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争霸战》五玥霜

131、131.江祭酬神

　　过两日，涂灵筠接到孙乐翎的电话，对过双方通告表，约定这周五到河边那座道观还神。

　　书穆因驾车载着涂灵筠一同出发，先把车停放在河堤下的小停车场，榕树丛生，将车辆笼罩在浓郁的绿荫之下。

　　涂灵筠领着书穆因走出停车场，打算走上河堤，看到长长的河堤上竟雕刻城市的历史，长河千帆，一笔一凿皆是历史文明的沉淀。

　　可惜约好的时间将至，来不及细品河堤上的巨石雕刻，就二人先登上石阶登上河堤，继而拐弯朝下走，先是个井然如棋盘的庭院，两三棵巨型的榕树呈伞状撑开，遮天蔽日，树冠上垂直而下的须根与树干紧紧缠绕，如龙钟的老者凝视着这个江畔城市的盛衰。

　　穿过庭院，看到生锈的栏杆贯穿着墩墩古朴的石柱，一路都有石阶朝河滩延伸。石阶罕有人打扫，满地黄叶，青苔绿痕爬满石缝。石壁也藤蔓丛生，坡上长满野花野草和灌木丛，弥漫着河腥、泥土夹着青草的气息。

　　春日，四处是野花，有如星辰点点白珠的野雏菊，有小时候经常采摘来吮吸花萼的大红花。

　　涂灵筠找回儿时春游的乐趣，反而这里人烟罕至，他调皮地靠近书穆因一些，悄悄勾动尾指去勾书穆因的手，先是在他掌心一挠，就被狠狠抓住了。

　　被勾住的手指能感受到书穆因手心的热意，那股热腾腾的热气直从手指冲上脸颊和头颅。涂灵筠脸红红地看向江边，佯装不看书穆因，但又时不时晃动相牵的手，找下存在感。

　　书穆因被涂灵筠的小动作挠得心痒，觉得江河清晏，都比不上爱人的宛然一笑。

　　突然，有强烈的灵力波荡扑面而来，让书穆因为之心荡。

　　“怎么了？”与他牵着手的涂灵筠也感应到他的波动。

　　“此处灵力很强。”书穆因不得不将目光从涂灵筠脸庞上移开，细细打量着河堤长廊，古朴破落，怪石嶙峋，古怪的洞穴石廊游迴，的确是祭祀的好选址。

　　再眺望远方，三江交汇且巨桥横跨，煞气阴气齐聚其间。

　　“这是萨满很喜爱的地方，这里盘旋着一股很神秘的力量。”书穆因边走边说；“若是在印加有差不多的地方，应该能吸引打量的萨满来作法。”

　　再往下，在一道阴森的石廊中发现烧残的香烛根，如血的红烛蜡痕，以及成堆成堆元宝灰烬。

　　“不止是印加萨满，本地神婆神汉也很喜欢来这里作法啊。”书穆因停下来，一手执着魔杖，一手伸向前感受空气见灵力的波动，“不，我甚至感受到普通老百姓的力量。”

　　“灵灵，你们在这里啊！”孙乐翎携着白萌尧在河滩边看到他们，就边招手，边大步朝石廊走来。

　　涂灵筠原本想“嘘”一声阻止，但立即发现书穆因已睁开眼睛，就作罢了。

　　白萌尧是个麻瓜，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亲昵地挽向涂灵筠：“灵灵，好久不见啊！你平时都不约我出去玩！”

　　涂灵筠虽然是给，白萌尧也是个好给蜜，但是有时间和男朋友凑在一起不好吗？

　　他哼哼唧唧：“你是大明星，你更忙。”

　　两个吱吱喳喳叙旧两句，就听到两个攻在旁边探讨江祭的传统，涂灵筠立刻凑过去听，生怕错过知识点。

　　孙乐翎牛气轰轰地叉腰说：“说到本地江祭，我知道的不少。穆因萨满你先说说看，你通灵看到了些什么？”

　　书穆因细细感受，描绘着所见画面：“傍晚，或者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三三两两的，一边在石洞边烧纸，她们有互相认识的，也有一个人独自到江边烧的，那个老妪在抹眼泪……”

　　孙乐翎点头认同：“有可能是烧给远方的亲人的，以前战乱饥荒，有多人的祖先都流落在外地不知生死，所以后人会在河边画一个圈，在圈内燃烧蜡烛和烧纸，然后念叨着祖先名字，希望远方的亲人能顺着河流飘到蜡烛点燃的地方领取祭品。”

