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争霸战》五玥霜

156、156.尘封过往

　　很快就到了高考，这段日子都无比平静。

　　虽然涂灵筠没有放弃过寻找惨案发生的其他原因，他已经做好只要发现有不对劲的苗头，就带着秦雨堇跑的觉悟。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在埋头苦读，秦雨堇因为身体原因，家人和老师都没怎么逼迫她，每次晚自修回家，秦妈妈都喊她别复习了，可以看看电视，放松心情。

　　她的病情并没有减轻，依旧时常病发，但自杀的事情就没有再提了。每日都是轻松愉悦地渡过，对即将流逝的高中生活产生几分不舍，虽然现在立下许多约定，要做彼此一辈子的好友，但她的生命那么短暂，何来的一辈子呢？

　　随着时间推移，转眼间就步入高考，进考场前，秦雨堇还和她的那些好友们吱吱喳喳地谈论着明星的事情，半点没有高考的紧张感。

　　涂灵筠不是很放心，也跟着走进高考的教学楼。并没有走进教室，只是在秦雨堇考场的走廊等候，还给她比了“加油”的手势。

　　前几场考试都格外顺利，只不过在第二天下午文综考试的时候，有人在山头放了鞭炮。

　　西山湾高中是这次高考的考点之一，它修建在山腰上，整座山很大，山顶上有之前讲过的历史悠久的大学，在山的另一端的山脚还有另一所高中。其他山路上盘盘旋旋地建有大量民宅，甚至还建有教职工宿舍。

　　这么复杂的地形，高考相关工作人员没办法实时督查到位。

　　所以山间某处燃起的鞭炮声，立即响彻考场。这么点动静，对于普通考生来说并无什么，但对于秦雨堇来说是灭顶之灾，因为厉鬼最怕鞭炮声、钟鼓声。

　　鞭炮声一响，厉鬼们就躁动起来，连带着秦雨堇跟着全身抽搐，面目扭曲，握着笔的手像鸡爪一样颤抖。

　　她知道身处高考中，只能一次次用锋利的指甲掐向手背，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全身抖动太过，笔都滚落在试卷上不能提起。

　　她只能尝试两只手将笔捏起来，颤巍巍写几个字，笔又掉，又不服输地握起来再写。

　　直到整只手被掐出一道道血痕，直到将整张试卷填满，直到高考铃声打响，秦雨堇才露出释然的微笑。

　　高考结束了，她与往常放学一样，在好友们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下山，她们说着高考的题型，畅想着未来。

　　这可能是最后最后一次，一起在欢笑声中放学了。

　　涂灵筠在远处看着这些青春美好的少年少女们，回想起自己的高中，当初也有玩得来的哥们，有一起玩音乐的，一起艺考的，如今已各奔东西，不知音讯。

　　他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忽然有旧友跟他打招呼，近乡情怯吧。即使偶有寒暄，也找不到曾经的默契和话题，原本最无话不说最亲昵的友人，成了点头之交的陌路人。

　　最纯净的友谊，过去了就再也返回不到曾经的美好，就像指尖流沙，流逝掉风，流逝掉水，只剩指尖残留的一丁点刺痛。

　　高考分数发布，到领取录取通知书。

　　这个因病痛拖累学习的女孩，最终考上一所三本的大学，报读的是她梦寐以求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虽然她的父母好像对这所学校这个专业都不怎么满意，但秦雨堇觉得，自己能和朋友们一起考上大学就已经是很开心的事情了。

　　那，日同样在绿林葱葱的校园里，她捧着录取通知书朝着涂灵筠挥手，笑得像林间小鹿般璀璨。

　　景象慢慢模糊，同样的丛林，由原本的青葱扭曲到夜半时分的阴森。

　　这是在哪里？我到底怎么了？

　　西山湾的大逃杀呢？发生了吗？

　　涂灵筠心中有太多疑问，四处张望。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废弃的教室中央，手脚被连接着红红绿绿的电线。

　　“咚咚咚”。

　　他看向窗外，许久不见的书穆因抱着天竺鼠灵灵，跟他招手。

　　“穆因！”涂灵筠忍耐不住心中激荡，赶紧跑过去，拥抱住书穆因，去拥抱久违的实感。

　　天竺鼠热情地用绒毛去蹭他的脸颊。

　　“好久不见。”书穆因轻轻地拥抱住他，在他耳旁说：“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我们还在录节目呢。”

