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争霸战》五玥霜

149、149.穷困潦倒

　　小电驴终于在喧闹的菜市场边停下，是间很逼仄的小诊所。

　　墙壁被岁月染上蜡黄，风扇吱呀呀地转折，旧木椅上有好几个老人在打点滴。

　　看诊的是个白发苍苍的男医生，给秦雨堇诊脉看喉咙，开了屁股针和点滴两瓶，五十块钱比大医院便宜许多。
　　打完针，秦雨堇窝在椅子上克制着颤抖的手。

　　秦妈妈见她的手不再颤抖，就说：“妈妈先去买菜啊，差不多时间妈妈再来接你。”

　　秦雨堇乖巧地说：“妈妈你要不回厂子吧，我一个人能行。”

　　秦妈妈看向她的眼神全是悲戚：“说什么胡话呢，等妈妈回来啊。”说完就朝菜市场方向走去。

　　涂灵筠悄悄地坐在秦雨堇身旁：“诶，你能听得见我说话不？”

　　秦雨堇小声应和着：“能啊，你一路跟过来，辛苦了。”

　　“不辛苦，你生病更辛苦。”涂灵筠摆摆手，“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生病。”

　　秦雨堇歪着头：“为什么？”她的歪脑袋上扒拉着好几只鬼魅。

　　涂灵筠指了指她身上的鬼魅：“因为这些啊，你身上很多厉鬼缠着，普通人撞到灵体都会感冒发烧，何况你身上有那么多。”

　　秦雨堇好奇地看看没有打点滴的手：“厉鬼？没有啊。”

　　这时攀爬在秦雨堇身上的鬼魅张牙舞爪地朝涂灵筠抓去，但就像抓一团空气般，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涂灵筠拍开那些抓向他的鬼怪：“你看不到它们吗？那你又能看得到我？昨天物理课，你能看到那个砍头的屠夫啊。”

　　秦雨堇很疑惑：“啊？我能看得到你啊，也能看到很多血腥的画面，但我看不到我身上有厉鬼啊，这些和厉鬼有什么关系吗？我以为我只是想象力丰富而已。”

　　这回轮到涂灵筠不懂了：“想象力丰富？”

　　秦雨堇看着天花板上不停转悠的风扇，手指也跟着扇叶不自觉地转动：“是啊，我从出生开始就有一个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例如你，例如很多现实无法看到的奇妙的画面。当然也有血腥的画面，大逃杀啊，十大酷刑啊，好像是在我初中就开始看到这些恐怖场景的。不过我已经不害怕啦，血腥也是一种美学，不是吗？”

　　涂灵筠愕然：“你为什么觉得这一切都是你想象出来的呢？”

　　秦雨堇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因为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啊，我想成为一名作家，我想将我在那个世界看到的美好的、肮脏的、丑陋的事情，都写成小说，这是上天赐予我的天赋，我有责任将我所经历的一切写下来。特别是你，你会是我故事里最精彩的主角！”

　　涂灵筠看着她，仿佛看到高中时期的自己，那是他也怀揣着音乐梦，一遍遍在钢琴前弹奏着繁复的乐章。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通灵师，我可担不起主角这个重任。”涂灵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但秦雨堇对涂灵筠的事情很感兴趣，安静地听涂灵筠述说着他比赛时遇到的既刺激又惊险的经历。

　　秦雨堇听得惊叫连连，她很认真地记下来，想着有朝一日，定会将这个神奇的好友写进书里，写他参加通灵比赛的故事。

　　可惜手中点滴的刺痛感，让秦雨堇认清现实，她目光很快暗淡下来：“我的梦想怕是实现不了，我可能活不长久了。”

　　涂灵筠很难过，不是害怕秦雨堇因为疾病活不长，而是害怕秦雨堇活不过传闻中的那场西山湾大逃杀。

　　他不再想什么破局，只祈求着当那场大逃杀灾难发生时，这个可怜的女生正在家中养病，逃过所谓的劫难。

　　秦雨堇悲戚的自顾自话：“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碌碌无为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生病的偏偏是我？我有理想，我想考进浙江大学中文系，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和文笔斐然的作家，我想用我的知识和文字去为这个世界多做些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理想，都不能让我实现？”

