没眼力见,跟周围人打探了一圈,再问一苇,这才一差二错的知道了。”

      “一苇的父母,是在他还在六年级的时候离婚的。”曾浩心酸,“那个时候,他才几岁啊……”

      “刚上初一时——也就是我还在上六年级的时候,他因为没人接,没人管,经常被学校里的人骂,各种污秽的话,但你了解他的性格的,一般不会理会。”

      “于是,由于他的毫不理会,学校的人更加肆意,传的更离谱,说什么谢一苇就是扫把星一个,没人要的野人……”曾浩皱着眉说,他也很反感这些话。

      季然感觉呼吸喘不过气来,谢一苇受过的苦,比他想象中的还多!谢一苇就没有不受苦的时候!

      曾浩又说道:“之后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别人骂他,他都不会理会的,突然某一天,有人骂他,他直接拽着别人打,直接把人打进医院,至于打成了什么样,赔了多少钱,这个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他就直接休学了,到了我升初一的时候,才又回来,我这才和他认识。”

      “是离别……”季然喃喃道。

      “什么?”曾浩没听清,问了一句。

      “是离别!”季然抓住曾浩的手臂,有点没控制住力道的掐,豆豉大的两滴眼泪落了下来,弄花了他白净的脸,他没去擦,依旧说道,“他的父母,不仅离了婚,还……”

      “还什么?!”曾浩也同样不可置信的说道。

      “过世了……”季然回忆之前谢一苇和他说过的话,说道,“他的父母,相爱一生,却扛不住死神的悲鸣,谢一苇在初一时,就只剩下他爷爷奶奶,和他自己了……”

      季然又回想起那天在家里谢一苇失望又无助的眼神,那根本不是未经世事的迷茫,那是对他季然所下的决定的无奈与惊悸!

      谢一苇以为季然没有勇气去爱,谢一苇以为季然会因世俗而舍弃爱!

      季然没理同样处于震惊的曾浩了,连忙拿出手机打谢一苇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empty…… ”

      季然错愕的拿下手机,又飞速的切换到微信,发起视频通话。

      无寂的一分钟……

      “怎么不接呢……”季然有点鼻音的说道,他看向曾浩,“你知道他换了号码了?”

      还处于懵逼的曾浩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啊,前两天我和他还聊的好好的,怎么会换号码还不告诉我呢?”一边抽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结果。

      他们这才意识到,谢一苇是真的和他们越走越远了,好了,现在连最后的联系,也断了。

      季然现在很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想要拼命认错然后得到原谅,但是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小孩,也找不到要道歉的人。

      今日中元节……

      季然好像忘记了,因为比鬼更让人害怕的,是爱。

      回到了家。

      ——“家”。

      ——没有亲人的地方不叫家。

      季然洗漱完后,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退一步,转身走向谢一苇的房间——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个房间是空荡荡的,被子没有,书没有,一盏孤零零的刺眼的白灯,扎向躺在床上的季然,扎的他不禁揉揉眼,又是一抹湿润。

      真是,最近泪腺怎么这么控制不住……

      心头泛酸。

      季然侧躺着,窗外的花把头悄悄转了过来,想要探究主人的秘密。

      季然没动,一直看着锁屏,看着这张图片里的人。从前看这张照片,只是觉得很阳光,很灿烂,现在站在不同处境下看,原来还附杂着一丝温和。

      ——像是那种尘埃落定的温和。

      未来永远是未知的,谁知道才觉得一切都会顺利的时候,未来会给你一个惊天大转折呢。

      人生就像数学里的正弦函数,起起落落,永远不会平坦。

      突然来了一条消息。季然点开来看。

      是他表哥。

      ——小燕子乖乖:你遇到了一些困难。

      季然轻轻一挑眉。

      ——&(你很帅的弟):你怎么知道?

      ——小燕子乖乖:你很多天没和我说话了,上一次这样的时候,是你在之前那个学校出事的时候。

      季然想到当时因为他没怎么和燕圭说话,燕圭还以为他想不开,连忙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询问情况。

      ——&(你很帅的弟):是啊,又遇到伤心事了,这次,我都不知道我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小燕子乖乖:按照你想的去做就行了,缘分自有天定。

      缘分自有天定,一切皆是宿命……

      ——&(你很帅的弟):不和你聊了,和你聊越聊越伤心。

      ——小燕子乖乖:未来未来,未知为未来,做出改变,总会改变。

      ……好绕口的话。

      脑子好乱……

      不知不觉,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外面一声人语都没有,以往多少总会有发出点声音出来的,也许是嬉笑声,也许是吵闹声。

      但在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人们早就睡下了,这个夜晚,是留给那些鬼魂的。

      手机被扔在一旁,季然蜷缩成一坨,向着床墙缝隙靠拢,把枕头留给另一块空了的位置,留了好大一块足足占了一半多。他轻轻怕打枕头,假装这里还有原来的人在。

      “谢一苇啊……”季然喃喃自语道,“你是不是还在伤心啊。”

      “我好像做错了,但你已经不见了……”说着说着还有点哽咽,“我连给你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不是在怨我?怨我扔下了你……我也不想的,就像我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遇到了你,好像我的一切都变了……”

      他自我反省,自我嘲笑:“变得爱哭鼻子,变得面具多样,变得不够坚强。”

      爱使人快乐,使人懦弱。

      外头忽然妖风袭来,声音透过窗户旋进季然的耳膜,勾起了不少东西。

      ——我要像

      ——森林里的参天大树

      ——屹立在青草高原……

      回忆中的歌声在脑海中激荡,毫无征兆,饶人心弦。

      季然胸膛轻轻颤抖,蜷缩的越发的小。

      “我怕鬼……我怕鬼……”他说道,“谢一苇,我很害怕……”

      ——你到底在哪里?

      “你不怕鬼……那就好,那也行。”

      ——不知飘到哪的蒲公英,希望你一切安好。

      寂寞的夜,与孤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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