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宋禾

16、第 16 章

　　次日一早，赵林溪就不到七点就醒了，她今天要去一趟警局，希望能从警方那里，得到一些现场的真是调查情况，其实赵林溪在医院时就很意外，她不只为何没有警察找上门来，如果是因为她的病情不适合探望，那么为什么后来她都拆线了，还是没有警察询问？

　　赵林溪早早就梳洗妥当，她在警局门口站定，深吸一口气，才一步步走进去，一位身穿制服的女警拦住赵林溪，并询问：“女士，请问有什么事？”

　　赵林溪说：“您好，警察同志，我是想问问，前不久发生的保罗教堂爆炸，调查的怎么样了？”

　　女警一脸严肃，她锐利的双眸天探究的盯着赵林溪，赵林溪也发现了自己的唐突，她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就是那个幸存者，我……想问问，爆炸的炸弹是谁放的，你们警方调查出来了么？”

　　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女警沉思片刻，她问道：“你说，你是幸存者？”

　　“没错。”

　　“那这位女士，请您同我来一下。”

　　赵林溪被带进警察局里，女警一直走在她的左侧，领着她在警察局内一路通行，直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赵林溪看了看门口挂的牌子，女警连忙解释说：“别的房间都被占用了，可否委屈一下？”

　　这还是赵林溪第一次去公安局，也是她第一次进审讯室，赵林溪看着坐在她对面后来的男警官，双手在案台上交握。

　　男警官看样子四十五岁左右，他看出了赵林溪的紧张，他给赵林溪倒了一杯温水，才开口说：“女士您好，我是负责保罗教堂后续调查的禾警官，您说，您是幸存者？”

　　赵林溪点了点头，禾警官看着手里赵林溪的证件，还有她和新郎的结婚证，禾警官轻咳一声，才说：“很抱歉，女士，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可否请您配合我们警方完善一些信息？”

　　赵林溪在警局呆了一整天，她晕晕乎乎的从里面出来，手脚还有些发凉，怪不得她能在医院如此不被打扰的治疗了一个月，原来是这样？

　　警方和媒体口中的幸存者根本不是她，而是新郎的伴郎之一，是周盛。从警方那里了解到，周盛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尚未有苏醒的迹象。
　　赵林溪还从警方那里拿到许清坤父母的律师的联系方式，凌妈妈和徐爸爸对她一直都很好，赵林溪拿出名片，拨打了上面的号码。
　　滴声响起两下，赵林溪就听到听筒里传来沉稳好听的男音，律师听说赵林溪是凌之柔女士的儿媳后，竟比赵林溪都要激动，律师说，电话里不便讲清，凌女士有一份遗嘱需要与赵林溪当面沟通。

　　赵林溪挂断电话，她阻止律师前往南滨，这一次，她心底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对她说，要回北城去，她一定要回北城去。

　　赵林溪很意外，她竟然会在南滨机场看到李佩佩，而令她更加以外的则是，李佩佩居然也是去北城，还和她是同一个航班。

　　赵林溪不想同身旁自降机舱的李佩佩说话，她把脸扭过去，看向窗外的天空，白云，和机翼。那会有那么多巧合，无非是人为罢了。她又不是三岁孩子，自然不会被李佩佩构建的假象迷惑。

　　李佩佩表情淡淡，从余光中看到赵林溪倔强躲避的侧脸，这样的感觉真是有些新鲜，要知道，之前都是各种女人要往他身上扑，而他则避之如蛇蝎，果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南滨到北城，飞行时间两个半小时。
　　赵林溪就歪着头看天看了两个半小时，直到飞机降落，她才转回脸，等待着下机，李佩佩悠悠的笑问：“没有落枕吧？我这里有膏药，可以借你贴贴。”

　　赵林溪忍着揉脖子的动作，拿起背包，只是李佩佩却纹丝不动，机舱里的人陆续走完，李佩佩还是坐在椅背上，经济舱的座椅又窄又不舒适，赵林溪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坐的，空姐都上前询问了，李佩佩才起身，赵林溪迅速错位，她哪知道，李佩佩只是冲着空姐摆了摆手，就跟在后面，一直注视着落荒而逃的小公主，还是现在好啊，原来不再畏首畏尾后，是如此的自由。

　　赵林溪拦了辆车，说好约间律师的地方后，就接着看车外的风景，来去多年，她只回过北城几次，而那几次，都是陪许清坤回家见见家人，眼见着前面不远处就是北郊高中，赵林溪让司机开的慢一些，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女乘客，说：“这就是北城著名的北郊高中，我家孩子就在这里念书。”

　　“是么？”

