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岁岁安》悠悠球不悠

31、请个客

　　领他看个大概，武年年就准备去忙自己的正事。

　　开课资料才全部整理出来，还有课程设计要写，寒假招生要准备，训练也要恢复。

　　武年年正襟危坐庄严又肃穆地敲了半小时，“啪”一声合上笔电，下巴抵在橡木桌上，目光呆滞。

　　“怎么了？”余砚池压着本子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余光注意到她，放下笔凑去小声地询问。

　　武年年扭过脸，脸颊贴上被修葺平整的桌面，闷闷地说：“没手感。”

　　余砚池戳戳她后脑勺：“这要什么手感？”

　　武年年放空：“你不懂。”

　　不懂我复健有多么痛苦。

　　余砚池试探：“那咱们出去玩？”

　　“玩？”武年年愣了下，慢半拍地扭头瞪他，“少来诱惑我。”

　　“净构陷人，”余砚池锅从天降，“那你好好写嘛。”

　　武年年提起一口气，重新掀开笔电，手指落在键盘上像模像样地给自己心理暗示。

　　我能行我能行我能行。

　　没两分钟，她身子又软下来。

　　我不行。

　　武年年盯住在一边涂涂画画的余砚池，抱怨说：“没动力。”

　　“中考这么多年，你也不换个套路。”余砚池笑话她。

　　武年年眼巴巴的：“少废话，快给我点动力。”

　　“我不倒立写题。”

　　“你想写也没机会。”

　　“也不跟你长跑。”

　　“当然。”

　　“更不可能再给你当模特画画。”

　　“……”

　　余砚池确实是被当年她的一些魔鬼操作整怕了，事先说明有助于避免可怕的惨剧再次发生。

　　越听越不对劲，武年年眼神逐渐迷茫。

　　她真情实感地皱眉：“我有这么无聊吗？”

　　余砚池恶向胆边生，拎起笔敲她头顶：“知道就好。”

　　武年年也不知道是前些日子被打习惯还是怎么回事，没和余砚池计较。

　　她蹙起眉，很是不解地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

　　武年年没脸说，余砚池却立刻领悟到她背后的意思。

　　他沉默地盯了她会儿，没回答。

　　深受短视频荼毒的武年年恍然大悟，警惕地问：“你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复仇大业？”

　　说实话，武年年到现在对余砚池喜欢她这件事都没特别强的实感。

　　余砚池酝酿一半的唱腔登时被一口呛回去，成团的空气卡在喉间闹得他不停咳嗽。

　　武年年被吓了下，又很好心地去给他拍背顺气。

　　她小声咕哝：“你这么紧张……”

　　余砚池哭笑不得地抓住她搭在自己肩膀处的手腕。

　　“没紧张，”他必须正名，“真的喜欢你。”

　　感觉不太严肃，余砚池正色又强调一遍：“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

　　少看些狗血脑残剧本吧。

　　手腕处的热意直冲耳根，武年年用力挣开他钳制住自己的五指，抱住笔电又不动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面子，她硬着头皮应付一声：“哦。”

　　余砚池抿住疯狂上扬的唇角没说话，视线收回去纸面继续写自己的。

　　隔好一会儿，降温也降得差不多了。

　　他说：“请你和你们武馆的人吃顿饭算不算？”

　　“什么？”武年年有些愣神。

　　余砚池耐心讲解：“这个算不算动力？”

　　年兽一口否决：“这怎么能算？”

　　余砚池试图打入敌人内部的想法没成：“不算我也要请。”

　　“那你先排排队。”

　　我的还没请，又来个上赶着喂饭的。

　　以为她是委婉地拒绝，余砚池轻声计较：“我也没有见不得人吧。”

　　武年年耳朵好，听的一清二楚，但不应声。

　　余砚池眼眸戚戚哀哀：“想多认识个朋友也不行，没劲。”

　　他控诉：“我身边可是上到大爷大妈，下到棉布娃娃都知道你。”

　　相当浮夸的演技。

　　“别扯了，”武年年受不了了，紧急叫停，“只是不让你请客，又没说不一起吃饭。”

　　她吐槽：“你怎么不去当演员？”

　　余砚池笑：“演艺界没能发掘我这么一张帅脸是他们的损失是不是？”

　　武年年装听不见，灵感突然就来了，一心一意写大纲。

　　是不是损失她不知道，但武馆众人确实挺开心的。

　　毕竟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团建了。

　　落在人群之后，武年年面无表情地看他们把余砚池围的团团转。

　　陈默一点不认生地勾肩搭背，陆佰仟紧跟在侧问东问西，孙倩茹、赵辞今也都一脸八卦。

　　梁知倒是守在她身边，眼见着使劲儿往前瞅，魂都要飘过去。

　　年兽瞥了眼，故意道：“一个两个尽没良心。”

　　梁知不走心地安慰：“你第一次领人来，我们好奇点也正常。”

　　总感觉这话怪怪的，但武年年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反驳。

　　没办法听一手资讯，梁知只好从武年年这套话：“实话说，你消失这段时间是不是和他有关？”

　　武年年身子僵了下，没和余砚池通过气，话不敢说太满：“一半一半。”

