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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9.两世双亲 ...

  •   金毛犬和大天鹅又重新回到我脚边,它们见我兴致不高,咕一声随着我的步伐,在月下穿过高耸冷杉,往海边不远的村庄走去。

      在灌木丛中,我们惊奇地发现一幢破旧小木屋,由棕黑色的木条搭起,一层高,尖尖的三角屋顶旁耸起小烟囱。窗户蒙尘,屋内没有亮光,不知小屋的主人……

      “请问有人在吗?”门闩没扣紧,正想敲门的我竟把木门给推开,我再探进一步,“我们是路过的行人,想借宿一晚。”

      没有回应,我点燃门边的烛台。

      整间小木屋敞亮起来,木家具为主,灰蒙蒙的地板,房梁还悬着织到一半的蛛网。角落里摆放着几把女巫的扫帚,嶙峋虬枝的手柄连着干柳枝或者土伏藤做成的藤条扫帚头,还有的还安装着古铜色的脚踏。窗台下的柜子里堆满瓶瓶罐罐和药草,还有一顶半身高的坩埚,乌黑的埚身已看不清原本的材质。

      “哈哈,这里是女巫废弃的房子吧。”我这里摸摸那里碰碰,“飞天扫帚没了魔力飞不起来……诶,这里正好有草药,我们用坩埚熬制一锅魔药,再把扫帚浸泡在魔法恢复膏药中,我们就可以骑着扫帚飞回家啦!”

      我挽起繁杂的贵族衣袖,回忆着魔法书中药材的配比,往坩埚里添加颠茄萃取液、火灰蛇鸟的卵壳、独角兽角粉末、独活草……埚底的烈火在熊熊燃烧,我拿着搅拌木棒逆时针搅拌,咕噜咕噜,平静的药汤中冒出大大小小的烫泡。

      “咚咚咚。”

      敲门声敲碎我制作魔药的专注,我好奇地走至门边:“谁啊?”

      “艾米利安,我是因,你能开门让我进去吗?”分别不久的深海人鱼竟然返回。

      我不敢想象那娇嫩的鱼尾和鱼鳍如何跋涉过杂糅沙砾的沙滩,凹凸不平的碎石带,还有漆黑的丛林……

      “你还是回去吧,我们不应在这里私定终身。”我的手已经攀上门闩,咬咬牙还是没有打开,虽然我知道破旧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人鱼的利爪。

      门外的他依旧苦苦哀求:“艾米利安,能让我进去再说吗?”

      我摇摇头,因即使在海域里多么骁勇善战,但是陆地上的他就是一尾柔弱的人鱼,从这里到马博罗庄园路途遥远,我根本没有把握那杆细细的扫帚能乘着我俩归家。

      “如果……我说如果,你就是认定了我,你就到马博罗庄园找我。那里并没有高高的城堡,没有华丽的游轮,更没有浩瀚的大海,只有麦田、苹果林和湖泊,我不想把高贵的你束在一池湖水当中。”爱情让一出生天真无虑的我患上患得患失的滋味。

      因的声音很失落:“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我抬起头,“你今天跟我说过,如果人鱼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幻化成与他相异的性别,你原本想幻化成男性吧,成为海域最勇猛的王吧。所以不要因为我,而改变自己的性别,改变自己的梦想,即使最后选择去找我,我都希望你能作出开心的选择,无论你是男性、女性,还是无性别,我爱的就是你,与一切一切无关。”

      寒风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父母呢?”

      “我的父母从未管束过我的生活、我的婚恋,包括我的一切。我是自由的,同样,你也是自由的。”我哀求道:“太冷了,你回去吧。无论我们今后是否还有缘相见,今晚都会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门外只有无声的叹息,之后传来稀疏的灌木丛声,我跑到窗边,用木头支起窗户,看着那道战无不胜的身影,在漆黑的杉木丛里慢慢远去,落寞又孤清。

      我悄悄将金毛犬从窗外扔出:“你去跟着他吧,看着他安全回到海里,你再回到这里找我吧。”

      金毛犬感受到我的低落与难过,低吠几声就随着那道黑影离开。

      我回到坩埚旁,无精打采地用搅拌棒继续搅拌着那锅咕咕作响的汤药,大天鹅也用柔软的羽毛蹭蹭我的小腿。

      原来天真无邪的少年,也因为爱情有了忧虑和烦恼。不愿别离,又不得不别离。

      我抹抹眼角的水痕,这也许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难过地哭泣吧。

      当药汤熬制完毕时,金毛犬也从木窗跃了进来。得知人鱼已经平安回归大海,我蹲下身,摸摸金毛犬毛茸茸的耳朵。

      我将一根装有古铜色脚踏的扫帚浸泡进坩埚中,墨绿色的药汁迅速浸入到每一条枝桠当中,扫帚的枝桠还舒服地在药汁里颤抖舒展。

      不一会儿,我手中的手柄激烈地颤抖起来,都快要抑制不住:“就是现在!”