　　涂灵筠唰的一下，全脸爆红，支支吾吾地从书穆因的怀抱钻出来，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跑去拥抱站在不远处的白丽珍：“白香童，好久不见哈。”

　　白丽珍看破不说破地笑盈盈看看他。

　　“走吧，真正的boss等着我们。”书穆因领着他们走下楼。

　　他们走下高三教学楼的教室，走下通往卫生间方向的阶梯，然后拐向黑黢黢的丛林。

　　那里是涂灵筠当时操控班长骆妮妮救回秦雨堇的地方。

　　难道秦雨堇真的是这次考验的关键？

　　呼呼呼，丛林的阴风从脚底直钻心头，狂风席卷满天落叶，警觉不对，书穆因立刻将涂灵筠稍稍护在身后。

　　“嘻嘻嘻……你们在聊些什么呀？”

　　深林里传来瘆人的笑声，有个穿着白裙的女鬼从天飘落下来，白色长裙有血迹有撕裂的痕迹，披散的头发下瘦弱的面庞流淌着血液和脑浆，瞳孔混浊可怖，手脚被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即便如此，涂灵筠从女鬼脸庞上找到熟悉的痕迹。

　　“秦雨堇？是你吗？”

　　听到这个名字，女鬼终于机械般抬起头颅。

　　曾经的秦雨堇因为有厉鬼坐在她脖颈上的缘由，她总是佝偻着背，歪着脖子，双脚拖地行走。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好像割裂了整个时空。

　　女鬼竭力地提起断掉的手：“灵灵？你好呀。”

　　看着曾经的好友，沦落到此等惨状，涂灵筠着急问：“你怎么了？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女鬼像提线木偶般做了几个动作，很困惑：“你不害怕我吗？”

　　涂灵筠摇头：“你是秦雨堇啊，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我的好朋友秦雨堇啊。你还记得，你和那个高个子女生的对话吗？我和她一样，我和你交朋友是因为和你聊得来，你的贫穷与富贵，你的生与死，都不是阻隔我们友谊的理由。”

　　“友谊吗？”女鬼扯动嘴角，“友谊真好啊。”

　　她淌血的瞳孔里满是戚然：“其实我遭遇了什么，想必你们都占卜出来了吧。”

　　书穆因和白丽珍默认，涂灵筠原本想说“我还不知道啊”，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因为转眼一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明明就是他预测的那个结果。

　　女鬼幽幽地看向他：“灵灵，你知道的，对吧？”

　　悲剧真的就发生在真正的那个轨道上。

　　涂灵筠喃喃道：“如果没有我们的出现，你可能因为病痛被同学霸凌，而且那些厉鬼一直怂恿你在学校自杀，因为这样你的父母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所以你就将计就计，在一次霸凌中……丧生。”

　　看着秦雨堇面目全非的模样，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女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他看着女鬼身上滔天的猩红怨气，继续复盘真实时空发生的一切：“由于长期处于霸凌中，你痛恨着整个世界、社会乃至学校，在丧生之后成为更凶恶的厉鬼，被仇恨剥夺理智，操纵着残肢，领着那群为抢夺新鲜躯壳几乎丧失理智的厉鬼，对这所学校进行报复。”

　　“哈哈哈哈……”女鬼笑得很悲切，血泪从眼眶中汩汩而流，“是啊，在死亡那刻，我已忘记我是谁，我只想着报复，我只想着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但是这些人都该死，不是吗？”

　　涂灵筠不认同地摇摇头。

　　女鬼血泪滴落在脏兮兮的白裙上，哭得惨然：“是啊，过去十几年我都认为那些人通通该死，他们都是我被霸凌的始作俑者、刽子手、观众、陌路者，根本没有人向我伸出过援手。但是，这一切真的是这样的吗？人性很复杂，我真的真的看不明白。”

　　此时，天幕从天而降，在浩瀚的星空下，隐约亮起尘封在宇宙间的画面。

　　天幕里放映的是秦雨堇就读的那间教室，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在喧闹声中，那群男生不知在搞什么恶作剧，拿着秦雨堇的书包在班上扔来扔去，那个被厉鬼缠身的病弱女生根本没办法追得上。