　　梁知得意，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就说你365天恨不得每天都住在武馆的人，突然有什么事呢。”

　　屁话不敢说的武年年默默听着，缩缩脖颈闭紧嘴不再添乱。

　　余砚池一路上被盘问的汗流浃背，他祖宗十八代都要说尽了。

　　和他们谈起武年年，余砚池也不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只好浑水摸鱼，生怕暴露一点什么。

　　绞尽脑汁，筋疲力尽。

　　这打入敌人内部的过程着实有点让人冷汗直流。

　　好在这场酷刑终于在一道道菜摆上桌的时候宣告结束。

　　武年年和余砚池坐一起，同时松了口气。

　　一桌人没几个能喝的，从前他们吃饭也几乎不叫酒，陈默和陆佰仟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硬是要拉着余砚池喝。

　　武年年直接一人一锤头给捶回去：“他明天还要赶路，别搞事。”

　　武氏暴.政之下，都老实了。

　　桌上惟余讨论哪一道菜更加美味的和谐声音，一片安宁祥和。

　　只是结账时出了点小差错。

　　武年年不理解：“我请我的，下次你请，急什么？”

　　余砚池双手合十万分恳切：“插个队，拜托拜托。”

　　再来一次真的夭寿。

　　没想到这群人会这么激动，武年年反思自己，确实有她考虑不周的成分在。

　　年兽不占理地松口答应：“让你一次。”

　　辞别其他人，两位勇士迎着冷风慢吞吞地往回走。

　　他们一点一点复盘刚才双方的对话，确认没出纰漏。

　　余砚池心有余悸地说：“你们这架势也太吓人了。”

　　“你不是要死要活地想见。”

　　“我也没料到一个个这么会问啊。”

　　“他们平时也没对我这么上心，”武年年嘟囔，“也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怀疑是孙倩茹说了什么，但她没有证据。

　　又安静地走过一段，距离武年年家没多远了。

　　余砚池喊她：“武年年。”

　　武年年抓稳被风吹开的帽子：“嗯？”

　　“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你不打算讨好讨好我吗？”

　　“你会说出去吗？”

　　余砚池张口就来：“万一我一个不开心。”

　　武年年不上当：“不会有人信你的。”

　　我朋友有可以变小孩的特异功能，说出去谁信。

　　怎么不上当呢？余砚池遗憾地想。

　　他拽拽武年年衣服，索性无赖：“那我帮你保守秘密，拿点好处不过分吧。”

　　武年年烦死他了。

　　“说。”垂眸扫了眼这人冻到泛红的指节，她到底没甩开。

　　余砚池佯装随意：“周末抽一天时间给我行不行？”

　　武年年实话实说：“周末忙。”

　　怕被直接拒绝，余砚池攥紧她衣摆，退了步：“半天，半天总行了。”

　　武年年点点头，余光始终注意着他牵自己的手指。

　　忍了，但没忍住。

　　武年年伸出只手拍他的：“手松开，揣兜里。”

　　余砚池想着事，潜意识地听话收回口袋。

　　乍被温度熨帖着，手指尖麻麻地痒，他这才有些犯过闷来，武年年好像在关心自己。

　　武年年揉揉有些凉的耳骨：“冻成猪蹄丑死了。”

　　嗯，就是在关心自己。

　　余砚池心情很好：“那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猪蹄。”

　　终于挨到居民楼下，武年年小跑过去，一刻也不想在寒风多待。

　　见余砚池没跟上，她催促：“别磨蹭。”

　　进来时顺手把门关紧，余砚池拦住准备火速爬楼梯回家窝着的武年年。

　　余砚池仰眸望向高几个台阶的人：“跑这么急。”

　　武年年鼻尖通红，她皱皱脸：“太冷了。”

　　余砚池松开手道别：“快回去暖和着吧，我就不上去了。”

　　“你现在走？”武年年有些怔神。

　　“嗯，懒得明早折腾，”余砚池解释，“我起不来。”

　　武年年：“我可以叫你。”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余砚池扶着栏杆笑，“现在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还往家领？”

　　武年年抿抿唇，没再挽留：“你在这等我下。”

　　余砚池跺跺脚，在外面没觉着冷，一进门就感觉出差异来。

　　该死的天气。

　　一阵噔噔噔的声音远离，没过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回来。

　　余砚池抬眼还没看清，就被毛茸茸糊了一脸。

　　他拽下来，是条米白色的围巾。

　　“给我的？”

　　武年年沉默着没说话，又往他兜里塞满暖宝宝、手套，什么装备都给他整齐全了。

　　余砚池顿时觉得自己的兜有千斤重。

　　最后一个棉质纯黑口罩拍他掌心，武年年放心了：“路上小心。”

　　“嗯。”余砚池撑开口罩，勾住一边抵在耳后戴好，声音透出来有些沉闷。

　　安静地对视一会儿，两人谁都没动。

　　武年年率先受不住，眼睫垂落颤了颤：“你怎么还不走。”

　　余砚池反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就回。”武年年有点不放心他，但嘴硬。

　　见人转身要走，余砚池不再作态，拉住她手腕在兜里扒拉半天扯出来两张纸，还温热。

　　“诺，”纸张在指尖摩挲了下，余砚池递去嘱咐道，“回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