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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第二回 不速之客 ...

  •   京墨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院子,刚进院门,便看见院墙上坐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青色袍子,撑着伞懒洋洋地坐在墙头。
      雪太大,什么都看不真切,京墨只能瞧见个大体的轮廓,不过她还是认了出来。毕竟能这个时候来翻她院墙的,统共也就那么一位。
      “殷折青,你来做什么?”
      “送点心啊。”那名为殷折青的青衣人吊儿郎当的笑着说。
      他从墙上跳下来,往这边走了几步。
      京墨这才看清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下意识蜷起。
      殷折青好像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异样,只是弯着眼睛,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笑意:“不请我喝杯茶么。”
      京墨:“……”
      “请,这边。”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松开手,领着殷折青走进屋子。
      屋里炭火很足,夙蕊已经备好了药茶。
      “小姐,您回来了。”夙蕊见门打开,忙迎上去伺候,却在看到京墨身后之人时神情错愕,愣在原地。
      “殷公子?您怎么来了?”
      殷折青好脾气的笑了笑,从京墨后面探出半个身子,依旧是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来给你家小姐送点心啊,怎么,不欢迎啊。”
      夙蕊忙福身道:“自是不敢的。”
      “登徒子又跑来蹭茶,能欢迎才是有鬼。”京墨一面解下披风递过去,一边不咸不淡的道。
      “嘿!”殷折青闻言突然闪身到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还顺手捏住她的脸。
      “说谁登徒子呢。”
      “我这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京墨吃痛,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她揉着自己被捏出两个红印子的脸,抬脚照着殷折青就是一下。
      殷折青连忙躲开,眨眼间便撤到了软塌边。
      “唉。”他摇摇头:“脾气还是这么暴,当心将来找不到好郎君。”
      说着,他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掀开盖子,点心的香气瞬时溢了满屋。
      京墨凑上前看了看,那点心甚至还冒着刚出炉时的腾腾热气,想来是殷折青一直用内力温着。
      也不知这人到底在墙头上等了多久。
      想到这里,京墨的脸色微微和缓了些,吩咐荷清看茶,自己则是坐在软塌上,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殷折青也撩了袍子坐到她对面。
      这时,京墨才真正看清这位祖宗身上穿的是什么,唇角不禁抽了抽,表情一言难尽。
      她扶额:“这是殷家前些日子新得的那匹天青色云锦吧,据说轻薄如云,冬暖夏凉,一年都出不了几匹,你拿着来爬墙淋雪?”
      大晚上打扮的像只正在开屏的大花孔雀。
      “你就说好不好看吧。”殷大公子理直气壮的说。
      京墨:“……”
      “……好看。”
      “那不就成了,好看就行。”
      说罢他身子往前倾了倾,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啊,我已经及笄了,我爹催我成亲。”京墨不甚在意的应道。
      “催婚啊……”殷折青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语出惊人:“你考虑过我没有啊。”
      京墨:“……”
      “还真的考虑过。”
      殷折青端起身前的茶杯,问:“考虑的如何。”
      “不如何。”
      “什么?!”刚端起的杯子又“嘭”的一声被殷折青砸在桌案上。
      “小爷我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京城中那些倾慕我的姑娘能从殷府门口排上十条街,文能治国平乱武能浴血止戈,哪样不是这些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京墨直接无视了他的话,红唇淡淡吐出两个字:“你吵。”
      殷折青却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一旁愤愤不平:“再者,我殷家位列四大世家,与你唐家门当户对,你嫁我娶是青梅竹马金玉良缘天造地设!怎么看不上……等等,你将才说什么?!”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吵。”京墨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淡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嗷?!我吵?!我哪里吵?!你给我说清楚!”声音瞬间变高。
      那只可怜的茶杯被迁怒,又砸在了桌案上,竟磕出几道裂痕。
      “想当年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整日只知道爬树上房顶四处乱窜的猴,每天就知道吃喝玩和哭,我整日跟着你、哄着你都不嫌烦,现下竟然嫌我吵了……唉,我真是难过啊。”
      殷折青的表情瞬息万变,堪称五彩斑斓,几经变换,最终停在一副“我心痛如刀绞”的模样上。
      京墨:“……”猴……
      拳头有些硬了,姓殷的一天不打就犯病了。
      气多伤身,气出病来无人替,不要气,不要气……
      她竭尽全力才没让殷大公子那张英俊的脸上多出几道淤青来。
      但依旧忍不了……
      行。
      “唉,当年也不知是谁,绞了我爷爷的胡子,窜上我家房顶呆了一整天都不敢下来呢~”她笑眯眯的说。
      “唉,更不知是谁,说着要学做点心,结果险些把我家厨房炸了呢~”
      “奥,还有我爹院子里的花,不知是被哪个混账摘了去……”
      “鱼池里的鱼好像是被喂死了两群……”
      “唉,殷大公子。”京墨浅浅笑着:“小时候的趣事儿这么多,要不今晚叙叙旧?我记得我家当年可是被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呢~”
      殷折青:“……”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手里那杯子,是御赐的呀~”最后一语,直接命中红心。
      殷折青:“……”你家御赐的杯子这么随便就拿来用啊?!