　　看着秦雨堇快要追到了，男生却调皮地把她的书包扔去另一个方向，另一个男生将她的书包耀武耀威地举到头顶上。

　　有的男生根本不扔，仗着人高马大的个子，将书包举高，任凭秦雨堇怎么跳起都无法够到。

　　她就像困兽，“呼呼”鼻腔和口腔卖力呼吸都没办法呼到更多扬起，她像盲头苍蝇，被折腾得晕头转向。

　　所有人，那些在涂灵筠所在时空，帮过她救过她，与她引为知己的那群同学们，都像看热闹般欢呼着，有的还出手阻拦她，伸脚绞拌她；那些所谓的班干部、学霸都埋头在书海当中，漠视整场闹剧。

　　涂灵筠真的不敢相信，那些曾经热心帮助过秦雨堇的同班同学们，那些和她勾肩搭背的朋友们，在这一刻全部都成了冷血的刽子手，欢呼，呐喊，面容扭曲。

　　不知怎的，书包被抛到窗户边，有个男生竟将书包伸出窗外，佯装要把书包扔下去。

　　那天淅淅沥沥下着点雨，如果书包真被他们扔下去，里边的书怕是会被淋湿。

　　秦雨堇扑到窗台，苦苦哀求着，一次次扑腾地跳起去勾，一次次又被无情的哄笑。

　　最后不知是她故意，还是厉鬼推搡，还是簇拥过来看热闹的同学撞到她，就在她又一次像飞蛾扑火般扑向她的书包时，整个人就像飞鸟般跃出了窗外。

　　那日，是学校的庆典，秦雨堇特意穿上不舍得穿的白裙子。

　　她就在空中划过一道划痕，就如同那日涂灵筠在塘边看到的女灵坠楼的画面重合起来了——

　　风吹起，裙摆就在溦雨中飞扬，女孩朝上缓缓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连风都抓不住了，就这样像断线的白风筝，嘭地坠落地面。

　　绽放出像曼珠沙华般的血浆，留下扭曲不成人形的肢体。

　　巨大的声响响彻整幢教学楼，有惊呼，有不屑，有凑热闹，有漠视。

　　“真晦气，要死就死远一点啊。”

　　“听说这人平时就有病，看精神科的，这样的人就别来学校祸害别人了吧。”

　　“听说本来就快病死了，想讹学校赔偿金，就在学校跳下去。”

　　“就知道连累街坊，我们这些好学生只想好好读书，有病就别上学啊。”

　　“老师，不关我们事啊，好端端的，她自己就从窗户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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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死亡那瞬，巨大的怨气席卷全身，所有厉鬼汹涌而至，想蚕食那具血肉模糊的躯壳。

　　秦雨堇含冤而死，她对整栋学校爆发出强烈的怨恨，报仇雪恨的杀意淹没她仅剩的意志。

　　就在老师和学生过去围观时，一句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嘲讽此起彼伏时，秦雨堇不再沉默，巨大的怨气让她的残骸直力而起，猛地扭断距离她最近的同学的头颅。

　　“你们不是想找新鲜的躯干嘛，来啊，这里全都是啊！”她举起那个同学的残肢，像举大旗般，领着那群垂涎新鲜肉|体的厉鬼朝人群中冲去。

　　一只身强体壮的鬼魅立刻霸占了颈骨断折的同学的躯干，咧开凶狠的笑容，继续向另一个新鲜生命扑去。

　　怨气滔天，秦雨堇一路杀回她的教室，一个个鲜活的花季生命凋零，成为新的恶灵，意识没有回笼，懵懂间继续壮大屠杀大军，成为新一轮屠杀的刽子手。

　　血腥画面让涂灵筠掩面不忍直视，因为他看到好几个同学曾经都是多么的热情友好，他还记得他们鲜活的笑容，和嬉戏打闹的欢笑……当然这些美好，只存在涂灵筠曾经历的时空。

　　天幕就在屠杀中，散成满天星辉。

　　而此时此刻，在密林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灵体，他们都飘浮在半空中，鬼头攒动，衣服上都是肮脏的血渍，有的提着断足残肢，迷茫地站在人群中。

　　涂灵筠在这群眼神空洞的亡灵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

　　很多都是他所在的那个时空里，见过的与秦雨堇结下深厚友谊的同学。

　　百感交集，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千万种滋味在心头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