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69、谣言再起

　　季然看谢一苇不对劲，走过来说道：“怎么了？”

　　谢一苇神色凝重道：“学校可能出事情了。”

　　季然看到曾浩发的消息，大感不妙，赶快一个电话打过去，也不管学校这时候是不是在上课。

　　嘟——嘟——

　　电话打不通。

　　季然发愁道：“学校发生什么了，耗子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谢一苇和他说道：“他和我们说最近遇到了糟心事，可能就是这个，但他没和我们说明真相。”

　　季然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过去，这次接通了——不过接的人不是曾浩，而是周老师。

　　“季然，曾浩打架了。”

　　季然赶紧按免提键，焦急地说道：“老师，曾浩为什么要打架？他人现在还好吗？有哪里受伤没有？”

　　周老师说道：“你冷静一点。曾浩目前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我要说两件事，你给我听好了。”

　　“老师你说。”

　　“第一。”周老师说道，“你上个学校的谣言，已经传到我们这个学校了。”

　　季然登时脑中空白一片，什么意思？怎么传的，谁传的？都说了是谣言为什么还要传？

　　为什么总是有人扒着这件事情不放！

　　谢一苇抱住季然，用力吼道：“季然！你冷静一点！”

　　周老师顿了一下，说道：“谢一苇也在啊。”

　　谢一苇语气有些急促道：“是我，老师。”

　　周老师还是有点语气淡淡：“那好，刚好第二件事，你也可以听一下。”

　　季然急喘着气，脑中划过不祥的预感。

　　“第二件事，你和季然的关系，已经在校内传开了。”

　　有一个成语叫做“祸不单行”，季然想道，甚至有点自嘲，他高一才体会了一把，怎么高二又要体验一遍……

　　谢一苇在这种时候保持镇定——两个人之间必须要有一个镇定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回答道：“老师，我们马上就到。”

　　“嗯，我会联系你们家长的。”周老师说完就挂了。

　　季然攀住谢一苇的手，语无伦次道：“谢，谢一苇，耗子叫我们不要去学校，我们不去学校好不好？我们待在家里好不好？周老师说耗子已经没事了，他没事我们就不要跑去看他了好不好……”

　　谢一苇用力拥抱住季然，语气中带着温柔与坚定：“季然，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不要怕，这次我在你旁边。”

　　我不想要你陪到我，我已经遭受过一遍被别人指手画脚的日子了，我已经见到过人心的灰暗了，我不想让你也遭受到。

　　季然内心想道，他感觉到一种名为“命运”的东西，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咽喉，他换不上气，他垂死挣扎。

　　谢一苇语气缓和了一点，但温柔里还是带着坚定，他捧起季然的脸，强迫季然看着他说：“你不要害怕，我们会闯过去的。现在，我们一起去学校，我们去解决这件事情，好不好？”

　　季然现在很茫然，他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轻轻回复道：“那这样，我先去学校，等我解决了，我再回来接你，好不好？”

　　以往谢一苇都是很听季然话的，季然说东他就不会往西，但这次，他必须夺得控制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季然自己跳入沼泽，而自己因为听他的话，而置身事外。

　　季然和谢一苇是赶车过去的，一下子就到了。

　　这时候刚好下课，走廊上都是人，季然站在前面，承受所有目光。

　　不怀好意的，担心的，看热闹的，指指点点的。

　　谢一苇牵住了他的手，他低头一看，默不作声，只是加重了力道。

　　“老师，我们来了。”季然推开门，控制住声线的说道。

　　曾浩和另外几个男生站在一边，那几个男生鼻青脸肿，甚至连站着都吃力，需要靠着墙勉强支撑。而曾浩的脸上也挂了一点彩，他面色阴翳，拳头拽的死紧。

　　看到季然和谢一苇来的一瞬间，他皱眉，瞪大了眼睛，吼道：“我不是叫你们不要来吗！”

　　周老师一个眼神甩过去：“曾浩，注意你的纪律！学校不是你可以撒泼打野的地方！”

　　谢一苇走进，说道：“老师。”

　　周老师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叹了口气，缓慢说道。

　　“我已经把事情了解了，现在我给你们复述一遍。注意控制一下情绪，季然。”

　　“当初你转学过来，所填的转学原因是‘遭受校园中的一些不公平对待，情绪崩溃。’我们以为你所受的校园暴力，便没有深究，直到现在，我们才了解到事情原委。”

　　“在高一，你和同班同学苏文是一对好朋友。他是从乡区出来的贫困生，但因为成绩好，被安排到零班学习，你和他第一次相遇时，正好帮助他解决了一起校园暴力事件。”

　　——季然，你真是个好人。

　　周老师继续公事公办的说道：“你对很多人都若有若无的表现出你很欣赏他，高看他的样子，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后盾，让别人知道，你是在罩着他，这样大家才不会惹他。”

　　——季然，去打球吗？苏文要一起来吗？
　　——一起来呗。

　　“有了一段时间的接触后，你渐渐和他熟络。”

　　——这个最好看，给你了。
　　——给我？不了不了，我不会养花，怕养死啊……
　　——多肉植物哪有这么容易养死……

　　“甚至后来成为了同桌。”

　　——多多指教，新同桌。

　　“后来因为你们关系太好，有些心怀歹意的人就开始诋毁你们之间的关系，并造谣说你们两个有着不伦不类的交易。刚开始你们两个并不在意，但谣言越来越大，到很多人都开始相信的时候，你们俩的名声，在那个学校已经毁了。”

　　——谣言一旦形成，罪名就会成立。一传十十传百，人的嘴巴是管不住的。无论你我想证明什么，都会被那些不分黑白的人添油加醋颠倒是非。

　　“你们两的关系开始破碎，在这场毁灭性的谣言之中，每个人都是加害者，而你们作为受害者，却说什么都难以洗清。”

