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岁岁安》悠悠球不悠

32、故地重游

　　空白的纸张被随意分成几个部分，从左到右、从上向下依次看构成逻辑完整的一篇小短漫。

　　漫天的烟花、娇艳的洋桔梗、一封简化的万字情书、仪式感的告白，漫画里的男孩一一为女孩献上，没有结局。

　　另一张纸余砚池自食其力涂画花边，仅黑白两色他就设计出一种高级信纸的感觉。

　　那是一份完完整整的万字情书。

　　他说。

　　我曾幻想过与你告白时的种种场景，如今年少幻想成真，万万没想到竟是在如此匆忙的情况下，情难自已，我不后悔。

　　只是怕你心存芥蒂，鲜花、星夜、钻石与仪式请允许我在这段时间里一点一点补给你。

　　我是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

　　武年年攥着这轻飘飘的两页纸恍惚间觉有千斤重，她周身被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环绕，愣了好一会儿神。

　　不知是何原因，黑暗都显得可爱起来。

　　说全无感触是不可能的，可武年年思索良久也没能想明白自己对余砚池到底是何种感情。

　　[池中鱼：看看就好，别多想]

　　[池中鱼：慢慢来]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从一种固有关系的相处模式跳脱到另一种关系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更何况武年年可能连余砚池喜欢自己这件事都没消化明白。

　　所以余砚池没留，要营造边界感；所以余砚池发出邀约，要转变武年年的观念。

　　两人本是约定在周日中午见面，但临时出了点事儿。

　　随着除夕不放假热度的消退，不少人已经慢慢接受这件事，近些日子观察下来，虽说信仰值平均水平有所降低，但已经逐步稳定下来。

　　有短视频汲取的信仰值托底，只要不再出现类似情况，能量波动都会维持在正常范围内，对年兽影响不会太大。

　　那“会武术的年年”就成为一个定时炸弹，如何处理还是个问题。

　　武年年经营的帐号已经和池中鱼工作室形成一种绑定关系，没办法再单独做决定。

　　她是准备注销账号的，又怕影响池中鱼，于是提前联系好余砚池，周日上午便准时出现在他公寓楼下。

　　轻车熟路地搭上电梯，武年年看见电梯镜面中包裹严严实实的自己有些恍神，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楼层攀升越来越靠近数字32，她凑近电梯门低头整理毛茸茸的渔夫帽，拉稳口罩，把手揣回兜里拿不出一点。

　　“叮——”电梯送达。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武年年依旧无法适应，可至少她不会再被晕乎乎地晃出去。

　　缓了两秒钟，年兽自信地迈向3202。

　　门铃尚未打响，门锁开了。

　　“来了？”余砚池脖颈间搭着条纯白色毛巾，探出个脑袋笑吟吟地招呼。

　　盯着他还湿漉漉的发丝，武年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随他进门。

　　余砚池备好的拖鞋摆在玄关整整齐齐，和她之前那双同款帕恰狗，码数大了些。

　　沉默地看了会儿，她什么也没说，抿唇换上。

　　余砚池：“你等我会。”

　　武年年循声抬眼，这才发现余砚池身上还穿着藏蓝色的睡袍，颈间、小腿都大剌剌地露着。

　　她皱皱眉：“你不冷？”

　　之前天气暖和的时候也没见你穿成这样在家里跑。

　　余砚池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别扭地回：“刚洗完澡。”

　　翻出聊天记录，举到余砚池眼前，武年年极其认真：“我已经告诉你抵达的大概时间了。”

　　不早不晚偏偏挑这个时间洗是吧。

　　余砚池气急败坏地一把拉下她手腕：“我就是故意的，怎么？”

　　问问问。

　　武年年轻轻抿去唇角一抹笑意：“有碍观瞻。”

　　余砚池耳根蓦地一红，咚咚咚地往卧室走：“这不是正准备换衣服。”

　　武年年提醒：“五分钟。”

　　主卧门啪一声合上，余砚池扬声：“两分钟。”

　　房间暖气足，周身的冷气一跑武年年就感到热了，脱下外套轻车熟路地搭到靠进门的衣架上。

　　说是两分钟就两分钟，余砚池踩着点拧门出现在客厅。

　　武年年之前和他一起住，多见他穿宽大的T恤或者卫衣，怎么舒服怎么来，说是不修边幅也不为过，突然换了个风格惹得她一怔。

　　衬衫毛衣叠穿，依旧是他钟爱的亮色系，下身是偏宽松的黑色休闲裤，余砚池头发抓的绒绒的，少年感挥之不去。

　　武年年上下打量一眼，幽幽道：“你是真不怕冷。”

　　余砚池信誓旦旦：“出门裹上羽绒服不会冷的。”

　　年兽闭嘴不再劝，问：“在哪谈？”

　　“书房吧。”余砚池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事事都安排妥当。

　　跟在他身后进门，武年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书房布局没变，散落的书籍按照从高至低的顺序排列在书架上，潮玩也依据不同的色系大小在柜中展示。