　　书穆因透过石壁的洞窟眺望江浪：“的确，许多远古文明都普遍认为河水可以通幽冥。东瀛地狱门口有彼岸花开遍三途川，古希腊可以通过冥河通地狱，古埃及人认为可以通过河水到达地狱或是芦苇之境。道教认为水黑而阴，可以四通八达，活人的思念就可以通过河水直通黄泉，直达先人。”

　　穿过石廊，书穆因感应到其他的祭祀痕迹：“有年轻男子，四五十岁也有，光着膀子，皮肤黝黑，大多是白天、早晨祭祀的……你们这边有祭河神的习惯？”

　　孙乐翎摘一根茅草，叼在嘴边：“是哦，这一带渔民多，很多渔民以捕鱼或是钓鱼为生，还有很多是出海运货的。所以出海前、打捞前，规模大的会祭坛酬神祭江，祈求河伯保佑他们捕鱼也好、出海也好，顺顺利利，收获丰厚。规模小的，例如就是在江边捕鱼垂钓的，规模小的，也会意思意思烧点元宝蜡烛。”

　　书穆因说：“据说赫哲族、粤地都有祭江文化。所以老祖宗的传承并没有遗失，都在民间一代代秘密流传着。”

　　白萌尧是孙乐翎的小迷弟，听到他们一路科普，谈文化谈理想，听得有滋有味，轻蹦起来，拿肩膀碰碰他：“嘿，你还懂得挺多。”

　　孙乐翎扬扬嘴边的茅草：“那还用说，之前给一部疍家戏的男主做替身，我们孙家班全体都来体验一番渔民生活，所以江祭的活也学个七七八八。”

　　涂灵筠笑道：“怪不得你和虾兵蟹将祂们那么熟。”

　　“嗨，说这些，本孙大少爷跟谁不熟？”孙乐翎扬扬手中大包的祭品，“咱赶紧给河边土地、河伯还有虾兵蟹将烧吃的去。”

　　走到上次放纸船的斜坡，春旱似乎更严重，水位比上回来低上一两米，在小道上往下看，杂草丛生，勉强能看到一条陡峭的碎石坡。

　　“呀——”

　　随着白萌尧的尖叫，就看到孙乐翎一个公主抱将白萌尧横抱而起，凌空跃两步，竟抱着人稳稳地落在江边的石块上。

　　白萌尧心有余悸地从孙乐翎怀里下来，站在旁边的石块上，颤巍巍，不敢乱动。

　　孙乐翎挑衅往上看：“大兄弟，需要我把你扛下来吗？”

　　涂灵筠朝孙乐翎扔一把石子，哪知道孙乐翎会功夫，比着鬼脸就躲开了，反而差点砸到手忙脚乱的白萌尧。

　　“灵灵，你别祸及无辜啊！”白萌尧急着嚷。

　　涂灵筠怼道：“这就是夫债夫偿！”

　　书穆因抓起他的手，小心谨慎地带他往下走：“你看着我走的脚步，我踏过的石头很稳固，你跟着走就好。”

　　涂灵筠被书穆因牵着，哪里顾得什么看石头，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热，以及找不到重心的刺激感，心脏跳乱节奏。

　　直到被书穆因牵到江边，才用手扇扇热红的脸，根本管不上趁机起哄的孙乐翎和白萌尧。

　　说也巧，上次来时，这块地还只是乱石成堆，这次竟然有两处石缝处有祭祀过的痕迹，香烛根甚至还有没有烧完的外圆内方的纸钱。

　　“这里咋就那么受欢迎呢？”

　　孙乐翎撇撇嘴，将红塑料袋里的香烛拿出来，找一处干净的石缝燃烧起来：“土地公、河伯河神、虾兵蟹将、龟丞相……俺老孙来还神啦，上周老孙来这里为义士送小人，据说最近小人们都倒霉咯。所以老孙买了你们最爱的祭品来还神，快来吃了喂。”

　　白萌尧觉得新鲜，凑过来帮忙点香烛。

　　书穆因和涂灵筠也接过纸钱，找一处干净的河石堆上燃烧，用河边枯枝撩起成叠的纸钱，让纸钱接触空气，更易燃烧。火焰如舌，很快就舔黑大摞纸钱。

　　俄而，涂灵筠就感受到周围磁场有波动，有仙气冒出脑袋来，捎着透明的水雾气，看不大清具体模样，但能感受祂们吭哧吭哧地围过来。

　　孙乐翎看到祂们就乐，赶紧站起身称兄道弟。

　　白萌尧感应不到，看着孙乐翎站起来朝着空气热络说话的模样很滑稽，只能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孙乐翎看到大兄弟也想跟着笑，立刻朝他们喊到：“之前不是吩咐你们从家里带小袋米过来嘛，现在可以将米一小撮一小撮撒到江上了。”