　　“对。”季然手指用力掐住自己的衣服，指尖钳着手心，传来刻苦铭心的痛，“我们试过很多办法，公开坦白，寻找造谣人，请假回避等热度降下去……没有用，只要我们两个同时出现，谣言就像狗皮膏药一般，如影随形的跟在我们身后。”

　　“你们还因此与别人发生争执。”周老师平静的陈述道。

　　“是的。”季然冰冷地回道，“我们费劲了很多心思，终于抓住了造谣的人，我把他打了一顿，问他，我们明明连面都没见过，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随意造谣？”

　　他冷笑一声，说道：“结果他就和我说，就单纯是嫉妒。”他看着谢一苇，看着曾浩，看着周老师，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样，“单纯嫉妒我，成绩好，朋友还多，单纯嫉妒苏文，明明是个从穷乡辟谷中出来的乡巴佬，仗着自己有点成绩，就妄想野鸡变凤凰……”

　　“你说好笑不好笑……”季然松开牵着谢一苇的手，双手插进发间。

　　周老师蹙眉道：“季然，我说了，控制情绪！”

　　季然仿若没听到似的，兀自笑了好一会，喃喃道：“你说好笑不好笑……”

　　谢一苇紧皱眉头，他知道季然肯定是遭受了很多苦，是卯足了失望才会转学，但没想到真相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他一直以为是那个名叫“苏文”的人是主谋者，是策划者，是披着“被害者”的皮的“加害者”。

　　没有想到，他和季然一样，都是切切实实的受害者，甚至苏文比季然还要被动，苏文没有背景，没有魄力，没有勇气……

　　周老师说：“他最后与你断绝关系，并要求你转校。你所填写的转学原因，其实是苏文的，是不是？”

　　“是……”

　　周老师像是憔悴了许多，他继续说道：“这是你的第一件事，本来传到这里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大家也不认识苏文，但是，你们被造谣的这层关系——同性恋，促成了第二件事，你和谢一苇的关系。”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对曾浩说：“你来说说，你为什么打架。”

　　曾浩一撇头，硬气道：“我不说！”

　　“你不说自然有人会说！”周老师看着被曾浩打过的人中的一个，说道，“你来说！”

　　那男生颤颤巍巍说道：“最近学校里面的表白墙里总是会有季然和……谢一苇的事情，我们几个当时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点进去一看，就是他们俩……私生活混乱。”

　　曾浩骂道：“谁私生活混乱？！你给我说清楚！他俩这么清白，哪里私生活混乱了？！啊！”说着又扯上那男生的领子。

　　周老师再次说道：“曾浩！注意纪律——你，不要停，给我继续讲，一字不落的给他们讲！”

　　男生接着说道：“里面有一些不雅观的图片——但是图片一看就是p的啊！而且也看不清楚，就是觉得可能是他们俩……”声音越来越小。

　　季然的头缓缓朝那边扭去，他几乎是错愕中带点好笑的说道：“又是谣言……”

　　那男生吓得继续说道：“是！是谣言！但是传播面太广了，我们也只是在走廊说了几句，就被曾浩给打了，我们也是无辜者啊！”

　　谢一苇说道：“传了多久了？”

　　曾浩吵道：“一个星期！专门挑着你们将要去小班的时候爆发！明显就是居心妥测！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怎么骂都没人信我！”

　　他甚至还带了点哭腔：“明明你们，都是这么好的人！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别的小情侣走在路上大摇大摆都没人在意，偏偏你们，连勾个肩搭个背都要遭人非议！凭什么啊？！”

　　周老师第三次制止，直接吼道：“曾浩！我叫你注意纪律你当我是耳旁风是不是！”

　　曾浩也吼道：“我就是为他们感到不公！凭什么不让我说！”

　　周老师说：“你以为你说了能有什么用！你能改变这一切吗？你不能！现在你只能像一个莽夫！随便找个人就是撒气，你看看你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曾浩不说话了，转过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上下浮动频率很大——真的很想一介莽夫。

　　周老师又对季然和谢一苇说道：“大致情况你们都是知道了吧，至于你们真实的关系……这个我不想深究，也不愿深究。我已经通知你们家长了，在你们见到家长前，都给我在办公室等着。”

　　季然说道：“我爸妈工作忙，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的事而奔波。而且你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八成也是赶不过来的。”

　　周老师回道：“你的家长已经和我说了，他们会选择最快的航班飞回来。在这期间，你也好好控制住你自己，不要被周围的闲言细语影响到。”

　　季然抬头又说：“那谢一苇呢？他爷爷奶奶腿脚肯定不方便，不至于让他们大费周折跑过来吧。”

　　周老师依旧回道：“这个消息我已经是通知了，至于他爷爷奶奶会不会过来，怎么过来，都是他爷爷奶奶的事。和你没关系。”

　　季然还想说话，周老师走过来一拍他的肩，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都不想麻烦家长，想着自己能够抗住。但是季然，你真的扛的住吗？”

　　扛不住……

　　就是因为扛不住，所以季然从来不敢在学校里对谢一苇搞什么动作。

　　之前过年的时候，他爸爸问他，有没有这个心理去面对将要袭来的风雨，他当时是回避的，他不想去想，他认为只要把事情做的足够隐蔽，只要在高中的时候不露出什么马脚，等过了高中，等他们觉得没这么难了，就可以真的说出来，不用在意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事情发生了，他又该怎么办……

　　谢一苇又该怎么办？他为了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了，他又该怎么办？

　　季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他好歹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谢一苇却没有，他什么也没有……

　　一个曾经被无数荆棘刺过的人，到头来还要为了给他遮挡风雨，再次经受痛苦。

　　季然拽紧拳头。

　　可是他说，这次要一起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