      嗖地手中的扫帚竟一飞冲天,幸好我双手牢牢抓紧手柄,双脚一蹬顺利踩在脚踏上,大天鹅也叼上金毛犬扑飞到我肩上。

      我尖叫着,抓紧这根不受控制的扫帚,整个身体与扫帚成90度倾斜地,直直从烟囱横冲直撞冲上了天空。

      幸好飞到距离杉木林顶端有一段距离的上空,就止住了,扫帚吱呀吱呀地调整方向,由直立缓缓调成与地平线平行。我还没喘过气,扫帚有向发疯的野牛飞速地往一个方向冲去。

      凛冽的夜风刮得我的腮帮子生痛,贵族的衣袍根本抵御不了夜间寒风,我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我没有心软让因进屋,否则他就得像我如今一样,在未知的夜空中遭罪。”

      大天鹅却不懂我的少年浪漫:“嘎嘎,谈恋爱就是不一样,现在就说什么遭罪。换成往日,你肯定大呼刺激好玩。”

      我直接给肩头的大天鹅一个板栗:“你懂什么恋爱?你什么都不懂!”

      就在与大天鹅的斗嘴中,我竟习惯了扫帚惊人的速度,开始欣赏起夜空中的奇景,如勾的月亮已无海上的浪漫,反而弯折成诡异的形状,群星已坠,如今的夜空中如漫漫无边的黑墨,朝着冷杉林朝着田田城池与城镇无边蔓延。

      坐在飞天扫帚上的我,带着一犬一鹅,不似一个贵族家的宠儿,反而像一个流浪的巫师。若是飞不回家中庄园,我潦倒的下半生只能四处流浪,四处向酒吧里的人们讲述我曾在一艘华丽的王室游轮上,与一条人鱼之间爱而不得的爱情。

      我幻想到这些场景,愁苦的脸上才有了自侃的笑容。

      天终于灰蒙蒙的亮起,我睡眼迷蒙地打着哈欠。

      熟悉的高山,熟悉的丛林终于浮现在我眼前,扫帚越飞越快,越过浅蓝如碧玉的湖泊,越过熟悉的稻田……

      我兴奋地高喊起来:“啊——我终于回来了!我艾米利安终于回来了!”

      原来我是个气运之子,我再也不用担心无法回家的流浪生活。

      金毛犬也在我怀里探出脑袋张望着,迎着罡风威风凛凛;白天鹅也在我的肩头引吭高歌,这都是回家的喜悦。

      原来小小的扫帚真的能承载我们回家,我不用做胡思乱想里邋遢的流浪汉,可以继续做衣食无忧的庄园主家的孩子。

      飞天扫帚向下俯冲,在我们的惊叫声中,停泊在苹果丛林的小道上,我惊奇地从扫帚上跃下,一扫飞奔一夜的疲惫,褪去一晚的担惊受怕与忧愁,满腔都是回家的喜悦,在夹道的欢迎声中,尽自己最大力气朝着不远处那栋三层洋房奔跑而去。

      两三步跨上石街,在“少爷小心”的惊呼声中,闯入熟悉的客厅,我竟在一个矮茶几上,看到一幅照片,这让我猛地止住脚步。

      照片上是一对欧洲贵族夫妇,并排坐在椅子上。

      贵族男人长相清瘦,肤色偏白,眼细唇薄,鼻尖顶着圆溜溜的小眼镜,鼻子下留着一小簇胡子,灰白的短发上带着一顶黑高礼帽,身上穿着同色暗纹马甲与礼服,着装一丝不苟,带着绿宝石戒指的双手拄着金顶黑木权杖,威严中透露着说不清的滑稽。

      一旁的贵族女人侧身坐着,红润的圆脸颊上,一双眉眼含笑眯起,红唇间露出如珍珠般的兔牙,繁花头饰装饰着垂在胸侧的乌金粗辫,低领裹胸的洛可可裙摆包裹着丰腴的身躯,繁复夸张的花纹与鲜花簇拥着蓬大弓形的裙撑,华丽中裹不住脱兔般的灵魂。

      不知为什么,就盯着这张温馨又熟悉地照片,眼泪止不住的一汩汩往下流,我根本就不想擦拭,嘴角沁入微咸,心中是无尽的激荡:“是爸爸妈妈,是我的爸爸妈妈。”

      这一声呼喊,似与千年后的时空心魂相连。仿佛在千百年后,也有相同的自己,拥有着相同的双亲。

      “艾米利安少爷,你站着在这里做什么?老爷夫人正等着你吃早餐呐。”女仆的话惊醒我内心的思绪万千。

      我边抹着眼泪,边朝客厅奔去。

      是爸爸!他拄着权杖,就坐在那日我趴着的长沙发上,一丝不苟地品尝着红茶,鼻梁上顶着小小的两颗眼镜,在看今日邸报。见我走进来,就抬眼“嗯”了声,眼睛又落到缭卷符号的报纸上。

      妈妈坐在与长沙发呈直角方向的棕色实木钢琴旁,她今日的穿戴不如照片中的华丽,就是庄园主妇人的打扮,绿白相间、百合花配饰的低胸蓬裙裙摆彰显着她的幸福与富足。

      她看到我闯进来,就止住手中的琴音,回眸朝我笑着说:“回来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99.两世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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