　　涂灵筠不知如何安慰她，即使劝她现在开始写作，被厉鬼操控得颤抖的的手，根本没办法提笔写字，更何况是考上浙江大学这种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

　　吊点滴中，都是涂灵筠静静地听秦雨堇诉说中心中的愤懑与不平。

　　这么有理想的女生，却可能折翼在最好的年华，令人怅惋。

　　聊天让时间过得很快，玻璃瓶内的液体很快就输完了，护士让秦雨堇用止血的面前按住针口。

　　因为身体孱弱，这种时候秦雨堇不敢逞强回家，毕竟她试过很多次晕在大街上无人伸出援手的惨状了。

　　没等多久，秦妈妈就买完菜回来了，领好药就扶起秦雨堇准备回家。

　　哪知道，秦雨堇刚踏出诊所大门，眼前一黑，手足力气像被抽空般，差点晕厥过去。

　　诊所的护士和医生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帮忙抬回诊所，还是……毕竟病人在诊所门口出事，医生和护士也逃不了责任。

　　“没事没事，她就是西林过敏。”秦妈妈喝退前来帮忙的医生护士，因为如果再进诊所里救治又要花费额外的金钱，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不够用了。

　　“女儿啊，妈妈真的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儿往家的方向一步步挪，尽管女儿大半边身体的重量沉重地压在她的背脊上，她都坚强地把女儿支撑起来，“我们回家，回家就好了。”

　　秦雨堇小声说：“对，不治了，不治了。”

　　小诊所离家不远，但每步都走得很艰辛，秦雨堇双足已没有知觉，都靠她的意念硬撑着，手指甲戳痛自己硬扛着，才一步步让母亲拖回了家。

　　涂灵筠紧跟着，路上厉鬼们七手八脚地狠狠地拖着秦雨堇母女，他试图用尽全力将灵力汇聚在掌心，竟然能拖动一些灵力薄弱的鬼魅，他将那些鬼魅从秦雨堇身上揪扯下来，狠狠地甩出去，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没办法把秦雨堇身上的鬼魅扔走。

　　更令他绝望的是，他辛辛苦苦撕走的灵体，又像有召唤一般，重新扒拉回秦雨堇母女身上。

　　到秦家时，涂灵筠已经很绝望了。

　　秦雨堇被秦妈妈驼到床上，她蜷缩在逼仄的木板床，厉鬼们如同蚁附蜂屯般蜂拥而至，它们透明或是乌黑殷红的四肢、指甲都像水蛭般，吸附着少女的生命和血肉。

　　这个可怜的少女很快睡过去了，唇青脸白，眉头紧皱，怕是梦里也有层出不穷的怪物。

　　涂灵筠在秦家逡巡，那是间窄小的宿舍房，潮湿脏乱，只有两间小房间，就容纳着四口人。

　　最里边是主人房，小小的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床头柜凌乱且蒙尘的床铺。这既是秦爸爸和秦妈妈的卧室，也是秦雨堇学习的地方。

　　另一间房稍稍大些，但摆设很奇怪，有挂着白蚊帐的木板床，秦雨堇就躺在那儿。木板床旁竟是木板饭桌，中午的饭菜还没有收拾，结着白油的残羹冷炙被笼罩在塑料菜罩里，空气里弥漫着事物发酵的味道。靠墙的是电视柜，但没有电视机，电视柜用来堆放破旧的杂物。

　　原来这是秦雨堇的房间兼饭厅，很难相信这个家庭连像样的饭厅都没有。

　　之后是走廊，这里有几块烂木板搭起来的“床”，甚至称不上是床，只是又两个长板凳架起两三块木板搭建起来的，大致不足一米宽。

　　上边躺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半身不遂，但能勉强撑拐杖如厕，因为在“床”旁边有张挖空芯的木椅子，椅子中间是个痰盂，是老人如厕的地方。