　　“那可不，我们家长工作忙啊，孩子也省心，成绩还不错嘞。”

　　司机缓慢试过，赵林溪突然瞪大双眼，她使劲看向远处的人，错身间，赵林溪认出那人是谁，她连忙喊司机：“师傅，麻烦路面停一下。”

　　司机踩了点刹车，“小姑娘这是看到熟人了？一共三十五块，要票不？”

　　赵林溪摇了摇头，给司机一张五十块就往下跑，根本不管司机喊她找零的事情。她满脑子里都是刚刚见到的人，会是她么？
　　赵林溪手心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她看着眼前只有几步距离的身影，还是没忍住叫出声来，萧骊骅回过头来，就见到一个捂嘴要哭不哭的女人，她扶了扶自己的眼睛。
　　“你是叫我么？”
　　赵林溪看着萧老班，整个人都如身处梦境，她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不是就证明，她……真的曾经回到过2008年？
　　那三天不是梦境，不是想象？
　　赵林溪双眼布满血丝，她垂下捂着嘴的手，急需确认心中的想法，萧骊骅也一眼就认出面前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学生，她记得，她叫赵林溪。
　　萧骊骅连忙上前扶住赵林溪的胳膊，问：“林溪，你怎么来了？你最近怎么样？老师……老师真是谢谢你啊。”
　　“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年老师报的旅游团出了车祸，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曾经提醒老师要系安全带。”
　　“说来也是怪了，我那次旅行突然就想起这件事了，全车五十几人啊，死了一大半，真是多亏了你啊，要不老师估计也悬喽。”
　　“老师早想谢谢你了，可是听说你一直没回来过，怎么样？怎么现在回来了？”
　　赵林溪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后，就再也听不清萧老班接着说些什么了，她只知道，她真的扭转了萧老班被车祸撞死的命运。

　　“萧老师！”
　　“咦，你是李佩佩是吧，诶，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佩佩笑了笑，他连忙上前，站在赵林溪的身旁，只隔了不到一扎的距离，李佩佩说：“老师好久不见，我是和……林溪一个航班回来的。”
　　萧老师看看赵林溪，又看看李佩佩，她做了个了然的神情，虽然她好像记得，赵林溪不是和那个转校生……好像叫许清坤的是一对么？

　　嗐，年龄大了，想想自己班上的小孩，一学期都能换好几个对象，况且也过去了这么久，萧老师笑了笑。赵林溪和李佩佩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男帅女靓，哪用得着她操心。

　　李佩佩见赵林溪一直不说话，萧老师好像也着急回去上课，便留了萧老师的联系方式，约着有时间再聚，赵林溪被李佩佩带上车后，整个人还处在浑浑噩噩中，她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她要想办法，她要再次回去！回到2008年，她能改变萧老师的命运，就一定能扭转许清坤和她的不幸，不止如此，还有婚礼上每一个人，她一定可以做到。

　　北城还是那样的干燥，十月末就要穿上厚外套了，李佩佩的车里暖气开的很足，车停稳在本地唯一一家五星酒店门口时，赵林溪才不在发呆，李佩佩笑着看赵林溪，她总是会刷新他眼中的可爱指标，就像现在，赵林溪脸颊微红，像一只偷跑归来的小兔子一样，赵林溪看了眼车窗外，“这里是哪里？”

　　“迪豪。”
　　赵林溪下车后，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微微皱眉，赵林溪其实也很不懂，按理说李佩佩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应该对他客气一些，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她的心里全被许清坤塞得满满登登，如何还能撞进别人呢？

　　况且，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再次回到2008年的办法。

　　赵林溪拦了一辆出租车，没成想竟然还是刚才的司机，司机也很是意外，听到赵林溪报的地点还是上一个目的地后爽朗一笑，说：“闺女，这次不收费。”

　　来到约定的地点，凌妈妈的律师早已等了一阵子，赵林溪看着面前很是眼熟的冯桥，攥紧了双手。冯桥替赵林溪拉开座椅，服务员正好端着饮品过来，冯桥带着金边的窄框眼镜，衬衣挽到手腕位置，一张嘴，却还是先喊了声“林溪妹子。”

　　赵林溪：“好久不见。”
　　冯桥抿了抿唇，他说：“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本想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给你和清坤那小子一个惊喜，结果突然来了急活，就耽搁了，哪曾想，幸好，你还活着。”