　　有正事在身，涂灵筠不再笑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写有吉祥语的红包，雪白的米粒就盛在红包里。

　　他先倒小撮到手心，往江上撒去，白茫茫的米粒如雪花淅沥沥落在江面，然后粒粒沉下。每洒一把，都在心中默念对土地、河伯、虾兵蟹将的感谢，祈求能为义士驱小人迎福气。

　　因为涂灵筠能与仙人沟通，时而能听到虾兵蟹将们“近一点”“远一些”的呼唤，他都有求必应，朝着它们呼喊的方向洒米。

　　大伙儿一手捧着红包，一手洒米，颇有仪式感。

　　这时竟游来条巴掌大的黑鱼，认不出品种，看着像鲶鱼，它从石缝中摆尾而出，游至他们跟前，还喜悦地摆摆尾，就如当初送纸船的方向，悠然远去。

　　涂灵筠顺着黑鱼游远方向望去，竟又飞来白蝴蝶，如那日送小人般，迎着他们飞来，在他们身畔缠绕多时才恋恋不舍地飞入花丛。

　　继而有轮船从外江驶过桥底，朝他们所在河道驶来，道道涟漪朝两岸徐徐荡漾，那些带着雾气的水灵踏浪起舞，吟唱出哗啦啦的颂歌。

　　众人已将红包中的米全然洒进江河中，旁边的香烛元宝也燃烧殆尽。

　　涂灵筠忽然听到耳畔传来细小的水声：“你们蹲下来抚摸一下我们吧。”

　　听完，涂灵筠和书穆因双双蹲下，将手拂过冰凉的河水，河石上的青苔漦滑，透凉的冰润感透过指缝、指尖与他们交接。

　　孙乐翎当然也听到虾兵蟹将的传讯，连忙拉着白萌尧双双蹲下来，用手放进河水中，与水中之灵打招呼。

　　虾兵蟹将等水灵看到有人陪它们玩，很是开心，泛起一层又一层浪花，往岸边石块轻轻卷来。

　　“哗啦啦”一层又一层雪白剔透的浪尖卷上石块，“哗啦啦”地荡漾而去，倏尔又层叠而来。

　　有调皮的小浪花还试图沾湿他们的裤脚，当然只是试图，跳跃起珍珠似的水花，又滚落逃开。

　　连不能与神灵沟通的白萌尧也称奇：“我好像有点感受到了，它们好像在跟我们交朋友。”

　　涂灵筠扬扬下巴示意他看一朵卷向他脚边的小浪花：“是啊，这朵小浪花上就有一只很乖巧的小鱼妖。”

　　白萌尧惊喜地将指尖捧上那朵浪花，打招呼道：“小鱼妖，你好呀。”

　　话音刚落，还想好好展示自己的歌喉呢，浪花上的小鱼妖用尾巴缠一下他的指尖，就害羞地退开了。
　　涂灵筠看到后都捂着嘴笑起来：“萌萌你好受欢迎啊！”

　　玩够了，众人朝江畔摆摆手，表示若是义士能成功翻案，再到河边探和祭拜祂们。

　　浪花们上的水灵们愉快地朝他们摆摆手。

　　碎石坡下来时难，上去时就简单许多，虽然白萌尧依旧由孙乐翎公主抱上去，书穆因和涂灵筠十指相扣，踏着石块，抓住江边杂草，很快就走回小道上。

　　他们沿着此前离开的路线，登上一层又一层蜿蜒的石阶。

　　走到个陈旧的巨石平台，似有感应般凭栏远眺，桥梁下恰好形成一条巨鲲潜游江上，尾摆对岸桥底，宽大的鲲头正朝着方才他们祭祀的地方，张开巨齿大口啖着他们进贡的祭品。

　　所以方才与他们玩耍的是小鱼小虾，待他们远去，鲲神河伯才冒头大快朵颐。

　　涂灵筠感慨道：“万物皆有灵啊，原来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一群有着他们生存秩序的生物。”

　　书穆因与他并肩而立：“我们还会共同体验更多奇遇。”

　　孙乐翎偷偷牵住白萌尧的手：“也许你看不到这些，但我都会把这一切给你演出来，你看，那边就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哇，整条江都装不下的大……”

　　他把白萌尧逗得哈哈大笑。

　　江风飒爽，斜阳铺面，他们踏着余晖，朝着那日邂逅的道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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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祭部分描述参考各地江祭、河边祭祀等资料。
小说内容均为虚构，请勿模仿。珍爱生命，请勿到河边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