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43、接人

　　别说大扫除这件事听起来这么少，做起来还是要耗费很多时间的，等这些事做完了，季然都要累成狗了。

　　谢一苇也累的不行了，中午都没做饭，直接和季然去门口下馆子了。

　　两人吃饭都没顾上说句话，这个饭菜扒到嘴里就完事。

　　季然艰难的吞咽一口饭，说道：“菜都准备好了吧？”

　　谢一苇没说话，嘴里吃着饭兀自点了点头。

　　又是无言，两人又在干饭。

　　差不多要吃完了，季然这才抽出纸擦擦油光发亮的嘴，感叹一句：“啊……吃饱了。”

　　谢一苇也擦擦嘴巴：“叔叔阿姨几点过来？”

　　季然看了眼时间，说道：“差不多下午五点半吧。到时候我们去接一下他们。”

　　谢一苇说：“这边没有机场啊。”

　　“是没有啊。”季然清澈的眼神看着他，“他们坐飞机到北京，然后来江西，最后做高铁来到我们这。”

　　然后还感叹道：“我这还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呢。”

　　谢一苇疑惑道：“他们……没有私人司机吗？”

　　季然理所当然道：“没有！我们家就是这样，没有保姆不请司机，除非家里没住人，会安排保姆打扫一下。这要是放在霸道总裁文里，我们家绝对是一股清流。”

　　“……确实。”谢一苇认同道。

　　季然歪头看他：“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怎么这么不利索。”

　　这还是说轻了，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句话恐怕就不是“不利索”，而是“不过脑子”了——当然不是熟人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啊？”谢一苇桌子下的两只手的指尖揪在一起，“……没有吧。”

　　“好奇怪……”季然一只手比作一把枪撑在下巴上，突然灵机一动，“啊！你是不是紧张了？”

　　谢一苇这种时候惜字如金：“咳……可能，有点。”

　　“哈哈哈别这样啊，不就见一次家长嘛，又不是什么要被抓去审讯。”季然拍桌笑道。

　　“嗯。”谢一苇感叹道，“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季然撇眼一看，起身说道：“哎呀，不用紧张，我爸妈都是很随和的人的，昨天你也看到了，切，好像你才是他俩儿子似的，我就是充话费送的！”

　　他拍拍谢一苇的肩：“所以，把我爸妈当成你爸妈，别见外啊。”

　　说完又寻思着是不是这话还是没说对，就听谢一苇“噗嗤”一声笑了。

　　“好。”

　　季然付完钱后，跟谢一苇说了一声要上厕所便立马飞奔，转身关上门，手捂住胸口进行深呼吸。

　　妈呀第一次见家长啊，这场面该有多震撼！这还没确定关系呢，他就先和爸妈确定这个人了。不过爸妈好像都对他挺满意的，自己到时候坦白爸妈应该不会发火吧……哎呀都在国外待了这么久了，自己弯一个他们也是能接受的吧……

　　不过……

　　以前在上个学校发生的事，会不会给他们造成思想方面的影响啊……

　　季然疯狂摇头。

　　管他的，反正他现在的性取向是板上钉钉了，爸妈这么开明，肯定能消化的！

　　给自己鼓完气，季然重新拉开门。一脸清爽的对谢一苇说：“走了，我们去准备准备。”

　　谢一苇起身拿好钥匙：“行，走吧。”

　　寒冬的天气就算不下雨也出不了太阳，所以季然只好把甩干了的帘子放进烘干机里烘，虽说烘的快是快吧，一次也只能烘一张帘子，除去这些，衣服也是要洗的。

　　不过季然和谢一苇都没放新衣服去洗，季然是没买，之前他爸妈和他说好了已经给他买好了，就没再花这个时间去买，谢一苇不知道，毕竟新衣服都是在自己家里洗的，谁还会专门拿件衣服跑别人家去洗不是？

　　差不多把家整理完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季然拿上几把伞备用，穿上鞋就对谢一苇说：“走啦！拿好钥匙，我先叫的士。”

　　“好。”谢一苇在后头关门，扯了下衣服就跟着下楼。

　　两人坐上的士后，谢一苇有点不知所措，手指在坐垫上微微摩擦。

　　然后他能感觉到，有一只手负在他手上：“没事。”

　　底下的手拧成了一个拳：“嗯。”

　　高铁站比较远，司机就和他们聊起了天。

　　“大过年哩还跑出切（出去）耍啊？”大叔耍一腔方言 。

　　“莫有莫有（没有没有）。”季然笑道，“窝哩切接人哩（我们去接人呢）。”