　　赵林溪听冯桥说完，她早就流干了泪水，可她的鼻子还是好酸，就像被泡进醋缸里一样，赵林溪情绪无法平静，冯桥从兜里掏出一个帕子，塞进赵林溪的手中，冯桥继续说：“凌之柔女士曾委托我订下一份遗嘱，就在这里。”
　　“凌妈妈说了些什么？”
　　“凌女士说，她名下的公司，房产，珠宝，和银行里的钱财，在她百年之后，全都交到您和您先生手中，现在，许清坤他……这是遗嘱的文件，只要你签下名字，就将全都落入你的名下。”
　　赵林溪拿着遗嘱的手都有些颤抖，她凭什么？凭什么能接受凌妈妈的全部资产？

　　“林溪……”

　　“冯桥哥，能让我想想么？”

　　“你要想些什么？”

　　“冯桥哥，我……我做不到，我也不配接受林妈妈这样的安排，我……我们才刚刚结婚。”

　　“林溪，可以听哥一句劝么，哥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是凌女士的全部，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我身为凌女士的代理女士，有责任也有义务替她完成她的愿望。林溪，哥也希望你能妥当安置凌女士的资产，不让它们落到别人的手中。”

　　“哥的意思，你明白么？还有，许清坤，他如果还在，也不会希望你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他肯定和我一样，希望你能快乐。”

　　赵林溪签下自己的名字，她和冯桥在咖啡厅又坐了一会，赵林溪突然问冯桥：“你还记得王欣田么？”

　　“王欣田？哦，你的那个同桌啊，还真别说，前阵子我还真听说了她的事，听说她摊上了大麻烦，有人要告他诽谤……她还想找我替她打官司呢。”

　　“然后呢？”

　　“然后，我可没那个闲心搭理她，这不，好像是败诉了，要赔偿一大笔钱，还要当众道歉，听说，现在还没筹齐钱呢。”

　　赵林溪一字不落的听冯桥说完，她双手撑着面前的桌子，问冯桥：“哥，你……相信穿越么？”

　　冯桥眯了眯眼，他靠坐在椅背上，笑了笑说：“你都多大了，穿越小说不是咱高中时流行的么？”

　　赵林溪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她上半身微倾，问冯桥：“你还有别的事情么？”

　　“怎么了？”

　　“哦，临时有点事，我得赶紧回去。”

　　“回去？林溪，你有什么事？时候不早了，你就别赶飞机回南滨了，我最近都在北城，咱们还能聚聚，你嫂子听说我来见你，还说一定让我带你回家吃个便饭呢。”
　　赵林溪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去你家拜访，还是过一阵子吧。”
　　“你跟我客气什么？”
　　赵林溪不松口，冯桥只能退一步，说：“凌女士的房子钥匙就在这里，你要不现在这住几天？”

　　赵林溪接过钥匙，想了想，她要做的事情倒是在哪都行。

　　当晚，赵林溪下了四五个阅读软件，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各个热门的穿越小说，赵林溪只看开头，她看的很快，不到凌晨五点，她就大致看完了所有主角穿越的起因。

　　被车撞穿越的，996猝死后穿越的，还有自杀跳楼没死成穿越的，还有那些被恶毒女配陷害喝毒酒、毒药的，被皇上下令囚禁冷宫一觉醒来穿越重生的，触发宝器如月光宝盒重返时空的。

　　赵林溪挠了挠头发，书里写的穿越原因千奇百怪，那她第一次的穿越又是因为什么呢？

　　许是穿越小说看多了，赵林溪阖上双眼，渐渐睡着，隐隐约约间，她又做了个梦。

　　醒来时，赵林溪觉得自己好像被浸在游泳池里一般，浑身湿透，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直到肺部隐隐钝痛，才罢休，赵林溪摸了摸自己的被子，她突然清醒，狭窄僵硬的床铺，粗粝轻薄的被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窗外不是粗壮的法国梧桐，她，竟然再一次，回到了2008年的北郊高中，不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而是梦想照进现实，她还没来得及尝试车祸、跳楼、猝死、毒药，竟然就回来了？

　　她还没有背下一整年的双色球数字呢！
　　赵林溪从床上半坐起身，她没有惊扰还在睡梦中的室友，而是举起自己白嫩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

　　真的！痛！
　　痛过之后，赵林溪就笑了，回来就好，回来了，一切就能被改变，她就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赵林溪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她按亮屏幕，2008年10月26号？

　　怎么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不过，总归是回来了。

　　赵林溪痴痴地看着窗外，天色就像是一个墨盘一样，被一点一点稀释，直到天边泛青转白，凌晨五点，赵林溪轻轻穿上衣服，旋转门把，宿舍门露出缝隙，她灵活的钻出去，扶着楼梯小心下楼，贴着墙面躲过宿管，偷溜出门，望向远处升起的半日，赵林溪伸了个懒腰。

　　还是2008年好啊，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可以改变。