　　单人床的床上用具也都换新，被褥整洁的，打眼望上去找不见一丝褶皱。

　　她问：“你收拾的？”

　　余砚池矜持地点点头，很上道地表示：“史迪仔留给你坐。”

　　整个人懵懵地陷入史迪仔怀抱，熟悉的柔软多少给武年年些许安全感，她掀开睫毛，重新连接上外界信号。

　　凑到余砚池面前和他对视，武年年眯着眼怀疑地询问：“你一个人整理成这样？”

　　她认识的发小家务活能做到不捣乱已算不错。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厘米，近到余砚池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面人清浅的鼻息，近到他几乎可以数清对面人又长又翘的睫毛。

　　双手后撤撑在地板上该有些凉，余砚池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他偏开头：“别靠这么近。”

　　“哦。”武年年听话地撤开些距离，只目光还紧紧黏在他身上。

　　她再次问：“真的是吗？”

　　余砚池耳根有些红，强装镇静地掀开小桌底部的储物格，掏出信封直接丢到武年年面前反击。

　　他说：“你留在矮桌靠左下位置的，没错吧？”

　　动作一僵，武年年谨慎地追问：“里面有什么？”

　　余砚池此刻是如此感谢那个因为无聊而不停数钱的自己。

　　他张口就来：“34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武年年眼神乱飘，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抓抓鬓角不知该说什么。

　　空气凝涩而粘稠。

　　吸口气，武年年抢先开口：“当时走得匆忙，没来及整理，不好意思。”

　　余砚池抓着一沓红票在掌心敲了敲：“那这钱算怎么回事。”

　　“当时身上只有这些，”武年年摸摸鼻尖，解释道，“就留下给你当房费了。”

　　她也没想到余砚池会找上门，还以为他准备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呢。

　　余砚池可算找回些场子：“谢谢啊。”

　　武年年抿唇扯开话题：“聊正事吧。”

　　还没问完呢，余砚池可不答应，穷追不舍：“我家芃芃和阿野也是你带走的？”

　　年兽不想回答：“问题这么多？”

　　余砚池该怂就怂不再问，仔细地把信封收回储藏柜，眼不见心不烦，还与世界和谐及美好。

　　他一边塞一边问：“账号确定不再要？”

　　武年年：“留着做什么，你再找个小孩来拍吗？”

　　琢磨一会儿，余砚池说：“也不是不行。”

　　年兽毫不犹豫：“那送你。”

　　“舍得啊？”

　　“这有什么舍不得？”

　　“算了，”余砚池笑笑，“有够费劲儿的。”

　　两个人顺着公关给出的方案模拟走流程，尽可能就让“会武术的年年”平静地在互联网消失。

　　最后确认一遍操作时间，保证细枝末节也都照顾到了，收工。

　　余砚池整理着资料，见武年年心情还不错，又不死心地问：“你到底把我家芃芃和阿野藏哪儿了？在你家也没见。”

　　武年年接过他整理好的资料装订，依旧不搭腔。

　　瞅她一眼，余砚池尝试套话：“应该没丢吧。”

　　“我是那种人？”

　　“不是。”

　　全部理齐，武年年还给余砚池。

　　见他满脸的纠结，年兽松了口：“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余砚池用力点头。

　　挺重要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你对池中鱼品牌的态度，约等于对我的态度。

　　况且，那本就是由你而生的灵感。

　　他没想让她知道这些，干脆不解释。

　　“他们留在卧室里，”武年年没注意，咕哝着，“你能瞧见什么。”

　　余砚池眉尾一扬，惊喜裹着心脏扑通扑通。

　　我的品牌我的设计成功入住心仪对象卧室，四舍五入我还会远吗？

　　“动作快点，”武年年见他还愣在原地，提醒道，“不是要出门吗？”

　　“等一下等一下，”余砚池暂且压抑住喜悦，“你那天给我的东西我都装好了，要现在拿吗？”

　　武年年摇头：“坠手，先留你这。”

　　余砚池借力起身，笑应：“没得问题。”

　　两人裹上外套，在玄关处换鞋，武年年这才想起来问：“我们是去哪？”

　　本次行程由余砚池全权负责，她是真的一概不知。

　　“上次没玩尽兴，本来打算和你再去次游乐场的，”余砚池解释，“但室外降温厉害，就挑了部电影，之后可以去电玩城玩一玩。”

　　“行吗？”

　　武年年纠结了下：“我们俩，看电影？”

　　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试试嘛，”余砚池捞起她暖烘烘的渔夫帽给人戴上，“咱们都没一起去过。”

　　他们虽然一起长大，但口味着实不太一样，武年年钟爱喜剧、武打片这一类，余砚池更喜欢悬疑、恐怖片。

　　年兽拨开他手自己扣稳，很有先见之明地问了句：“看什么？”

　　余砚池心虚地移开视线：“喜剧。”

　　爱情喜剧。

　　势必要激起武年年恋爱欲望的爱情喜剧。

　　小池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