　　“哦，亲戚来昧？”

　　“是的。”季然换了普通话，“……差不多。”

　　师傅透过车载镜看他们一眼：“你们俩兄弟啊？”

　　“不是。”谢一苇说，“……同学。”

　　“哦。”师傅理解成同学帮同学去车站帮忙拿行李，“这么热心助人啊，不错哦！”

　　两人互看一眼，季然回道：“确实，人很不错的。”

　　季然怕人家师傅没事聊就揪着“同学”不放，连忙岔开话题：“师傅啊，你不是本地人吧？”

　　“啊？我不是。”师傅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口音有点点不对。”季然回道，“应该是这些年‘入乡随俗’了。”

　　“哈哈哈。”师傅笑道，“不错不错，在本地人面前还是藏不住啊。”

　　“差不多了。”季然安慰道，“平常人也不会这么在意的，土话嘛，哪管什么地道不地道的。”

　　“师傅。”谢一苇说，“还有多久啊？”

　　师傅大概算了一下，说道：“可能还要十来分钟吧，不堵车的话应该会更快点。”

　　过了一会，师傅又开始找话聊。

　　“小伙子们都长得蛮帅的嘛，恰噶恰噶。”

　　“哪里。”季然谦虚道，“一般罢了。”

　　“哎，说到这个师傅就得说一句。如今这个社会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师傅感叹道，“前段日子我接了个单，一上车就是几个混混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刚开始我还以为那个男孩子是被绑架还是干嘛的呢。”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咋的啦？”季然迎合道。

　　师傅也不吊人胃口：“听他们聊天，我才晓得那个男孩竟是那群混混里的头儿。”

　　季然赞同道：“那确实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我看你们倒是心地善良的很。”师傅笑道，“我这个人看的很准的，你们俩一看就是好娃子。”

　　谢一苇说：“师傅谬赞了。”

　　“哪里哪里！”师傅哈哈道，“跑这么远的路去接亲戚，一看就是好娃子嘛。”

　　“等会接完要不要还坐我的车回去啊？”师傅说道，“我给你们打折。”

　　季然回道：“说了这么多话，师傅的主意在这啊。”

　　“害。”师傅被揭穿了也不气恼，反而坦诚道，“大过年的，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嘛。”

　　“不过这个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哈。”季然回道，“我们亲戚他也不知道什么点回来，估计还要等半把个小时。师傅在这等，估计怪累的。”

　　“没事没事，反正我就随便说说。”师傅拐了个弯，“哈，到了，下车吧。”

　　谢一苇招呼季然先下，然后问师傅多少钱。

　　师傅看了下表，说道：“四十二，算你们四十好了。”

　　谢一苇扫了下二维码，边关门边说道：“好，谢谢师傅。”

　　等他们走了没两步，司机赶快摇下车窗吼道：“怎么给我五十块啦！多啦！”

　　季然回头笑道：“没事，师傅。新年快乐啊！”

　　谢一苇微笑点头，然后对季然说道：“走了。”

　　季然笑着搭上谢一苇的肩：“这么爽快？散财童子啊？”

　　谢一苇回道：“大过年了，谁也不容易。”

　　“看把你能的。”季然搭在肩上的手撑开，“手机给我。”

　　谢一苇把手机放他手上，但自己也不松开：“给你干嘛？”

　　“转钱啊！”季然调开自己手机里的微信，“这的士是我拦的，肯定要我出钱。要不是你先把我赶下车，这个‘散财童子’我非当不可。”

　　谢一苇手指一转，又把手机转了回来。

　　“我先当的，不给你抢。”

　　季然稍微凑近了点：“给我不给？”

　　谢一苇摇摇头：“不给。”

　　季然又凑近了一点：“给我。”

　　谢一苇盯着离自己一拳不到的季然，少年太久没剪头发，有几根飘到谢一苇的眼睫上，迷的他眨了几下眼睛。

　　“小六子。”

　　季然突然察觉不妙。果然……

　　“皇上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嗯？”

　　果然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自降身份！哼！

　　季然妥协道：“这次就算了，那回程的钱是我给。”

　　“可以。”谢一苇允道。

　　好歹没有两次都用的季然的钱。

　　等的差不多了，季然就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喂，来了没有啊？”他说，“我在这儿等的花儿都谢了……”

　　“来了来了，马上就到了！”季妈妈说完后问，“就你一个人来吗？小谢没有来吧。”