      他连忙把手移开那个茶盏,小心翼翼的要俯身去看,可惜为时已晚,他方才攥得太用力,在的手指移开的瞬间,茶盏碎成了几瓣。
      “……”他这一趟来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殷折青:“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气愤……你信么。”
      京墨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这话你该留着同陛下讲。”
      殷折青眼神哀怨,手上却是十分小心的将杯子碎片笼到一旁,然后……
      然后十分不客气的抢走了碟子里一块点心。
      京墨瞪了他一眼,将点心移到自己这边。
      殷折青瞧着她的动作,直接被气笑了。
      “吃你一块点心都不行吗,况且碟子里还剩了这么多呢,真小气。”
      “这不是你给我带的?”京墨挑眉问。
      “我都给你带了,还不能吃一块么。”殷折青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捂着心口,又是一句“想当年”。
      “想当年,我十几岁就带着还是个娇贵大小姐的你跑江湖,怕你冷了,怕你热了,擦破一点油皮都心疼,比奶妈还体贴关心无微不至,一点一点把你拉扯大,可如今呢?!孩子大了连块点心都不给我了,枉我在那冰天雪地里冻了这么久。真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满腔痴情付东流啊~~~苦煞我也~~~~”
      说罢他甚至还夸张的拿袖子拭了拭根本没有的泪,还不忘睁开一只眼看看京墨的反应。很可惜,京墨冷淡如初,丝毫没有被他这一番话触动的样子,于是他嚎得更起劲了。
      京墨:“……你话本子看多了吧。”
      而且……就揪着她小时候做过的混账事不放了是吧,每回都要拿来打趣。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了。”京墨木着脸,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呜呜呜呜呜你欠我八千八百八十八万两黄金,八千八百八十八万两白银,要以身相许来偿还的。”
      京墨:“……”
      “你还是吃点心吧。”她把碟子往前推了推。
      “这才是孝顺闺女嘛,整日喊打喊杀的多不好。”殷折青往前凑了凑,捏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京墨已经忍无可忍了:“你吃不吃。”
      殷折青咽下嘴里的点心,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要不……我不吃了。”
      下一秒,他嘴里被塞上一块点心,然后被京墨从软塌上拽起来,干脆利落的推到门外。
      雕花木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干脆利落、毫不留情,他差点以为这门是照着他的脸拍上去的。
      殷折青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留下一句“我走了”,便朝院墙走去,边走还边念叨着“还是这么容易生气”。
      待那人影彻底消失在院墙那头,紧闭的雕花木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推开。京墨站在房门口,望着那处院墙边上伸出来的几根翠竹,不知在想些什么。
      殷家和唐家离得近,中间的巷子都不容一人,满打满算两堵墙的距离。
      小时候的殷折青顽劣的很,在殷家这样的琐事杂乱的大宅里根本待不住,自打启蒙念书之后更是日日烦闷,但他觉得同辈的殷家子弟要么全是蠢蛋,要么满心算计,不管是哪一种都烦的要命,一个都不想理。
      有一日他实在是闷坏了,便挑了自己院子里比较顺眼的一堵墙翻了过去。但是好巧不巧,这堵墙连着唐丞相外孙女的鹿溪苑。
      虽说当时的殷折青也不过十岁,但也知晓男女授受不亲。他头一次碰上这么尴尬的情况,直接愣在了墙头上。
      那时,还是个小奶团子的京墨正坐在在院中的海棠树上摘花,见墙头忽然冒出一个人,也不惊慌,反手就折下一只海棠扔过去。
      小女童力道本就不大,伤不了人,殷折青下意识伸手接了那花枝,待他反应过来时,海棠花瓣已经落了他满身。
      折枝花满衣。
      一段孽缘,就这么开始了。
      那堵墙因为他们俩的来来往往,已经掉了几片瓦,洁白的雪在上面覆了厚厚一层。
      京墨看着熟悉的竹影,心中不免泛起一丝酸涩。
      殷折青啊,十多年的至交了,你在想什么我怎会看不出来呢。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也很想知道,当年那个笑着说要行侠仗义的少年,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究竟去哪了呢。

      另一边,殷折青在墙头上垫了垫脚,借力一跃掠过墙边那一小片竹林,落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这院子在殷家的位置挺偏的,很安静,和殷家处处珍花异草、雕梁画栋的风格比起来,这处小院子格外简陋,只种了一小片算不上多么名贵的竹子,殷折青在江湖上一个人独惯了,也不习惯有仆从服侍什么,所以院子里没有杂役。
      他缓步走到房门口,进了屋子,从袖中摸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灯。
      在灯光亮起的刹那,他看到烛台旁放着一只小小的青瓷罐。
      窗户没关紧,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丝冷风猝不及防地钻进来,恰巧扑上那抹微弱的光,蜡烛蓦地熄灭。
      一切再次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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