　　这里的气味更混杂，老人身上的药味、污秽物的气味，以及疾病带来的无法形容的老人味，都在这昏暗的走廊里狰狞。

　　破旧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粤曲小调：“一叶轻重，人隔万重山。鸟南飞，鸟南返，鸟儿比翼何日再归还……”

　　离愁的曲调，让涂灵筠更是惆怅。

　　尽头是充斥着油渍污垢的厨房，秦妈妈用煤炉和酒精炉做着饭菜。

　　涂灵筠新奇地凑过去，比较大多数人家都是用煤气灶或是电磁炉来做菜，第一次看到倒酒精就能燃起的炉灶，还有蜂窝煤加上柴火烧旺的镬头……

　　没站两三分钟，他就心生退意，刺鼻的酒精味和煤炭柴火燃起来的呛鼻气味让他直打喷嚏，整个逼仄的厨房像难闻的蒸笼。

　　他捂着鼻退去角落，发现厨房角落还有个大水缸，上边的水龙头一滴滴地往下滴。

　　听说，许多人家都习惯把水龙头拧至滴水状态，水表就不会转动，看来秦家也靠这种蓄水方法来省钱。

　　但漆黑的蓄水瓦缸壁上已爬上青苔，这缸里的水真的干净吗？

　　再看冲凉房，关不紧的腿瘸塑料门虚掩着，墙上连热水器都没有，这家人怎么洗澡啊？

　　正在他疑虑时，就在角落发现有两个叠放的铝桶，上边搭着块毛巾，往外看，就能看到煤炉旁那口被烧得漆黑的大锅。

　　秦家怕是用大锅烧水，然后用铝桶盛热水来洗澡的，得用毛巾沾水甩到身上。

　　涂灵筠无法想象这家人的生活，原来在城市的角落，有着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的家庭。

　　这时，秦爸爸喜气洋洋地退门进来，手里持着杆竹杆，竹竿一端绕着绳子，一端插着鱼叉，玄黑的三叉尖刃上布满倒勾。另一手提着条大草鱼，鱼鳃已被刺穿，血淋淋的。

　　“老婆，今天加餐，我又在鱼塘里插到鱼。”

　　秦妈妈紧皱的眉头终于染上喜色：“那今天能正经吃上肉了，女儿又病了，在诊所里输液用去五十块。所以我只买了点青菜和猪下水，正好给女儿熬点粥吃。”

　　秦爸爸啧一声：“怎么又病了，明天带她去看看老中医。”

　　夫妻俩絮絮叨叨地说着女儿的病，说着一个月的生活费怎么省着花……贫穷的生活让人愁白头。

　　晚饭时候，秦雨堇勉强能起身吃点饭，饭桌安排在她床前也有好处，她一下床就可以上桌吃，只不过病入膏肓，勺子拿得不太稳当，但也竭力地将粥塞进嘴里。

　　哪知道肚子里突然阵阵翻腾，她捂着肚子，熟门熟路从床底拖出个塑料盆，全数吐出来。

　　面对着父母担心的目光，她强颜欢笑地继续舀粥吃，再吐再吃，直到没有再呕吐为止。

　　放下碗，她摸着肚子对父母说：“虽然有点浪费粮食，但我有好好吃饭的，现在终于不再吐出来了，粥和鱼肉都在我肚子里消化了，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秦妈妈任劳任怨地情理污秽物，倒来温水，让秦雨堇服用今天医生开的药。

　　秦爸爸抽着烟，喝着酒絮絮叨叨着：“叫你多点锻炼又不锻炼，叫你晚上多穿点衣服又不穿……”

　　秦雨堇硬撑着的笑脸僵住了：“我想睡觉了。”转头钻进被窝里，用被子盖住脑袋，蒙住外界的声音。

　　秦爸爸见不得趣，拿起酒盏不知找谁侃大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