　　“你家小谢也来啦！”季然道，“我俩在这等你俩呢！别让人家小谢也等急了！”

　　季妈妈哭笑不得：“我还哪敢有那个权力去催列车长啊……不过应该快了，再等个十来分钟吧。”

　　“你刚还说马上就能到呢！”

　　“我在车上我又看不清路，我怎么清楚！”季妈妈作腔道，“反正应该快到了，你们要是觉得久的话，就在旁边买点吃的喝的等吧，也不至于太无聊。”

　　“好嘞，挂喽！拜拜。”

　　季然放下电话，谢一苇才走进了点：“叔叔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到？”

　　“嗬。”季然捏着嗓子说道，“小六子的爸妈还有十分钟到。”

　　谢一苇点点头：“行。”

　　季然左右看看，然后对谢一苇说道：“我先离开一会儿，你在这守着。”

　　季然指了个石墩子：“坐那等着吧，站着累。”

　　谢一苇稍微联想了下自己坐在上面的样子，俨然一副思想者的模样，谨慎回答：“算了，我就站着吧。”

　　“行吧，那我快去快回。”

　　“嗯。”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哪个班次的车到了，出站口断断续续的有人来。

　　模样挺好的一对夫妇也携着行李箱走来。两人都戴着口罩，看不清五官，但还是能从他们的气质身姿上判断出来的。

　　不过他们把箱子推到一边就不动了，其中一位女士脚尖跺地，左顾右盼，双手抱胸，不知道对旁边的先生说了什么。

　　旁边的先生一手扶着她的肩搂着，好像在安慰。

　　谢一苇能注意到这些不是因为他花痴，而是因为——那位女士的面容，和季然有六七分相像。

　　应该不是他们吧……谢一苇想，季然不是说还有十分钟吗？这才过了一半时间呐……

　　那位女士好像先看到了他，双眼睁大，边扯下口罩边走过来。

　　“你是小谢吧！”她说。

　　好了，这下真的是了。

　　“是的，阿姨。”谢一苇点点头说，“是我。”

　　季妈妈双手扶着谢一苇的肩，抬头笑着说道：“还是本人更好看一点，视频里面都没那么好看——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呢？然然呢？”

　　她左右看看，谢一苇周边没有一个身影。

　　季鸿羽托着几车行李走了过来，半是无奈的骂道：“小兔崽子就知道让小谢在这干等着。”

　　“他……刚刚说先离开一会，可能是上厕所去了，不知道你们来的这么早啊。”谢一苇帮季然辩解道。

　　“对啊季同志，背地里讲我小话是不是？”

　　季鸿羽回头一看，季然拎着几袋子饮料过来，继续说道：“之前不是还和我说还有十多~分钟的嘛，怎么，坐在车上时间还能倍速走啊。”

　　季鸿羽怼道：“谁背地里说了？我当面说的，小兔崽子，你就舍得让小谢一个人傻站着啊。”

　　季然提起袋子：“我还好心给你们买喝的呢！季同志，就不舍得小谢，舍得了我啊！”

　　季妈妈连忙提过袋子，哈哈笑道：“舍不得，他还舍得？在国外给你买衣服的时候老问我你穿的好不好看，要不要多买几件呢。”

　　季爸爸被“掀了锅盖”也要嘴硬：“没有，胡说。”

　　季妈妈给每人分了热饮料，拿给谢一苇的时候还特意说道：“小谢，来，小心烫啊。”

　　谢一苇登时接过，心里面暖暖的，半天才回复道：“谢谢阿姨。”

　　季然说道：“饭煮好了，菜还没做，怕你们回去吃冷的，不过炒起来也快，先回家吧。”

　　季妈妈左手拉着谢一苇，右手拉着季然：“走啊，我们然然真是长大啦，越发体贴人了。”又对谢一苇说道：“小谢啊，可从来没有尝过你的手艺，回去咱们好好聊聊做菜技巧哈！”

　　一大两小在前面走着，季鸿羽看着自己旁边空了的人和多出来的箱子，陷入了沉默。

　　季然和谢一苇回头一看，两人一个左手拎一个，一个右手拎一个，顺便把几个袋子放在行李箱上拖走。

　　谢一苇说道：“叔叔，走了。”

　　季爸爸看着前面一大两小俩行李箱三袋子，再看看身旁空出的位置和脚下寂寞的皮鞋，陷入了沉思。

　　向右迈出一步：“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